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虎拉着武暮慌慌张张的回到了旅店,进了二楼的房间后,把自己扔到床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武暮到现在还是不明所以,待二虎喘息稍定,便好奇的问道:“二虎,那四个人是谁?和你有什么仇?”
二虎不等他说完,翻身坐在床边道:“道家有个丹鼎派你知道不?”
武暮思索了片刻道:“由黄老道家创立的那个金丹道派吧?那四个人是丹鼎派的?”
二虎抹了把汗道:“是啊,就是那个金丹道派,不过那四人属于分支的分支的分支了,他们是莫家丹鼎派的。”
“这莫家丹鼎派很厉害吗?你怎么这么怕他们?”
二虎嘿嘿一笑道:“要说有多厉害倒也谈不上,丹鼎派传到现在,早已炼不出那劳什子的金丹了!想靠着外丹羽化飞升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他们莫家也是看透了这点,索性放弃了炼制金丹,转而炼制一些…一些乱七八糟的邪门丹药!你看到那个穿碎花衣服的娘们没?她就是莫家丹鼎派的继承人莫兰,江湖人称邪丹莫兰!”
武暮听完觉得十分惊奇,但还是不明白二虎为何如此惧怕他们,便开口问道:“既然他们不是很厉害,那你跑什么?把萧鹤一个人扔在那…”
二虎站起身来向门外探了探头,又缩回来道:“她找的是我,再说他们又不认识萧鹤,不会有事的。”
武暮看着二虎探头探脑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哈哈,你连地府的牛头马面都不怕,怎么见了这莫兰却跟耗子见猫似的?”
二虎闻言把胸脯一挺虎目一瞪,喝道:“什么耗子见猫!如果是打架我谁也不怕!可是这莫兰她是要…是要…”
武暮见他支支吾吾的更觉奇怪,接着问道:“可是什么?”
二虎的一张大脸忽然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道:“她、她是要、要嫁给我…”
武暮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哈哈的大笑起来。
二虎似乎是很怕那莫兰听到,连连的挥手制止。
武暮笑了好一会儿才调侃道:“嘿呀!虎兄啊虎兄!人家要嫁给你这不是喜事吗?你跑什么呀!哈哈哈!我看那莫姑娘英姿飒爽,总比你那念念不忘的翠花要强吧……”
二虎闻言脸上更是窘迫,支吾道:“你不知道…他们莫家和我们施家…唉…说了你也不明白!”
说着话不再理会武暮,又扒着门框向外探头探脑,似乎生怕楼道里出现那个穿浅蓝色碎花衬衫的身影。
却说夜市上,莫家的一行四人。
为首的是莫兰,紧随其后的是那两个女子,这两个女子肩上也都挎着个蓝色小包,左边那个十七八岁的年纪,身穿白衬衣蓝牛仔裤,唇红齿白的很是秀气,此人名叫莫晓秋是莫兰的师妹。
右边那个大概二十五六岁,相貌平平身材也并不出众,但是额头上有一条椭圆形的胎记,十分的显眼,此人名叫莫蓉,是莫兰的师姐。
最后面是个十八/九岁的男子,这男子肩上却没有挎包,穿着一身深蓝色粗布裤卦,脚蹬着一双黑色布鞋,长相还算英俊,但是眼神中总透出一股憎恶,仿佛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阴霾,此人名叫黄名,虽然年纪比莫兰小,却是莫家丹鼎派的大师兄。
四人也是奉师命到栖凰山庄中参加聚会,路过望鱼镇,见这里的夜市十分热闹,便决定休息一晚明日继续赶路。
不料正逛着夜市,莫兰忽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待细看那身影却拉着另一个人,钻进人群不见了踪影。她急忙向身后的三人吩咐了几句,快步追进了人群之中。
人群里,萧鹤本在出神,忽然被二虎拉了下袖子,回过神来后正待询问二虎所为何事,扭头却见二虎拉着武暮挤进人群不见了踪影。
萧鹤摇了摇头,回过头来,继续漫无目的走着。
他被逐出家门已快一个月了,但当日戒律堂中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他忘不掉殿中那数百双充满讥讽的眼睛。
忘不掉七长老那凶恶的面容。
见死不救的二哥萧遥。
浑身浴血的大哥萧凰。
还有父亲那决绝的话语…
更忘不掉那贴着自己皮肤停下的雪亮的刀锋。
他已记不得有多少次在那片雪亮的刀光里,从睡梦中惊醒…
他叹了口气,环顾着夜市上拥挤的人们,越发觉得自己与周遭的欢声笑语热闹喧嚣,格格不入。
他停下脚步,打算回旅店休息,可是转过身来,却发现面前的地面上多了一双黑色布鞋,顺着布鞋向上,是深蓝色的粗布裤褂,望着那张虽然英俊但有些阴沉的脸,萧鹤忽然觉得好像在哪见过此人。
黄名先是仔细打量了萧鹤一阵,而后面露惊喜之色,拱手道:“阁下可是萧家的三公子萧鹤?”声音很是暗哑。
萧鹤拱手还了一礼,疑惑地道:“正是萧鹤,您是?”
黄名很是欢喜,伸手拉住了萧鹤的手腕道:“你不认得我了?也难怪…毕竟已经过去三年了…”
他顿了一顿,忽然拉着萧鹤的手腕走向一个烧烤摊位,口中热情的道:“咱俩三年没见,还是坐下来谈吧!”
萧鹤本想回旅店去休息,但是见这人很是热情,倒也不好拒绝,便随他坐了下来。
二人点了一些烤串饮料后,萧鹤又拱了拱手道:“请恕萧鹤眼拙,实在是认不出兄台,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黄名叹了口气道:“三年前,在贵庄的金雀楼中,你我曾有一面之缘,萧公子您是贵人多忘事,记不起来倒也不奇怪。”
萧鹤闻言低头思索着,喃喃的道:“金雀楼…三年前…”
再说前去追赶二虎的邪丹莫兰。
她在人群中挤了半天,却不见二虎的踪影,最后挤出了人群,在附近的街道上又找了一阵,还是不见踪影,沮丧的摇了摇头,刚要回去与师兄师妹汇合,忽然街道对面的旅店中,传出了一阵清朗的笑声。
笑声十分洪亮,却并非二虎的声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举步走进了店门。
二虎在门口探头探脑了半天,见没什么动静,终于松了口气,再次躺倒在床上打了个哈欠道:“唉呀妈呀!幸亏那娘们没追过来!不然……”
“砰!”的一声房门猛地被人踹开,一抹浅蓝色碎花的身影冲进了门来,正是莫兰!
二虎像是见了鬼一样,噌的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瞪大了眼睛颤声道:“你、你咋、你咋找到…”
莫兰不等他说完,飞起一脚正中他小腹,又将他踹回到了床上。
武暮见了她这一腿不禁眼前一亮,没想到这邪丹莫兰身手竟然很是利落。
二虎刚刚摔倒在床上,莫兰已经翻身骑在了他腰间,粉臂轻舒抓住了二虎的两只手腕,死死的按在床头,活脱脱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架势。
二虎双手被制住,又不能像施天威那样能以脚画符,挣扎了几下却是纹丝不动,当下哭丧着脸对武暮道:“武暮!你干嘛呐!?怎么看着哥们被人欺负却不过来帮忙!?”
武暮微笑着道:“欺负你?有人欺负你吗?”
莫兰闻言回头看了看武暮,娇笑了两声道:“武暮是吧?你倒还算机灵,长得还挺俊的。”
她打量了武暮一阵,又回过头来盯着二虎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明明答应了娶人家却不要脸的反悔!每次见到人家你就跑…你跑个鬼呀!?还怕老娘吃了你不成!?你这个挨千刀的…”
她虽然骂的很是凶狠,可是语气之中却透出一股入骨的柔情。
二虎闻言停止了挣扎,叹了口气道:“小兰…不是我想反悔,只是两年前你师父…”
莫兰不等他说完,忽然俯下身来张口咬住了二虎的鼻子,二虎疼的哇哇直叫,却又无可奈何。
等她再直起身来时,二虎鼻梁上出现了两排深深的牙印,虽然没有流血,但想来被咬这一口也绝不会好受。
二虎皱了皱鼻子怒道:“你个疯婆子!有话好好说!你咬我干啥!?”
还想继续喝骂,却见莫兰脸色有些悲伤,眼中竟然含着眼泪,不由得问道:“你、你怎么了?我、我又没…”
莫兰又哼了一声道:“我师父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他是他我是我!他不喜欢你我、我…哼!今天老娘把你办了!看你还敢不敢抵赖!”说着话低头便咬掉了二虎胸前一颗扣子。
二虎大急,忙向门口的武暮求救,可是转头一看,不知何时房门已经关上,武暮也早已不在房中了。
二虎绝望之余,便破口大骂武暮的不仗义。
武暮出了旅店的大门,听着身后传来二虎的骂声,微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萧鹤在哪里?应该还在夜市上吧?
他伸了个懒腰,跨过马路向夜市走去。
烧烤摊上。
望着面前桌上热气蒸腾的肉串,萧鹤呆呆的出着神。
“想起来了吗?”
坐在对面的黄名,一边吃着烤肉,一边问道。
萧鹤回过神来,面带歉意地摇了摇头。
黄名见状露出了一个微笑,把玩着手中的铁签道:“看来你是真的忘了…我给你提个醒。”
他说着话放下铁签,又从炭火上拿起了一串正在滴着油的烤肉。
“三年前,金雀楼,黄景宏。”
萧鹤听他说出黄景宏三字,终于模糊的记起了一些。
“黄景宏…我好想记得此人…”
萧鹤又低头思索了片刻,喃喃的道:“我记得三年前…确实有个黄景宏求见我父亲,他还拿着一本…一本…”
黄名咬了口肉道:“丹方。”
“对!是丹方…当时那黄景宏说…说他还差几味药,便可以炼制出传说中的金丹,所以求见我父亲,想要借取这几味药材。”
黄名又吃了块肉道:“没错,那几种药材十分珍贵,只有你们萧家才有。”
萧鹤点了点头接着道:“恩,我父亲当时也说那几样药材太过珍贵,而金丹之说又实在是过于缥缈,虽然那黄景宏有丹方为证又苦苦哀求,可是我父亲还是不相信他能炼出金丹,便没有将药材相借……”
萧鹤说到这里又抬头打量了黄名一阵,恍然道:“我记起来了,当时黄景宏身边还带着个少年,叫做…叫做黄名,难道便是兄台?”
黄名咬下铁签上最后一块肉,却没有吃,而是呸的一声吐到了地上。
“正是在下。”
萧鹤闻言叹了口气,满含歉意地道:“还请黄兄见谅,我父亲身为族长做事必须考虑周全,那几味药材又实在太过珍贵……”
黄名晃了晃手中的铁签道:“萧兄不必道歉,药材是你萧家之物,借与不借旁人本也管不着,只是…萧兄可知道那黄景宏后来如何了?”
萧鹤闻言疑惑的摇头道:“在下不知,令尊后来如何了?”
黄名忽然嘿嘿的笑了几声,接着道:“后来…后来我爹见金丹万难炼成,便万念俱灰…带着我出了你们栖凰山庄,住在了一家小旅店中,他说以后再也不炼丹了,要去当一个普通的道人…嘿嘿嘿…哪知当天晚上,竟然有数十个剑修高手将那小旅店团团围住!要夺我爹的丹方!那丹方是祖传之物岂能落入他人之手?我爹自然是拼死反抗…无奈对方人多势众,我爹他…不幸身死,丹方也被他们夺去。当时我躲在床下,这才逃过一劫…”
萧鹤早已听出他话中似有所指,见他终于说完,略一沉吟开口道:“黄兄,虽然之前我父亲确实看过丹方,但是这并不能说明攻击你们的剑修就……”
萧鹤话未说完,忽然觉得喉咙一阵刺痛,眼前有些发黑。
伸手向颈中一摸,不知何时,一支铁签已经深深插进了自己咽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