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力挥出手中的陌刀,将一个河兵的头颅砍下。
鲜红的血液喷起老高,又随着瓢泼的大雨重新落下,打湿了同样鲜红的曼珠沙华,闻名世间的彼岸花。
跨过河兵的尸身,将鲜红的花朵踩在脚下,我们这数千铁甲,如一把锋利的匕首,撕开河兵的战阵,直杀到了忘川的河岸上。
将士们齐声呐喊,正要奋起余力将河兵一口气赶回水中,忽然,前方血黄色的河水中,缓缓浮出一个身影,竟是一个柔弱的红衣少女。
那少女越升越高,原来是站在一个巨骨河兵的手掌之中。
骷髅巨人小心的将她举过头顶,明明已经有数十丈高,可是少女似乎还嫌不够,努力的踮起脚尖,向着河流的上游张望,神情十分的焦急。
河边的数万名兵卒,都停下了对彼此的屠杀,痴痴的望着那绝美的身影。
终于,不知少女看到了什么,秀美绝伦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狂喜。
狂喜渐淡化为无边的幸福。
然而这幸福却是如此短暂,只一瞬间便由幸福变成了伤感。
红衣少女如遭雷击浑身发抖,只见她扶着巨人的指尖,身子努力前探着,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少女脸上的伤感越来越浓,终于化为了绝望。
看着绝望的少女缓缓的坐倒在巨人掌中,河边数万人的心,都不禁随着一颤。
巨人与少女又慢慢的下沉,血黄色的河水没过了少女的脚腕,她抬起双眼望向忘川河边。
望着少女的双眼,我胸腔中的心脏,如同遭了一记闪电!
那是怎样的一束目光啊……
随着雄鸡的啼鸣声,窗外撒进一缕缕的阳光。
虽然已经清醒,眼前却仍是晃动着那少女的双眼,久久不散。
武暮甩了甩头坐起身来,发现自己是睡在一条土炕上,浑身扎满了带血的绷带。
打量四周,只见屋中的陈设十分简陋,看着有些眼熟。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进山之前,便是与萧鹤三人在这屋里吃的晚饭。
想起林中那一场恶战,当真是十分的凶险。
记得后来自己脱力,从树上掉下来后便昏倒了,是二虎把自己救出来的?
想起二虎,武暮脸上不禁浮起一丝微笑。二虎这家伙,不仅胆识过人,而且十分的义气,一手五雷符的本事也是十分的强悍,只是…这人满口的脏话,十分的粗鲁。
不知道二虎现在在哪里?自己晕倒后都发生了什么?
武暮想到这里,从土炕上下来,在地上走了几步。
虽然觉得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已经没什么大碍,玄铁衣的功力也回复了七八成。
掀开纱布一看,身上的伤口也已经基本愈合,只在皮肤上留下了数十条红线。但是腹部那条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此时结成了一层厚厚的疤痕,虽然还有些隐隐作痛,但这点小伤,对习惯了战阵厮杀武暮来说不算什么。
几把扯掉身上的绷带,见炕边的柜子上放着一套衣服,拿在手中,见是一件白色衬衣,一条黑色牛仔裤和一双棕色运动鞋。
穿在身上,觉得稍微有些短小,看来是萧鹤的衣服。
推门来到院中,只见院子正中有棵枣树,树上挂满了鲜艳的红枣。有一些已经熟透掉在了地上,此时正有一群肥鸡,一边格格的叫着,一边啄食着地上的红枣。
枣树上还系着一条麻绳,麻绳上拴着一只小黄狗。
小黄狗听到有人从屋中出来,忙抬起头观看。见是几天前来到这里的那个少年,便又重新趴回到地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正要走出院门,只见两个人说笑着走了进来,左边是个金发少年,右边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是萧鹤和二虎。
此时二虎已经换上了一身西装,只是略微有些显大,看来是萧鹤那两个保镖的衣服。
二人见武暮已经苏醒过来,都是满脸喜色。
二虎更是快步走到武暮跟前,伸出大手,在武暮肩上重重的拍了一掌。
“哎呀!小兄弟…不对!听说你叫武暮是吧?你这小身板可以啊!这才一天一夜的功夫都能下地走路了!?”
萧鹤也走上前来关切的道:“武兄觉得怎么样了?咦?现在就拆掉绷带不碍事吗?”
武暮挽起衬衣袖子,露出胳膊上十几条淡淡的红线。
“只是些小伤,已经不碍事了。”
二虎见武暮的伤势恢复的这么快,有些不敢相信。
抓起武暮的胳膊,用力掰了掰,见伤口确实已经愈合了,感叹道:“你这伤好的可真快!当时见你晕倒了,我刚把你扛起来,你身上的伤口忽然全都裂开了。哎呀妈那血流的!把我浑身都湿透了!可把我吓坏了!幸好我跟老瘪犊子学过天水符,不然你这条小命就算是交代了。”
武暮知道,自己昏迷后,浑身肌肉松弛下来,之前强行闭合的伤口,便会重新裂开。当时自己身上足有数十条伤口,如果不是二虎相救,自己顷刻之间便会流血而死。
当下一拱手道:“这次真是多亏了虎兄,救命之恩没齿不忘。”
二虎大手一挥道:“哎!别!别!可别!我叫你武暮!你叫我二虎!啥呼胸不呼胸的!”
武暮一笑道:“二虎,昨天我看你对那妖物好像很熟悉,你知不知道那妖物到底是是什么来历?”
二虎咋咂了咂嘴道:“我到是听老瘪…听我师父说过一些,只是说起来那话可就长了。”
一旁的萧鹤微笑道:“前院的房东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咱们不妨边吃边谈。”
到了前院,只见院子当中摆放着一张方桌几把木凳,萧鹤的两个保镖此时正坐在桌边。见到萧鹤三人进来,忙站起身来打了声招呼。
房东是一对穿着朴实的农村夫妇,见人到齐了,便为众人摆放碗筷。
待房东夫妻忙完走出了院门,萧鹤让两个保镖端了些早饭也出了院子。
三人坐定,二虎左手抓起一个大菜包,右手端起碗小米粥,百忙之中向萧鹤道:“我说萧鹤,你堂堂萧家的三公子,族中有那么多高手,怎么你自己却不修炼?两个保镖也只是凡人?”
武暮对此事也十分好奇,听二虎问起便也望着萧鹤。
萧鹤正双手捧着碗小口的喝粥,听了二虎的问话便把粥碗放下。
沉默了片刻道:“两位有所不知,我们萧家虽然是修真世家,但也不是人人都修炼的。只有那些资质出众的族人,才有资格习练家传的功法。剩下那些资质平庸的族人,为了不辱没萧家的名声,便被禁止修炼,专心经营家族的生意。
小弟便属于后者,其实不止是那两个保镖,我平时能接触到的大都是族中的普通人,就连我的两个哥哥也不能常常见到。是为了向外界表明,我只是萧家普通的生意人,以免被牵扯进家族的恩怨当中。”
二人听他说完,心中都微感歉疚。心知,他身为族长的儿子却不能修炼,而在修士的世界中,向来是以强者为尊。虽然见萧鹤脸上依然挂着微笑,但是想来,他在萧家的经历也不会特别愉快。
萧鹤见二人脸上都有歉然之色,微微一笑道:“两位不必如此,小弟虽然不能修炼,但是身为族长的儿子还是有些特权的。这次能担任武兄在阳间的向导,便是沾了我那族长老爹的光。族中那些高手虽然十分生气,却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哈哈哈…”
想起族中那些与自己平辈的高手,气的满脸通红的样子,萧鹤不禁大声笑了起来。
武暮与他相处多日,虽然见他脸上总是挂着微笑,但听他笑出声来却还是头一次。此时见萧鹤笑的愉快,也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二虎更是噗的一声把口中的食物喷了出来,跟着便是哈哈的大笑。
三人边吃边聊,过了片刻武暮对二虎道:“二虎,之前你说知道一些那妖物的来历,现在不妨详细的说说。”
二虎本已吃的差不多了,听武暮又问起此事,便放下碗筷道:“其实我知道的也不是特别详细,只是听我师父说起过一些。
听他说这妖物名叫足訾,是上古时便存在的凶兽。这足訾不仅凶猛异常喜好吃人,还能吸食人的魂魄用来修炼,着实造下了不少的杀孽。
多年前被我师父的师父的,也不知道第几代师父给封印了起来,几百年来一直相安无事。可是前一段时间,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瘪犊子突然突破封印逃了出来!
我师父感应到封印被破,便派我到这山里来查看,没想到那足訾被封印了这么多年,还是他妈这么厉害!要不是正好碰上武暮!只怕虎爷我现在早就魂飞魄散了!”
萧鹤之前已经听二虎把林中的经过说了一遍,这时想起一事向二虎问道:“虎兄…二虎,之前听你说,那足訾曾经被武兄打成重伤,可是伤口却能自行修复,不知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事儿啊!听我师父说,这足訾具备天生的土性灵根,与土元力极为的亲和。如果不想办法把它和土元力隔开,这瘪犊子几乎是打不死的!
那天如果武暮是把它吊起来打,那一顿拳头!就是十个足訾也干死了!可是现在…武暮身上有伤,我的五雷符也用光了,看来得改日再和那瘪犊子算账了。”
武暮听到这里,心中思索,现在知道了那足訾的虚实,再与它交锋,只要自己多加小心,绝不会像上次那样凶险,如果二虎再能把那面绿盾借给自己,虽然自己现在只恢复了七八成功力,但也不是没有取胜的可能。
只是这足訾有土元力护身极难杀死,却是十分的难办,虽然待日后准备万全再来,要杀死它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如果在此之前,那足訾出了山林,恐怕这附近的居民都会遭殃。
武暮把自己的顾虑说了,萧鹤和二虎听完也是一阵沉默。
武暮想起一事向二虎道:“二虎,既然这足訾之前被你们门派的长辈封印过,想必一定有对付它的方法,不知道尊师有没有对你说起过?”
二虎咂了咂嘴道:“其实我倒是知道一个方法,可以暂时的把足訾与土元力分开,可是……”
武暮与萧鹤听他真有办法都是一喜,可是又见他面露难色,便齐声问道:“可是什么?”
二虎有些为难的道:“我师父曾教过我一个青木大阵,这阵法十分的玄妙,不管你是妖魔鬼怪,还是大罗金仙,只要踏进了这青木大阵,便只能与木元力沟通,其他四种元力会被完全的隔绝。这阵法本身倒没什么攻击力,但是用来对付这足訾却正合适。
只是…只是这阵法十分的复杂,我还没能完全参透。而且这阵法布置起来也十分的麻烦,需要五件木性的灵物作为阵门和阵眼。我那面青木盾的灵力极强,可以作为阵眼。但是这荒山野岭的…又是仓促之间,上哪里再找四件木性灵器呢?”
一旁的萧鹤听到这里,忽然站起身道:“你们等我一下!”说完便快步出了院门。
武暮与二虎不明所以,都好奇的望着他。
只见萧鹤出了大门,叫上两个保镖走到了那辆宝蓝色的劳斯莱斯跟前,打开了后备箱。
随后三人怀中抱着一大堆东西,回到了院子里。
武暮和二虎仔细一看,见萧鹤三人怀中抱的是许多的朱漆木盒。
武暮见这些盒子与萧鹤在土地庙中,送给薛广通和牛马二人的盒子一样,便有些疑惑不解,不知萧鹤拿这么多礼盒进来做什么。
三人把盒子放在桌前的地上,足有三四十个。待得放完了盒子,萧鹤又让两个保镖出了院子。
萧鹤一边蹲下身挨个打开木盒,一边对二人道:“这些是我父亲为了以防万一,给我我准备下的。让我碰到长辈时,可以作为见面礼。我对这些不太熟悉…不知道有没有木性的灵器?二虎…”
忽听得二虎一声大喊:“我靠!紫金莲花!?我靠!玉菩提!?我靠!七彩虹石!?……”二虎被盒子中各种珍贵的灵物,惊得目瞪口呆,喊了几声后,再也发不出声音,只是从木凳上站起身来,瞪大眼睛看着。
武暮也被吓了一跳,只见萧鹤这些盒子中都是极为珍贵的灵物,光是火龙石就有十来颗。
后院中的小黄狗本来已经晒着太阳快睡着了,被二虎的喊声吓了一跳,站起身汪汪的叫了起来。
二虎听到狗叫声回过了神,喃喃的道:“我说萧鹤…都说你们萧家财大气粗…这、这气也忒它妈粗了!”
萧鹤闻言微微一笑道:“二虎可别取笑我了,你快看看有没有木性的灵器?”
二虎忙蹲下身查看,最后在三个盒子中找到九块青绿色的木块。
二虎喜道:“有了!有了!这些是神农树的树根!嘿!我师父手里也只有一块而已…这里这些虽然没有我师父那块大,但也差不了多少。这东西虽然还比不上青木盾,但是作为大阵的阵门绰绰有余!”
萧鹤听他说这神农树根可以用,便把三个盒子推到了二虎面前。
“既然可以用,那这些你就收起来吧。”
二虎一愣,连忙推辞道:“不!不!有四块就够了,其余的五块你还是收回去吧。”
萧鹤道:“二虎,你别客气,这些东西对我来说真没什么用。不然也是送给别人,用得到的话你就都收起来。还有其他这些,有喜欢的就尽管拿,真不用和我客气的。”
二虎闻言不好意思的道:“嘿嘿嘿…那怎么好意思呢?”
说着话已经把九块神农树根揣进了怀里,但是也没有再拿其他的灵物。
二虎揣好了东西,伸手拍了拍萧鹤的肩膀道:“哈哈哈…萧鹤你真够哥们!我二虎也不能白拿哥们的东西!改天一定请你到我家吃饺子!到时候你可一定得去啊!不去我可跟你急眼!”
萧鹤微微一笑道:“好,到时候我一定去。武兄,不知道有没有和你意的东西?有的话就尽管拿。”
武暮微笑道:“多谢萧兄的美意,我练的功法有些特殊,用不到这些东西,萧兄不必客气。”
待得房东夫妇收拾了碗筷,萧鹤又命两个保镖把剩余的盒子搬回到车上。
三个人重新落座,商议用青木大阵对付足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