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暮被打的一愣,因为这吴轩素来亲和,待武暮更如兄弟一般,几乎从没发过脾气。除了执行军法外,从不曾见他打骂下属。
武暮回过神来,忙起身站在了床边,低头望着地面不敢言语。
吴轩不再盯着武暮,而是缓步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神色也很是平和,似乎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屋中沉默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直到隔壁的二虎再次发出了惨叫声,才打破了这份安静。
吴轩又坐了片刻,瞟了武暮一眼道:“你被降级了,现在你又是百夫长了。”
武暮躬身道了声是,吴轩继续道:“后天便会出发前去密藏,你抓紧时间好好休息。你…找机会去向大人道个谢,如果不是大人,你已经被吕将军逐出黑虎军了。”
武暮再次躬身称是,吴轩站起身来走向了门口。
他刚迈出房门,又回头看着武暮道:“以后别做这种傻事,让我们失望没什么,命可是你自己的。”
武暮躬身行了一礼,再抬起头时吴轩已不见了踪影。
武暮又在屋中呆立良久,才走出了房门。
他靠在栏杆上,呆呆地看着脚下那片镜湖,看了很久,直到夕阳将湖水染成金色,二虎他们前来看望,他才收回了目光。
晚饭时武暮才得知,那天下午后两场比武的结果。
第一场是二虎对战萧君义,据说一开始二虎的符咒层出不穷,与那萧君义战了个平手。可是后来二虎的符咒渐渐用光,便完全处在了下风。
眼看二虎便要输掉时,那萧君义忽然停下来给二虎讲道理,教导二虎要尊敬师长,说话要有礼貌,绝不可以满口脏话。
结果二虎大怒,突然从地上扣起了一块石砖,一砖拍在了萧君义脑袋上。
萧君义也是大怒,不顾自己头破血流,便瞪着眼睛要执行公理。
哪知二虎却意外的在裤裆里,又发现了一张五雷符,便趁着萧君义破口大骂之时,隐秘的发动了五雷符。
据说当时,蓝色的闪电从二虎的裤管里钻出,正击在萧君义身体的中部。
结果元婴中期的义先生,就此败给了金丹期的二虎。但是萧家众弟子很是不服,都想要出手教训二虎,只是被萧天祥严令禁止,这才恨恨的作罢。
不过二虎虽然赢了比武,他的左腿却也被雷电严重烧伤,血管神经也都出了问题。如果不是有莫兰和毛发救治,恐怕二虎下半辈子便只能做个瘸虎了。
最后一场比武的结果,出乎很多人的意料,武暮听二虎说出结果时,也觉得很是惊讶。
第十场比武,是莫兰对战萧家的十长老萧君秋。
这萧君秋是萧家唯一一位女长老,不仅处理家族事务雷厉风行,修为上也很是精深。只不到五十岁的年纪,便已有元婴巅峰的实力,在萧家族中备受尊重。
可是就是这位元婴巅峰的女强人,却以绝对的劣势,败给了金丹期的邪丹莫兰。
不过可能是因为莫兰也在饭桌上,对比武的过程,二虎说得并不详细,只是说莫兰以丹药取胜。
武暮虽然有些好奇,但是他生性有些拘谨,倒也没有向莫兰打听。
晚饭吃到一半时,武暮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起身离席,急匆匆的出了门。
众人虽觉得奇怪,但是见武暮的伤势已没有大碍,便也没有阻拦。
今晚的月亮并不十分明亮,栖凰山庄里虽然挂满了灯笼,可是演武场中却十分昏暗。
一个黑衣少年,弯着腰在地上找着什么东西。
他把擂台上上下下的搜了好几遍,却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他走上看台,又弯着腰找了起来。可是他找了足有两个时辰,将那数千个座位,从头到尾的搜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那件东西。
他搜完了最后一个座位,又直起腰来走向了擂台。
他似乎觉得手上的绷带十分碍事,便三把两把将绷带扯了下来。
只见他双手上满是伤疤,虽然那些伤疤只是十几道,凹陷地深红色的印记,可是看上去依然触目惊心。
他将绷带扔在地上刚要继续寻找,却听得远处看台上传来一个声音。
“武暮!你在这儿干啥呢!?哎呀妈累死我了!找了你半天!”
武暮回头见是二虎,便招手示意他过来。
二虎来到武暮身边刚要开口询问,武暮却先开口问道:“二虎,我受伤那天,你在擂台上有没有见到一封信?”
二虎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道:“一封信…没有吧…不记得有看到信呐…啥样的信?”
“就是那天梅…那个小丫头送来的信。”
二虎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啊——!那封信呀!咋不早说呀!?”
武暮大喜,忙问道:“你看到了!?那信在哪里!?”
二虎却摇了摇头道:“没看到!我只是想起那信长啥样了…哈哈…我帮你一起找吧。”
他本想继续说笑几句,但是见武暮神色暗淡,便住了口,也蹲下身帮忙找了起来。
可是两人又足足找了三四个时辰,还是一无所获。
眼看天色已蒙蒙亮,二虎叹了口气道:“武暮,别找了。当时那么多人,指不定让谁给捡走了。而且这两天还有风,也没准是让风给刮走了。”
武暮知道二虎说得有道理,但他还是想再找找。
可是望着已经被二人,搜了很多遍的演武场。他终于叹了口气,转过身去,跟着二虎一起离开了。
天亮后武暮到飞凤阁见了龙衫,龙衫倒并没有责怪他,只是让他安心养伤,为进入密藏做好准备。
当天下午,地府诸人又开了一次会,讨论了一下进入密藏前的准备工作。不过众人都没有进过那密藏,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
会议快结束时,因为之前黑白无常们退出后,空出的那两个名额,众人还产生了一些争执。
因为龙衫吕子夜,竟要把那两个名额让给萧家。牛波马浪等人自然强烈反对,不过争论了半天,他们毕竟不敢惹怒龙吕二人,只得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不过武暮的心思并不在会议上,吕子夜对他的刻意冷淡,他也没有在意。
会议结束后,他辞别了吴轩等人,又独自去了流觞园。
他在院中等了很久,从傍晚一直等到了天色微明。
天亮后,他终于去了琴风阁,可是到了门前他又停住了脚步,似乎十分的犹豫。
他在门口徘徊了很久,就在他鼓起勇气,想要走入阁中时,门前两个侍女的对话,又让他停下了脚步。
“真是烦死了,一天到晚忙的要死,咱当下人的就是命苦。”
“谁说不是呢,除非你能跟梅香似的,能遇到那么好的主子。”
“我可没那么好命,说起来…今天怎么没看到梅香啊?她们不住在琴风阁了吗?”
“你还不知道吗?她跟着李小姐回天庭去了。”
“是吗?什么时候走的?”
“好像是前天吧…对…就是前天晚上走的。”
“干嘛晚上走?是有急事吗?”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那李小姐从…那个什么擂台回来后,哭了很长时间,然后连夜就走了。”
“可真够奇怪的,你说……”
那两个侍女忽然住了口,因为她们发现琴风阁门口,站着一个黑衣少年。那黑衣少年呆呆地望着阁内,脸色十分苍白。
两个侍女凑到一起,小声地说了些什么,又警惕的望了那少年一眼,便匆匆的走远了。
她已经走了…
武暮呆立良久,终于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渐渐走的远了。
第二天一早,庄中的人们都起的很早,因为今天便是密藏开启的日子。
武暮起的也很早,他洗漱过后,准备好了应用之物,又从床下取出了陌刀装在皮包里。他刚要出门去叫二虎起床,忽听得屋外传来一个,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便被猛地推开了。
武暮扭头一看不禁一愣,只见门口是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正是李湘灵的密友景梅。
武暮回过神来淡淡地道:“有事?”
景梅忽然大声喝道:“快躲开!”紧接着便用力扔过来一件东西。
武暮并没有躲开,而是轻松地伸手接下。
摊开手一看,见是一支精美的白玉步摇,步摇的顶端还雕着一只玉蝶。
武暮心中大震,忙抬头问道:“景姑娘…这…这是…”
景梅又冷哼了一声道:“湘灵让我把它转交给你!”
她说完了话转身便走,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武暮握着那支步摇,手竟有些微微的颤抖,他呆呆的说不出话来,脸上的神情时喜时悲。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二虎的叫声,武暮这才回过了神来。
他找出一块白布,将白玉步摇小心的包好,贴身藏在了怀中。
他深吸了口气,抓起装着陌刀的黑色皮包,快步出了房门。
从栖凰山庄向西五百里处,有一座七八百米高的石山。石山呈灰褐色,遍山都是嶙峋的怪石,当真是寸草不生。
虽然山上并无树木,但是山下林中的猿猴们,却都喜欢在山上居住。而且越是住在高处的猿猴,便越是凶猛。因为传说在山的最高处,住着一群白猿,所以当地的山民们,便把这座石山叫做白猿山。
白猿山的山腰处,有一块突出的巨大岩石,岩石表面十分平整,倒像是一个人工开凿的广场。
此时巨岩上已聚集了数十人,这些人服侍各异,举止神态也各有不同。
最靠近岩壁的地上,站着三个僧人。为首的是个灰衣小和尚,小和尚身后是两个高大的红衣僧人。
此时暮色四合山中寂静无声,平时随处可见的猿猴们,此时不知为何,却都不见了踪影。
又过了片刻明月东升,如水的月光洒将下来,将巨岩上照的雪亮。
一个气宇轩昂的锦衣青年,缓步来到了三位僧人面前,对那灰衣小和尚拱了拱手,问道:“圣僧,不知离密藏开启还有多久?”
小和尚却不回答,只是低垂着眼帘,似乎是入定了一般。
人群中一个身穿华服,面貌俊朗的年轻人,皱着眉说道:“圣僧你没听到吗!?我们统领问你密藏什么时候…”
那小和尚不等他说完,忽然抬手指着石壁大声道:“就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