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见情势危急,这一剑是拼尽全力刺出。剑尖穿透刀疤客的身体,连带刺入陈翔胸口也有半寸,差点将两人来了个对穿。
李彩一边替陈翔包扎,一边哭道:“你,你会死么?都是我害了你。”
陈翔微笑道:“你做得很好,只是皮肉之伤,不碍事。”只觉得肋下伤势颇轻,大出自己意料之外。
伸手过去一摸,触手处却有一样物事。
陈翔大奇,掏出一看,正是那本《玉房密要》。
一阵轻风吹过,书页片片化作粉末散去。不一会儿,便只余数十页,好像纸质特异,竟能不为那刀疤客的内力所毁。
陈翔掸去首页上的纸粉,见其上现出几个字来:《真诰》,陶弘景手书。他非是通晓古今之人,并不知这陶弘景是何人。
李彩凑脸一看,“啊”的一声轻呼出来。
陈翔道:“这人很有名么?为何你如此惊讶?”李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华阳真人是百年以前的得道高人,名声至今不坠,你怎会不知。”
随手一翻,但觉字迹飘逸出尘,书中内容大多是修行通灵的记录,或是尸解登仙的要旨,与时下流行的《真诰》版本似乎并无多大的差异。
书末附有一张人体全身经络图,上书“真诰气诀”,此外再无任何文字。
陈翔对成仙修身实在是半点兴趣也无,随手接过书放入怀中,道:“此地再不可留,须得快快离去。不若绕回成都城,也好与你的同伴会合。”
李彩点点头,奋力将陈翔扶起,两人踉踉跄跄的离开。
这世间,或许最不可思议的就是一个缘字。因为缘分,两个人会跨越千里的距离相遇,甚至千年的时光都无法阻隔他们。
陈翔偷眼窥看李彩的侧脸轮廓,头脑中浮现出小柔的俏脸来。渐渐的,两者合而为一,再不能分出彼此。
陈翔真气运转数个周天后,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不过此时他的一只手搭在李彩香肩上,而李彩一只手托在他腋下,让他整个人如坐云端,身子有几斤几两都不知道了,哪里还会不乘机尽享艳福。
行至日中,前方出现一条大河。河面广阔,雾气蒸腾,波涛拍岸,掀起朵朵水花,叫人精神为之一爽。
李彩道:“这应是岷江,顺流下去可进入支流府河,不过半日就到成都城内。”
陈翔喜道:“坐船最好!”
不一会儿对岸划过一条小船,船家是一个二十来岁憨实精壮的青年,操着一口蜀地方言道:“妹儿,要坐船哇?上来嘛。”
李彩点点头。待他看到一身是血的陈翔,脸色大变,急道:“我不干了,我爹说不要惹那些打架的人。”
陈翔笑道:“我不是跟人打架的人。”那青年摆手道:“你骗我,你一身都是血。”
陈翔道:“我这是从山上摔下受的伤。”那青年嘿嘿憨笑道:“别人都说我二娃子笨,其实我一点都不笨,你小子的样子一看就是欠钱遭人打的。”
陈翔笑骂道:“二娃子,你他妈真不笨。”那青年呵呵笑着,得意非凡,任凭陈翔好说歹说就是不许。
李彩一旁极是不耐,二话不说,提着那青年的耳朵大声道:“今天这船我们坐定了!”说着一把将那青年推入船中,扶着陈翔上去。
陈翔苦笑道:“淑女是不使用暴力的,有些淑女的架式好么?”
李彩白了他一眼,道:“我本来就不是淑女!”那青年把头从船舱中探出来,傻笑道:“对头!妹儿你长得真好看,不过好厉害。哇!”正说着,突然尖叫一声,却是被李彩一脚揣回了船舱去。
陈翔摇摇头,叹道:“不知天下哪位高人有能耐做你的夫婿。”李彩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咬着嘴唇,出奇的没有反驳。
船行驶在河面上。那青年被李彩用剑逼着摇桨,一路唧唧咕咕唠叨不停。
河水清澈,偶有飞鸟俯冲直下,插入水底。片刻,便衔着一条条活鱼拔水而出,振翅飞上蓝天。
山清水秀。
水面不时有落花飘过,隐约可闻淡淡的花香。
陈翔躺在船中,眼看这些景致,突然感受到楚昕晗所说的那种豁然的感觉。
青山绿水,落花美人。
一切都是妙不可言。
陈翔还在享受这片怡然的心情时,船已驶入成都城中,很快就在一处码头靠了岸。
陈翔正待起身,那青年低声对他说道:“兄弟,这个女娃儿样子是不错,不过好凶,娶媳妇千万不能要这样的。你看她腰太细,以后不好生娃娃。”
陈翔哈哈大笑起来,道:“是,希望老兄你以后找个水桶腰的老婆,一生便是他妈的一大窝。”
那青年不知道陈翔笑什么,也跟着呵呵的笑起来。李彩脸都气得绿了,不过也只能装作没听见。
两人上岸后,李彩甩手掷出一样东西,砸在那青年的头上。
那青年伸手一摸,额头上凸现出一肿块来,不由勃然大怒。正要发火,忽看见砸在自己脑袋上的原是一块二两左右的金子。这火气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声称谢后摇船离去。
李彩见陈翔行动不便,执意要先送他到罗成安排的落脚处。陈翔只听那韩伯提过,而李彩对成都城也是不熟,两人找了许久方才问到那处所在。
此处是一间颇为华丽的宅院。
两人刚一到门口,便见一人高叫着陈翔的名字飞奔而出,正是楚昕晗。
李彩见状,放开托着陈翔的手,反身飞退。陈翔急道:“你就这么走了么?”
李彩柔美的声音远远传来:“到京师来找我吧!”
余音犹在耳边萦绕,而人却已远去无踪。陈翔心中怅然若失,呆呆的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楚昕晗走到近前,看着李彩的背影,讶道:“这个姑娘是谁?声音好像小柔。”陈翔呆呆道:“不只是声音。”
楚昕晗皱眉道:“看你样子似乎对她很有些意思。若你只是因为她某些方面似小柔,岂非对她很不公平。”
陈翔回过神来,苦笑道:“刚开始是这样,不过现在我已不知道喜欢上她是因为她像小柔的地方,还是因为她不像小柔的地方。”
楚昕晗大力拍着陈翔的肩膀,道:“无论怎样,你我都还活着,就是应该高兴的事情。”
一行飞鸟从头顶的蓝天上飞过。
陈翔和楚昕晗相视欣然而笑,一颗心却已经飞到古老的帝都─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