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热情的为众人倒上了水,又与萧鹤聊了一会儿家常,便要出门去买菜做晚饭招待萧鹤。
萧鹤客气了几句,见盛情难却便也不再推辞。
“多谢伯母,那小侄就打扰了。伯母,我下午想到城东的商场去逛逛,想带小峰一起去,您看可以吗?”
李母心想儿子能出去走走,比总是闷在屋里看电视强。
“当然可以,小峰啊,你和小萧一起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吃饭就好。”
宝蓝色的劳斯莱斯在林荫道上穿行。
车流逐渐变得稀少,驶出高楼林立的市区,来到了市郊,又向东行驶了近半个小时,才在路边停了下来。
萧鹤让两个保镖留在车里,自己捧了两个精致的朱漆盒子,与武暮一起下了车,走上旁边一条荒僻的小道。
行不多时,只见不远处有座小庙。
来到近前,只见小庙前的青石台阶已经断成了几节,裂缝中杂草丛生,不到一人高的庙身由灰白色的破砖搭成,顶上的十几片青瓦也是残缺不全,庙中的泥象更是破烂的无法辨认。
旁边的空地上还有几堆灰烬,想来是附近的善男信女们供奉的香火纸钱。
武暮回头看了看萧鹤。
“土地庙?”
“正是,武兄请进。”
武暮虽然不是专司勾魂的无常阴差,但是久在阴间,这土地庙中的名堂,倒也听人说起过,当下毫不犹豫抬脚便向小庙走去。
眼见便要撞上砖墙。忽然眼前一花,破败的小庙消失不见。
抬眼看去,只觉得豁然开朗。
眼前好一座青砖碧瓦的宅院,虽不甚大但是古色古香,很是雅致。
门前的朱漆大柱上,刻着两行金字,右边是:风调雨顺,左边是:国泰民安。
屋檐下还挂着一块黑色匾额,上书四个金漆大字:土地神祠。
此时门前正站着一位青衫老者,老者微微有些驼背,头发花白,左手拄着一根檀木拐杖,右手撸着胡须,神色很是和善。
老者见到两人,便迎上前来拱手行礼。
“二位来啦,这位想必就是武暮,武将军吧?”
武暮拱手还礼道:“区区百夫长,可不敢当将军二字,土地公公不必客气。”
老者微微一笑道:“呵呵,既然如此,老夫痴长几岁,便叫你一声武贤弟,老夫姓薛名广通,如果武贤弟不嫌弃,叫我一声我薛大哥如何?”
武暮见他头发已然花白便道:“薛老丈客气了。”
萧鹤见他二人客套已毕,便走上前来躬身行礼。
“薛伯父,多日不见,您老人家可好?”
薛广通忙扶起萧鹤。
“萧贤侄可有日子没来啦,萧族长近来如何啊?”
“有劳薛伯父挂念,家父安好,他听说侄儿要来看望您,便亲自挑选了两株千年人参,让侄儿给您带来。这些凡间的俗物,希望您不要嫌弃。”
说着便打开了一个朱漆盒子。
只见盒中铺着一层红色锦缎,锦缎上两株山参呈黄褐色,都有二指粗细,根须繁茂体态玲珑,已经颇具人形,连五官都隐约可见。
其实在修士们眼中,人参虽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是真正的千年人参,却也不是轻易能够得到的,对薛广通这种品级极低的小仙来说,这已经算是重礼了。
薛广通接过礼盒很是欢喜。
“哈哈,天祥还是那么客气,回去之后代我谢谢你爹。好了,闲话不多说了,二位快里面请。”
进得屋来,只见正对门的椅子上,正懒懒散散的坐着两个人。
左边那人牛首人身,身材虽然有些肥胖,但依然很是雄壮,一身名贵的黑色西装,紧巴巴的箍在身上,因为脖子太粗,一条黑色领带只露出很短的一截,显得有些滑稽,此时正眯着一双牛眼不屑的打量着众人。
右边那人人身马首,虽然也是一身黑色西装笔挺,但是因为身材过于细长,手脚脖子都有很长的一截露在外面,显得很不合身,这马脸汉子见有人进来,高傲的扬起长脸,朝天打了个响鼻,很是嚣张。
薛广通见二人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便主动向武暮二人引荐。
“武贤弟,萧贤侄,这二位可是大有来头,是牛马二位冥帅手下最得力干将!这位是牛将军,这位是马将军。”
牛马二人听得薛广通吹捧,神态更加显得不可一世。
武暮在地府之时,便常听人说牛马二类,仗着一王二帅的威风,在地府欺行霸市,十分的跋扈。
只是自己多数时间身处前线,所以一直是耳闻,从来没有亲眼得见。
此时见二人果然是嚣张无理,心中便有些不快。
听得薛广通引荐,也只是淡淡的拱了拱手,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牛马二人见武暮竟敢如此无礼,正待发作,萧鹤已经走上前来躬身行礼。
“久闻二位将军的威名,今日得以亲见实在是三生有幸,家父听闻二位将军来阳间公干,特命小子备下一份薄礼,请二位笑纳。”
说着把剩下的一个朱漆盒子递到牛马二人面前。
一旁的薛广通道:“二位将军,这位便是萧家的三公子,名叫萧鹤。”
牛马二人听说这少年是萧家的公子,神色缓和了不少。
牛头人边接过盒子打开边慢悠悠的开了口。
“小老弟不必客气,萧族长近来可…”他话说了一半住了口,只是瞪大了牛眼望着盒中的事物,一旁的马头人也欠起了半个身子向盒中观看。
只见那盒子中放着两颗椭圆形的珠子,珠子鸡蛋大小通体火红,淡淡的泛着一层荧光,在半开的盒子中仿佛是两块燃烧着的火炭,十分的夺目。
这两颗珠子名叫火龙珠,因为其中蕴含的火元力十分精纯,对修炼火性功法的人来说,可以说是价值连城,端的是珍贵无比,也难怪他二人会如此的吃惊。
牛马二人回过了神,忙站起身来招呼萧鹤在身边坐下,都是满脸堆笑,一改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
武暮见二人前倨后恭满脸的谄笑,不禁有些鄙视,但是见萧鹤能随手送出火龙珠这样珍贵的礼物,也不禁有些吃惊。
自己一直以为萧鹤不过是个普通的富家公子,受了冥帅之命作为自己在人间的向导,但现在看来好像没那么简单。
一旁的薛广通吃惊之余,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与火龙珠相比,送给自己的千年人参的确算是俗物了。
但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土地,官职低微,又不像牛马二人身后有一王二帅撑腰,也只能是暗暗地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不满,在武暮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萧鹤在牛马二人身边坐下,正待客套几句,见武暮的脸色有些不耐烦,便坐正了身体对众人拱了拱手。
“二位将军、薛伯父、武兄,这次请各位在这里相见,实因我们萧家发生了一件祸事,十分的棘手,所以想求各位施以援手。”
牛马二人久闻阳间的萧家财大气粗,又见这位萧三公子出手果然是十分阔绰,便有意讨好。
只见牛头人一拍胸脯大咧咧的道:“萧老弟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我们兄弟二人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萧鹤谢过了牛马二人,接着便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从这里向北七百多里的山林中,有萧家的一座仓库。
一个月前仓库忽然受到了袭击,三十多名族人只逃出来一人。
听那个人说,袭击他们的是一只长相像熊又像狼的食人巨兽,这只巨兽只在晚上出没,虽然这巨兽有十多米高,可是行动却迅捷无比,仓库中原本也有七八名好手,可是也都折在了那里。
事发后萧家曾多次派人进入林中,其中也不乏高手,可是都是一去不回,萧家为此事折损了不少人手。
后来听闻牛马二位将军在附近公干,又有黑虎军的武暮在此,便有心请几人出手合力料理了那妖物。
听他讲完前因后果,武暮这才明白他找自己的原因。
虽听萧鹤说那只妖物如何如何厉害,但心想这妖物听上去虽然凶猛,但既然以庞大的兽身出现,显然是还未修炼到化形期,量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一旁的薛广通也是恍然大悟,之前还一直疑惑萧家找自己这个小小的土地能有什么事情,原来人家找的正主是牛马二人,看来自己还是沾了牛马二人的光,白收了一份礼物。
想到这里,之前因为萧鹤送礼轻重不一,心中产生的不满烟消云散。
这人间的土地庙都连接着黄泉路的入口,是沟通阴阳两界的必经之路,牛马二人来阳间执行公务自然也是在土地庙中落脚。
牛马二人听说武暮是黑虎军中的人物,不禁有些吃惊。
这黑虎军是鬼王手下最精锐的部队,鬼王能位列十大冥帅之首,除了本身神勇无敌之外,手下这支黑虎军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黑虎军虽然只有三万余人,但是战斗力极强,尤其是最近几百年来,地府与忘川河兵不断的交战。
黑虎军在龙衫的率领下,可说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在阴界之中威名远播。
又见萧鹤神色间对武暮极是尊敬,想来一定是黑虎军中的重要人物。
想到此处,牛马二人站起身来一起向武暮拱了拱手,牛头人道:“原来阁下是黑虎军中的人物!失敬失敬!在下牛三,牛帅麾下左军万夫长,我兄弟叫马五,在马帅麾下担任右军万夫长。不知阁下在黑虎军中担任何职?”
武暮起身还礼道:“二位将军不必多礼,在下武暮,在黑虎军中担任百夫长。”
牛马二人听说面前只是个小小的百夫长,顿时觉得之前对他拱手行礼不免有失身份。
又见他区区一个百夫长,见了长官不上前参拜,却只是行拱手礼,不免大怒。
马五冷哼一声道:“你区区一个百夫长,见了上官,为何不过来参拜!?”
众人听他说话都不禁一愣,这马五长得虽然人高马大,比牛三还要高出半个头,可是说话的声音尖细异常,十分的刺耳,倒有几分像是女人。
众人这才恍然,难怪此前这马五总不吭声,一直是牛三与众人说话,却原来是生就了一副公鸭嗓。
武暮初听他说话也是一愣,待见他神色咄咄逼人,一双马眼中满是不屑。
便冷冷的说道:“武某是鬼王的部下,虽然久仰贵军一王二帅的风采,但是即便是见了牛马二帅本人,也只是躬身行礼,从不参拜。请二位将军见谅!”
这倒不是武暮狂妄,而是黑虎军中的传统便是强者为尊。
不论你是金枝玉叶的王公贵族,还是底层出身的普通百姓,即便是十殿阎王的亲儿子,到了黑虎军中也得凭实力说话。
虽然黑虎军本身军纪森严等级分明,但是对其他部队的长官向来不太尊敬。
更何况牛马二帅虽然本身实力强横,但管理军队却是任人唯亲军纪涣散,在地府向来以战斗力低下闻名。
牛马二人见他不仅不过来参拜,还暗指二人狐假虎威,再也忍耐不住,当下便要动手教训武暮。
萧鹤薛广通见势不妙,忙拦在双方之间劝阻,萧鹤更是说了不少的好话,牛马二人才愤愤的作罢,重新坐回到了椅子上。
马五坐定后对武暮阴阳怪气的道:“看在你是萧三公子客人的份上,先饶过你这一次,以后在阴间可不要让我们碰上。”
武暮冷笑了一声,也坐了回去。
萧鹤和薛广通这才松了口气,也各自返回了座位。
薛广通待众人坐定,向萧鹤问道:“萧贤侄,听你所说那妖物虽然厉害,但是凭你们萧家的实力,要料理一只山妖,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萧鹤微一沉吟道:“实不相瞒,小侄家中的长辈们都另有要事,实在是分不开身。那妖物也颇有些不寻常,就连我二哥也伤在了那妖物手上。”
薛广通闻言一惊:“我没记错的话,萧二公子应该是金丹期的修为吧!难道也不是那妖物的对手!?”
此言一出,牛三马五不禁大惊失色,虽然极力掩饰但脸上的神色还是很不自然。
武暮也不禁有些吃惊,他虽然对道家的修炼法门不太熟悉,但是也知道要结成金丹十分的不易,修道之人也只有结成了金丹才算是正式踏上了修仙大道。
虽然不是十分的确定,但道家金丹期的实力,与自己玄铁衣第四重的功力大概持平。
这妖物既然能胜过金丹期修士,想来最少也有元婴期的实力。
如果自己是全盛时期,元婴期的实力本不值一提,但是现在自己的玄铁衣只是第五重巅峰,还真不敢说必定能胜过那妖物。
同时也觉得自己这个人间的向导很不简单,他二哥已是金丹期修士,那他族中的长辈一定更加了得,可是他自己却怎么只是个凡人?
薛广通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脸上满是疑惑。
“萧贤侄,听你所说那妖物已经杀伤了不少人命。按理说这方圆千里内生灵的魂魄,死后七日都会被拘到老夫这土地庙中来,可是老夫这一个月间,并没有见到你们萧家族人的魂魄呀!”
薛广通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惊。
按照地府的规矩,人死七天之后,除了极少数的魂魄化为厉鬼,或者孤魂野鬼外,都会由阴差拘押到当地的土地庙,销掉户籍后随阴差进入黄泉路。
当然,有仙籍或佛籍的人除外。
这次萧家少说也死伤了数十人,竟无一个魂魄来这土地庙报道,总不可能数十人全都变成厉鬼了吧?此事实在是有些蹊跷。
萧鹤沉默了片刻,微微的叹了口气。
“薛伯父,您可还记得半个月前,小侄曾来拜访过您?”
薛广通略一思索道:“记得啊,当时你说族中有两个年轻人失踪了多年,到老夫这里来查一查,看这两个人是不是还活着。难道…”
“没错,当时我二哥已经率领着族人,和那妖物交过了手。激战当中,他隐约见到,被杀死的族人的魂魄,好像被那妖物吸进了体内,只是他当时伤势沉重,看的不是十分真切。
后来他在数十名族人的拼死掩护下,侥幸逃了出来,可是一想到,那数十名族人有可能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便十分的内疚,所以才派小侄到薛伯父您这里查询。
只是此事兹事体大,小侄当时未获族中长辈首肯,不敢擅自向您提及,还望薛伯父见谅。”
薛广通闻言忙道:“萧贤侄言重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萧鹤又叹了口气接着道:“我二哥那次伤的极重,虽然现在已经好转,但修为却从金丹期退回到了心动期。”
众人闻言更觉惊讶,一时之间无人答言,土地庙中变得十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