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不出郝大胆所料,第二天早上,钱道德的事儿果然上了清河市新闻的头条。
一人一鬼一胖子,带着一份报纸再次来到柳园小区。
当这份报纸放在夫妻双鬼的面前时,男鬼抱着质疑的态度问了一句:“这报纸不是假的吧?”
胖子大怒,果断掏出他新买的诺基亚往男鬼面前的桌子上一拍,“会上网吗?自己搜呗!”
男鬼连连摇头,“不、不、不,道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您和我俩非亲非故,却帮我二人帮到这种程度,这个年头好人实在是太少了,我实在是不敢相信呐。”
胖子臭屁地故作无奈道:“谁叫爷我是雷轰呢,既然真相都大白了,那你俩也别墨迹了,赶紧轮回吧。”
当轮回之门再次从地底升起的时候,郝大胆还是没能控制住内心的震撼,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试图远离这无形的压迫。
眼看女鬼就要飘进轮回之门了,她突然扭头问了男鬼一句话。
“如果我现在向你道歉,你会原谅我吗?”
男鬼呆呆地盯着轮回之门,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如果角色互换,出轨的是我,你会原谅我吗?”
女鬼黯然道:“如果还活着,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是啊。”男鬼叹了一口气,“如果还活着,我也不会原谅你。可是,我们都已经死了。”
女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老公,如果真的还有下辈子……”
男鬼赶紧打断了她的话,“下辈子你可千万别来找我,我要立志成为冰冰的男人!”
“切!”女鬼翻了个白眼,“你要冰冰?那我还要彦祖呢!”
夫妻间吵架拌嘴再正常不过,可惜,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了。
这对夫妻鬼手牵着手,嬉笑怒骂,一起踏入了轮回。
直到轮回之门遁入地底,胖子确定了夫妻双鬼真的不在这儿了之后,他才把憋了一肚子的话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给吐了出来——
“这两个家伙都要投胎了还不忘在我们这群这单身狗面前秀恩爱,真是涂了BB霜进棺材,死要面子!如果、如果、如果、如果、如果你妹啊如果,哪儿有那么多如果?”
“还冰冰的男人,冰冰有男朋友了你丫的不知道?我看你下辈子只有转世成了马,才有机会一亲冰冰的芳泽了!”
“这女的也是,不知道槃多婆来世大多为乞丐吗?身为一个乞丐还不忘念叨着要去拆散咱彦祖的家庭,你这报复社会的心到底是有多强?”
胖子说了很久很久,直到累得再也说不动了,才停了下来。
郝大胆上前去摸胖子的脑门儿,“烧糊涂了?”
胖子拍掉郝大胆的手,“你才糊涂了!你全家都糊涂了!你不知道吗?吐槽也是一种减压方式!要不是掌握了这门吐槽减压大法,鬼爷我这几十年早就熬不下来了!你以为我这门客当的很轻松?”
郝大胆举手投降,“我错了还不行吗?您自个儿在这儿慢慢减着压,我和嚣张就先回去了啊。”
胖子一听要回去,急忙把桌上的手机揣进兜里,“一起回、一起回,正好我有事儿要问问王老头。”
胖子口中的王老头,就是幸福大道“老王杂货铺”的店主,王元丰。
……
“喂,王老头儿,我来找你借样东西。”
胖子一走进杂货铺就开始嚷嚷,结果嚷嚷完之后发现王元丰并不在这里,于是他看向收银台旁被电风扇吹得来回翻页的报纸,问:“塌鼻子,你家老王呢?”
由于遮阳液时效过了的缘故,郝大胆啥也没看见,他眨巴了两下眼睛,赶紧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玻璃小瓶,倒出一点液体抹在自己的额头上,这下才看见了这只昨晚还和他掐过架的塌鼻子老鬼。
“他进货去了,明天才能回来,你找他干啥?”塌鼻子与胖子说话时连头都没抬起来,态度十分傲慢。
胖子实话实说,没有隐瞒,“借任务记录簿,查查以前和市二中有关的任务。”
塌鼻子顿时来了兴致:“市二中?我记得老王给你们的任务里,就有一只鬼是市二中的吧。咋的,难道出了什么岔子不成?还是说,你已经弱到连这种新生小鬼都搞不定的程度了?”
胖子表情很严肃,“我们发现市二中里不止她一只鬼,如果不是其他的孤魂野鬼后来闯入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塌鼻子收起了揶揄的笑容,正色道:“你是说……有鬼主谎报任务完成?”
胖子一摊手,“是不是谎报,查一查就知道了。”
“这涉及到了公事,虽然我很不乐意,但不得不帮你们一回。”塌鼻子边说边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看上去明明什么都没有,但是塌鼻子却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厚厚的线装记事簿来。泛黄的纸页,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老东西。
“市二中的任务这几年来倒是有不少,清一色全是因学习压力过大而跳楼自杀的学生,如果没有其他的线索,可不好筛选呐。”
胖子努力回忆,“他姓张,是个男鬼,会使用一种把人困起来的鬼技。”
塌鼻子翻到某一页突然停了下来,“张放,男,十九岁,清河市第二高级中学高三七班复读生,死因是跳楼。”
胖子眉毛一挑,“他很符合条件,记下来、记下来,后面还有嫌疑鬼不?”
塌鼻子往后翻了两页,摇头道:“没了,姓张的男鬼就他一只。”
胖子问:“这是啥时候的任务?谁接的?”
塌鼻子合上任务记录簿,放回了抽屉里。
“这是三年前的任务,当时接任务的是理发店的小刘,这也是他的鬼主考核任务。”
刘氏理发店在幸福大道靠外的位置,处于一个不错的地段,但是自从三年前,刘子峰从他的父亲手里接手了这家理发店之后,刘氏理发店就再也没有开门做过生意。
“暂停营业”的牌子几乎天天都挂在门口。
理发和卖东西不一样,并不是只动动嘴皮子就能成的,这也是一门不简单的手艺活,而刘子峰从来都没学过理发,这让他如何开门接客?
幸好刘子峰并不是靠着这家理发店的收入来维生,所以接不接客也无所谓,但是幸福大道其他的店主们教育自己的儿子、孙子的时候,往往会把刘子峰拿出来,作为“不学无术”的典型案例。
谁让他们没了免费理发的去处了呢?以前刘子峰他爹当店主的时候,凡是幸福大道中人来此理发,统统免费,深得好评。
郝大胆还记得,他小时候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光头,就是在这儿剃的,自此以后他就开始了十几年的住校生活,再也没来这剪过头发了。
当郝大胆推开大门走进店内之时,一名带着黑框眼镜的青年正趴在收银台前玩着电脑呢,他抬头说了一句“没看到门上挂的牌子吗?我们暂停营业!”就又低下头在网游里厮杀了起来。
可是没过两秒钟,他便重新抬起了头,还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那副眼镜。
“你也是……鬼主?”
刘子峰这句话是冲着郝大胆和胖子两个人说的,他并不清楚这二人中究竟谁才是鬼主,反正那只从一进门就盯着收银台上那份外卖不放的呆愣鬼肯定不是。
郝大胆点头道:“刘哥你好,我是珠宝店的,这次来打扰,主要是想问一下三年前你接过的一个任务。”
刘子峰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就是那个郝、郝……郝什么来着?”
“郝大胆。”
“对、对,你爹给你取这么个名字,看来胆子也小不到哪里去。那啥,你咋没戴眼镜?你爹没留一副给你?”
郝大胆并不想过多炫耀自己的体质,含含糊糊地说:“我那个……眼睛有点问题,所以不用眼镜也能见鬼。”
“啧啧,真是羡慕。”刘子峰取下眼镜,不知从哪拿出一瓶眼药水,扒着自己眼皮滴了起来,“天天带着这鬼玩意儿累死了,可不戴又不行。”
郝大胆又问:“刘哥啊,三年前有个市二中的任务,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是个姓张的男鬼,他……”
话还没说完,刘子峰突然砸了一下键盘,怒道:“王者五就是坑!对了,大胆啊,你会玩撸啊撸不?”
这回,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了刘子峰在刻意回避郝大胆的问题了。
胖子黑着脸大步上前,一下拽住了刘子峰的衣领,恶狠狠地对他说:“小家伙,鬼爷我不发威,你当我是充气娃娃?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要是再敢说半句不相干的话,小心我……”
胖子下半句威胁正要出口,刘子峰突然叫起了救命——“红姐姐、蓝姐姐,快来救我呀,有个死胖子要吃了我!”
话音刚落,两声娇叱便同时从里屋响起。
“谁敢欺负我的好弟弟!”
郝大胆眼前一花,接着,刘子峰的身旁多出了一红一蓝两道曼妙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