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漆黑的铁链紧紧的缠绕着十多个人的脖子,这十多人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都是身形模模糊糊的,像是塑料袋一般呈半透明状。
他们排成一排,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林间的小道上,缓缓的前行。
他们总是不停地回头,急切的向后张望,也不知到底在看什么?
似乎是嫌他们走的太慢,铁链忽然一紧,将众人拉的向前紧走了几步,跌跌撞撞的十分狼狈。
有两个女子再也忍耐不住,呜呜的哭了出来。
“二位官爷…你们能不能行行好…让我回家再看一眼我娘,她身上有病…这一个人可怎么活呀…呜呜呜”
“是啊官爷…我家里也有两个孩子,他们的爹死得早,就我这一个亲人…求您二位发发慈悲吧…呜呜”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可能是被颈中的铁链勒的疼了,伸手扯了两下,铁链却是纹丝不动。她见那两个差人,竟然对二女的哀求不闻不问,不禁有些生气。
“我说你们两个小伙子!难道也跟我这老婆子似的耳背吗?怎么人家苦苦相求,你们却……”
话未说完,忽然嘭的一声闷响,一道白影重重的砸在了她背上。
老婆婆闷哼了一声,身形猛地一阵模糊,竟然消失不见。
黑色铁链一松,但是紧接着便又被拽的笔直。
众人见状都吓得闭上了嘴,也不敢再向后张望。
打老婆婆的是一个身穿白衣,体型高瘦的年轻人,白衣的样式十分古老,倒像是古代叠襟的官服,腰间还挂着一块白色的玉佩,足登一双长筒厚底的白色官靴。
这人的肤色异常的惨白,连嘴唇都是毫无血色,一双黄眼珠子泛着森森的冷光,脑袋上戴着一顶细长的高帽,帽子前面写着四个墨字,你也来了。
他手上还拿着一根白色的骨棒,这骨棒三尺来长,看形状像是人的大腿骨,骨棒一端长着一颗呲牙咧嘴的骷髅头,骷髅的眼窝中隐约的闪着一层绿光,刚才打散老婆婆的正是这根骨棒。
这骨棒正是大名鼎鼎的哭丧棒,而手持哭丧棒的是更加有名的白无常。
白无常掂了掂手中的哭丧棒,又骂了几声死老太婆,便迈开了两条长腿,走向队伍的前方。
前方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矮胖子,这矮胖子身上的服装与白无常无异,只是颜色漆黑,帽子上写的是四个白字,正在捉你,此人正是黑无常。
黑无常又不耐烦的扯了扯铁链,紧了紧别在腰带上的手铐脚镣,传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我说谢晋!这么会儿功夫你都打死仨了!到了判官那要是对不上号,又得扣咱俩的银子!你就不能忍一忍吗!?”
白无常闻言冷哼了一声。
“范楠!你费什么话!上次你勒死了五个!我也没说啥呀!?真是废话连篇!”
范楠还没回答,忽然前方的树林中传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嗨哟!是你们二位呀!嘿嘿!这些死鬼撞上你们可真是倒了血霉了!又有几个能走到黄泉路上呢!?嘿嘿嘿嘿嘿!”
黑白二人听到这尖细的公鸭嗓,对视了一眼都停下了脚步。
只见前面林中走出了两个西装大汉,一个雄壮异常人身牛首,一个身材细长马首人身,原来是牛三和马五。
谢晋又掂了掂手中的哭丧棒,瞪着眼睛扬起了下巴。
“我当是谁呐!原来是牛马二位军爷呀!二位不在酆都城的茶楼酒肆中逍遥,跑到这阳间来风餐露宿的,却是为何呀!?”
范楠也是嘿嘿的一阵冷笑。
“两位不会是…吃完了花酒没钱付账,让老鸨子给赶出来了吧!哈哈哈!”
牛三闻言大怒,咚咚咚地向前走了几步。
“怎么着!?二位是不是勾魂勾烦了想找人练练拳脚!?我们兄弟正好闲得很!要不要试试呀!?”
一旁的马五也走上前来挽起了本就很短的袖子。
这时,被铁链锁着的阴魂当中,一个四十来岁的男子,一瘸一拐的走到了牛三马五面前。
“请、请二位给评评理!刚刚那个老婆婆只是……”
这中年人话未说完,嘭的一声脑袋被砸的粉碎,身形一阵模糊也消失不见。
众阴魂被吓得连连的惊呼。
牛三用西服的袖子擦了擦拳头,竟如同是打死了一只苍蝇般,毫不在意。
范楠见状不由得大怒。
“牛三!这少一个阴魂便是十两银子!你今天要是不赔给我!我、我…我就到崔大人那里去告你!”
这范楠虽然是怒火中烧,但也知道真动起手来必定吃亏,我我了半天也只能用崔珏的名头,来压一压牛马二人。
牛三马五都久闻崔判官的威名,知道他一向是铁面无私秉公执笔,是当之无愧的地府第一冥判。只是近些年来,牛马二类在地府的声誉,实在是有些不堪,若真闹到了崔判官那里,也难保他不会偏心。
心中这么想着嘴上却是毫不示弱,牛三晃了晃长满黄毛的拳头,打了个响亮的响鼻。
“嘿嘿!不敢动手直说就是!提崔大人做什么!?死在你们二位手上的阴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这事儿要是漏了,崔大人能饶得了你们!?”
马五也是尖着嗓子连声附和。
谢晋黄眼珠子一瞪,手中的哭丧棒一阵乱晃。
“费什么话!有种就跟我们哥俩走!前面就是土地庙!咱们到崔大人那里评评理!看谁倒霉!”
马五朝天打了个响鼻刚要答应,一旁的牛三却悄悄拽了他一把。
马五一愣,见牛三冲自己猛使眼色,猛然想起自己二人之前临阵脱逃,没有遵守与武暮的十日之约,如果在土地庙里碰上了,那可不妙。
想到这里咳嗽了一声,紧了紧领带。
“我们兄弟还有公务在身!没闲功夫和你们扯淡!等我们回了地府!再接茬跟你们算账!”
说着话牛三马五快步向林外走去。
范楠见好就收,拉了拉依然怒气冲冲的谢晋,继续向土地庙前进。
谢晋又狠狠地一棒将一个青年的阴魂打散,这才怒气稍平,气哼哼的跟了上去。
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小土地庙前。
二人对这里十分的熟悉,平时不等他们走到庙前,土地早就出来迎接了。可是这次他们都已经进了院子,土地却还是不见踪影,黑白二人不禁大怒。
“薛广通!老薛头!死哪儿去啦!?”
“薛老头!是不是老婆又跟人跑啦!哈哈哈!”
谢晋一边喊着一把推开了房门,不料门口正站着一个人,险些与那人撞个满怀,急忙停下了脚步。
他稳住身形刚要喝骂,忽然见一双紫色的眼眸正闪着寒光,冷冷的盯着自己。
谢晋被吓得一阵哆嗦,手中的哭丧棒险些掉到地上。
“吕、吕将军!您、您也、也在呀!哈哈哈!”
紫眸人没有理他,依然是冷冷的站着。
谢晋正觉得不知所措,忽听得屋内有个年轻人说道:“薛老丈,谁在叫你?是有什么事吗?要不要我出去看看?”
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道:“没事!没事!武贤弟你安坐,与众位将军商议正事要紧,我去去就回。”
说完了话,薛广通低着头走了出来,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范楠趁机向屋中瞟了一眼,见除了门口的紫眸人外,里面还有五六个黑衣人,似乎还有一个穿白衣服的小男孩。
薛广通关上了房门,压低了声音道:“谢捕头,范捕头,请二位随我到后院办理手续,这屋中的人可打搅不得!”
谢晋抹了把头上的冷汗,连连的点头。
“是是是,薛老您赶紧带路,咱们快去后院。”
范楠十分的好奇,低声问道:“谢晋,那长紫眼睛的是谁呀?看把你吓得!你平时不是胆挺肥的吗?”
谢晋闻言连忙把手指放到嘴边示意他噤声。
“他你都不认识!?他就是黑虎军的吕子夜吕将军!”
范楠闻言大吃一惊,也出了一头的冷汗。
“他、他就是四殿吕王的亲…”
话未说完,突然听得屋内传出一阵清脆的笑声,急忙捂住了嘴巴。
牵着剩下的七八个阴魂,跟着前面的二人快步走进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