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武德二年。

太史监，观天台。

一人仰首观天，喃喃道：“怎会是这样？”提笔在一本书簿上写下：九月庚寅，太白昼见。

那人长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记到：自武德元年始，太白每每昼见，必有灾祸。然今日所观，有异星过秦，恐有不测。占曰：乱世，天下非君，贼在大人侧。

刚刚收笔将那小册子收入怀中，忽听有人阴恻恻的说道：“大人好不辛苦。”

那人一惊，闻声已知来人是谁，强自镇定道：“有劳记挂。不知郭大人今日不随圣上狩猎，却到这处来所为何事？”

那郭大人嘿嘿一笑道：“近来你常以星象之变蛊惑人心，向圣上进谗言，说什么‘清君侧，除小人’，今日我便来除你这个小人。”

那人大惊，道：“我乃三品太史令，有查天象、观妖祥、辨吉凶之责，你怎敢放肆！”

那郭大人身形微动，太史令只觉一阵清风拂面而过。

那郭大人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若不敢放肆，天下便再无一个敢放肆之人。”

这时，太史令方觉心口似乎要炸裂开来，低头瞪视自己的胸膛，毫无异状。耳中听从胸膛深处传来轻微的炸裂声，只觉双腿再非是自己的，软坐倒地。

“翼兄，你现在能否用自己的狗腿爬著走？”一面容清秀的小少年躺在地上笑道。

“！小弟你狗嘴里若能吐出象牙来，我便能爬著走了。”另一小少年体格粗壮少许，仰面朝天针锋相对。二人看起来都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

那清秀小少年长出一口气叹道：“福利院的大妈别看年纪够大，脚力却挺强。慢得半分就逃不出来。”另一小少年嘿嘿笑道：“废话少说。从现在起你我就要自食其力，再不需看别人的脸色做人。咦，当心，大妈杀过来了，闪先！”两人奋力从地上跳起，没入黑夜中。

这两个小少年一个叫陈翔，一个叫楚昕！，都是自小生活在福利院的孤儿。二人向来有架一起打，有板子一起挨，乃是不折不扣、童叟无欺的兄弟。

深夜。二十四小时速食店前。街道四周只有极少的人还在走动。

楚昕！看著人们手里拿著、嘴里含著的事物，费力咽下一口唾沫，道：“其实大妈待我们都挺不错的，只是管得稍严厉罢了。”陈翔紧搂著楚昕！的肩头道：“你没有养过宠物吧？那些阿姨、大妈对宠物狗的态度都要好上许多。你要回去便自己回去。”

楚昕！低声道：“你有否带了钱出来？去吃些东西如何？”

陈翔苦笑道：“福利院的大妈有多少油水可捞的？我身上的钱加起来仅够买双筷子。哈，吃这建议不错，既然是你小子提议的，自然是你去搞些东西来充饥了。”

楚昕！一愣：“又是我？”

楚昕！在速食店门口晃来晃去，只想找个目标下手，搞点零钞换些食物大快朵颐。陈翔在不远处游荡，替他把风。

一个身形瘦小的老头儿出现在二人的视野里，那人步履缓慢，似是反应迟钝。二人对视一眼，同时面露喜色。

楚昕！快步向那老头儿走去，突然从路旁传出极细的人语声：“就是那个干瘪老头儿。动手要快，打个半死，拿了钱好走人。”

楚昕！吓了一跳，原来是遇上同行了。眼角余光一扫，有四五个长相极其脸谱化，一看就是坏人的大汉缩在墙角里。

这几个人自己决计斗不过的，楚昕！转身便想离开。不过看那老头儿七老八十，似乎随时都可能倒毙在路上，怕是挨不过这顿痛揍。

楚昕！暗叹一声，加快步伐向那老头走去。

“喂，老大爷，前面有人想抢你的东西！”那老头儿仍是面无表情，一脸呆样，好像没有听到楚昕！的声音。

楚昕！暗自著急，一把拉住那老头儿低叫道：“前面危险！”这时一阵粗鲁的笑声在周围响起。不知什么时候，五条大汉已将二人围住。

陈翔眼见不知何处冒出五个人将楚昕！和那老头儿围了起来，心中大急，头脑中飞快的在转著主意。

突然一个人单手将楚昕！拎起，作势就要扔到一旁。陈翔再顾不得许多，飞也似的窜到那五人身前，叫道：“诸位老大相貌非凡，何必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那人吃了一惊，怪叫道：“现在的小孩真他妈邪门儿了，见到哥几个的样子竟然还不会被吓哭的。”陈翔心道：王八蛋你倒有自知之明，知道你妈将你生得丑了。

另一人皱眉道：“快快动手，完事好搂个姑娘睡觉去。”

那人应了一声，在陈翔的惊呼声中，将楚昕！抛向墙角。

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众人眼前一花，只见那老头儿已站在墙角前，单手抓住楚昕！，缓缓将他放到地上。

那老头儿双眼一翻，已是精光四射，再非刚才那个垂死的老朽。

那五人微微一愣，同时暴喝一声扑向那老头儿。

那老头儿沈身运气，双手做了个功架，左收右放，不见他有多余的动作便有二人首当其冲的飞跌出去，呻吟数声再也爬不起身来。

一人从那老头儿后面扑上，见他身后空门大开右手一拳便击了过去。这时那老头儿刚一肘击在另一人的软肋处，将那人震得口吐鲜血飞出数米开外。

他背后似长有眼睛一般，听到脑后风声袭来，头也不回，微一侧身，双手夹住偷袭那人的手臂，手腕一翻，只听哢哢数声，那人右手臂断为数段。

断臂之痛反而使那人凶性大发，狂嘶著掏出一把匕首向老头儿刺去。

那老头儿看都不看一眼，转身一个后旋踢，将那人踢得冲天而起，复又带著一蓬血水和漫天牙齿轰然落地，动也不能动了。

那老头儿附手站在陈翔和楚昕！面前，仍是瘦小萎靡模样，嘿然笑道：“两个小子倒是很讲义气。很好，你们是否今晚无处可去？”

陈翔和楚昕！一起点点头。那老头仔细将二人打量一番，笑道：“你们该是那两个从福利院逃出来的小子。嘿，了不起。可知因你们这一跑，福利院里有三个阿姨气出了心脏病，另有两人在追你们时跌断了腿，还有六人出了车祸。两个小子这次害人不浅。看在刚才小子你好心示警，就随我来吧。”说著转身便走。

郑除二人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只觉这老头儿高深莫测。

那老头儿忽回过身来，老脸一笑道：“还不快快跟来？”

陈翔讶道：“到什么地方去？”那老头儿道：“当然是我家。福利院那种死气沈沈的地方岂是你们两个小孩子可待的地方。这事情我不知道便罢了，现在遇上免不了管上一管。”

两个小孩子见到那老头儿惊人的身手，早已将其视为深不可测的英雄偶像，闻言大喜，彼此使个眼色，忙前脚后脚跟了过去。

楚昕！忽道：“老，老先生你莫不是看我们二人骨骼清奇、相貌非凡、他日必定非是池中之物，想抢先预定下来，好以后让我们给你养老吧？”那老头儿一呆。

陈翔接道：“楚兄你此言差矣。看老先生出手狠辣，当是惯干此道之人，莫非是职业打手？若是如此，难保哪天一失手就英年早逝，何来‘老’可养呢？”

二人从小被人欺负，江湖经验丰富无比，现在似是在插科打诨，其实大有深意。被如此取笑，世间怕是没有人不勃然大怒的，而那老头儿若是别有居心，必定会著力苦忍。到时二人便可知是去是逃。

那老头儿怒道：“要来便来，哪里有这么多废话说？”二人见状，互作一下鬼脸。

那老头儿面色稍缓，摇头道：“唉，难道是我在求你们来么。嘿，前世定是我欠了你们两个小子的。”陈翔笑道：“还未知老先生高姓大名？”

“我是霍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