丁廉叹一口气道：“师叔，小一辈的不知轻重来由，说错话也难免。”巡视门下弟子一眼，对三个老者道：“师叔，若这两个女子真是姓岳那妖妇属下，只怕又将有一场浩劫。”

一老者点头道：“今日之事，分明就是冲着我天城一派而来，纵然有百般借口，总是难掩妄图灭我派之心。看那两个女子的功力，该是‘四仙子’一级的人物。下次再来，必是雷霆一击，该如何应对才好？”

丁廉摇头道：“只她们四人齐上，场中便无人再是其对手，更勿说比她们更高一级的高手。”敌人太过势大，他一派之主说起话来也不免英雄气短。

丁昕道：“爹，你说的是怎么一回事？那两个女人是什么来历？哼，不管怎么样讲，大不了拚力一搏，纵然死在她们手里也不辱没了祖宗。”

丁廉道：“唉，小孩子不懂事。你岂知三十年前天魅派横扫江湖的惨烈。不必多说，众弟子即刻收拾行装，散入各处分派。昕儿和你大师兄等到襄阳你外公处暂避。这事只我派中人知晓，众弟子不说，外人也难清楚，自是不会坠了天城派的名声。”

丁昕摇着他的手道：“那爹你怎么办？”

“我和你三位师叔公立刻赶往少林，与主持大师商议此事。若是能请出他和‘真庵’的高手，或者天魅妖女不敢轻举妄动。”

陈翔和楚昕晗二位“壮士”跑到半路便体力不支，几乎是半挪半爬的回到柴房。

陈翔躺在柴草堆上，呻吟道：“那个黑衣婆娘好他妈辣，老子现在经络一团糟。”

楚昕晗在他之前接了黑衣女一掌，伤势更是严重，断断续续道：“嘿嘿，你是一团糟，可知我还有经络么？我几乎可以断定那女子是六道天龙中的人物，甚至可能是天魅派的高手。”

陈翔道：“此地再不可久留。待手脚能动，立刻就逃，否则再也不用走了。”

楚昕晗心有余悸：“那黑衣婆娘出手又快又狠，根本无法反击，我只有拼命挨打的份儿。幸好你及时赶到，否则你我刀剑双绝只好你一人去练了。”

陈翔哈哈笑道：“从好处想咱们总算是和真高手放过对了。我看十个傅雨加起来不够她击出十招。我并非是凑巧赶到。你前脚刚走，这帮人就射杀狗群进来，小弟见势不妙，忙赶来通知你，仍是晚了一步。”

楚昕晗道：“说得有理。那女子内劲偏阴柔，似乎不适应你我真气阴阳互变的招数，若从此处着手，说不定在武道上会有大发现。”

“我偷听到有几人大咧咧的说尊主要如何，尊主要怎样。莫非这帮子人便是孙先生说过的‘天魅派’不成？”

楚昕晗点头道：“我也听那叫丁廉的人提到‘姓岳的妖妇’，估计该是如此。”

陈翔昂然道：“这两个女人看架式至少是什么堂什么舵的当家角色，哈，你我二人加起来多少可以拼掉一个，说不定我们现在已经是高手了。”

楚昕晗摆摆手，道：“她们只是摸不准你我真气的特性才着了道。只要想到天魅派‘四仙子’连孙先生这般绝世高人都要忌惮三分，便可知她们的实力。”

陈翔叹气道：“这我也知道。你当她们真是怕了你我才离开的么。依我看，天魅派的妙计是暗地里将此地主人取而代之，表面上却是一切如常。若是事情闹大了，将会对她们的策略产生不可预测的影响。唉，管他呢，历史上分明也没有记载这个什么‘天魅’邪派搞出什么是非来。”

楚昕晗想想，道：“也对。在这个时代，我们最好做一个历史的旁观者，而非是参与者。说到底，这里的一分一秒对我们来说都已经是不可更改的过去。”

陈翔拍着他肩膀道：“或许刚才你我出手，对历史已经产生了影响也说不定。记得‘蝴蝶效应’么？南美亚马逊流域热带雨林中一只蝴蝶偶尔扑动几下翅膀，所引起的微弱气流对地球大气的影响可能随时间增长而不是减弱，最后进入不可知的运动模式，最终可能两周后在美国得克萨斯州引起一场龙卷风（作者按：蝴蝶效应正是混沌运动的表现。历史究竟是唯一的，还是有多个不同的未来呢）。我们在这里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可能导致未来的不同。”

楚昕晗道：“我对中国二十三世纪的强大已经很满意，所以还是不要变动未来的好。让这段时间成为历史，回到未来，这就是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嗯，还是想想如何逃命吧。”

陈翔那边嘟囔道：“你慢慢想。我现在手软脚软，先睡一觉，待会儿好走人。”

入夜。

乌云闭月。长街上点点昏黄的灯光照射在天城派的宅子周围，投下的暗影将整个黑夜衬托得没有一丝生气。

墙角的黑影里突然射出两条人影，急速穿过长街，没入没有半点光亮的黑夜里。

陈翔从一棵树的树梢跃往另一棵树的树梢，中间横过四丈来宽的跨度。一旁便是楚昕晗，大袖飘飘，有若御风飞行。

夜风抚在脸上，星空高悬在头顶，而身下则是暗黑的土地。

两人飘行其间，说不出的惬意。

陈翔头脑中泛起当日两人初学会如何运气轻身的场景，既新鲜又刺激。

在这纷繁复杂的过去世界里，社会秩序很大程度上是由强权而非法制来维持。要想安全顺当的回家，只能够自己掌握住自己的命运才行，再不能假以外求。

两人并肩走在正在欢度元宵佳节的人群里，确定身后无探子跟随。

人流如织，陈翔二人人缓步其间，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代入感。

欢歌笑语，华灯花市，这一切都仿若不是现实，而是一个千年的梦幻。

一个少女正和同伴追逐打闹，忽一不小心撞在楚昕晗身上。楚昕晗正满腹感概，竟没有留心避开。

当然也只有楚昕晗才会这样，若换了是陈翔难保不摆好架式让这少女舒舒服服撞上来，避开云云是提也不用提的。

楚昕晗小心的扶住她，微笑道：“小姐当心。”那少女看着他俊朗潇洒的身形外貌，呆了一呆，羞赧的低下头，轻声道：“这位公子，真是对不住。”

话未说话便跑回自己伙伴处，一面接受同行姐妹的嬉笑打趣，一面偷眼看着楚昕晗二人渐渐离去的背影。

陈翔两人继续前行，突然同时心生感应。一阵香气扑面而来，正是那个女孩子。她快速的将一个香囊塞入楚昕晗手中，疾步冲入哄笑的姐妹中，再也不肯出来。

楚昕晗呆盯着手中散发出幽香的香囊。

陈翔笑道：“你这一撞说不定就对未来产生了影响。首先，那女孩子必定对你这小白脸留下深深的影响，进而改变她的择偶观念，一般的男子再难入眼。她以后的夫婿再不是既定未来中的那个，而多少会有你的影子。最终在我们那个世界她的后代就会变化甚至消失。”

楚昕晗恼道：“废话怎么这么多？这个时代的女子婚姻该都是由父母包办，那轮到自己决定。”

陈翔摇头道：“常言道：少不入川。便是说蜀地女子出名多情，今日一见，所言非虚。嘿，若是有后续故事，我看你如何脱手。”

楚昕晗拿他没办法，只得转移话题，道：“出城后，你自往长安去寻那个极可能是早我们一步来的人。”

陈翔吃了一惊，道：“不是吧？老兄一生气就要分道扬镳了？你干嘛去？”

楚昕晗道：“罗成大哥和小瑶都是因你我才遭入云阁人众的追击。他们一去都已数天，我放心不下，终归要去看看。”

陈翔道：“你要去燕山罗府？嗯，这事因咱们而起，总该有个交代。不过此去何止千里，你要当心。”

楚昕晗笑道：“郑公子何时如此婆妈过？你我都已经是成人了，独挡一面的功夫多少有些吧。我一探到二人平安的消息后立刻赶来同你会合。”

两人商量了联络方法和地点，在成都城外五十里处的一个岔口处便要分离。

陈翔看着自己几乎从未分离过的兄弟独自走向黑暗中，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忙压下这个可怕的想法，暗道：“孙先生学究天人，他说此行无大碍，便是无大碍，多想无益。”

抖擞精神，北上往长安而去。

前行不过二十里，陈翔猛然提速，真气在体内高速运到到功力极限，翻身掠过六丈，并利用道旁的树木作种种折射绕行。

在他提速的刹那，一个人影从他身后的黑暗里以更迅捷的速度射出，一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

陈翔心中骇然之情不可言表。若非他故意试探，根本不知身后有人紧随。

以此人的身法来看，竟然在孙思邈之上！

陈翔知无法摆脱，忽收住脚步，转过身来。

那人犹如没有动过一般立在他面前，一双眼睛在黑夜里仍旧是精光四射。

陈翔见到这人外貌，猛吃一惊，却不是因为这人长得如何威猛或是凶神恶煞。相反，此刻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形瘦削矮小的老人。

老者年纪当在七十以上，须发仍浓密乌黑，一看就知是养生练气的高手。

陈翔面对老者，明白自己这次若没有蟑螂一般的生命力和天上掉饼的好运道，再不可能生离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