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春从后面悄悄爬上看台,纪玉彪猛然瞧见纪春去而复返,脸上倒没露出吃惊的表情。冲着纪春低声道:“等下跟着我,不要乱跑!”
纪春点点头,只见台上众人面色凝重。再看场上那四道黑影,如同天风激荡,虽然相隔数丈,但那股绝大的气息如同雄山神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股气息和炼体大成绝不相同,如同捅开了那道冥冥之中的窗户纸。跳脱而出,晦涩而明朗。
纪家许多人已经开始心中发颤,腿脚打抖。这不仅仅是心里惧怕,也是人类对于上位者本能的敬畏。如同羊群猛然见到了饿狼,而瞬间不可自抑的慌神。
纪春心跳如雷,撞得胸口发烫。全身的血液如同沸腾了一般,心中只有了一个无力的念头,“难道这就是真正的通玄之士?”
纪玉林猛然喝道:“宁老贼!少在哪里装神弄鬼!要来就光明正大的来!”
“好!不愧是纪玉林!我就跟你光明正大的来又如何?“一声大叫从场中黑影中传出,声若龙吟,杀机如狂,向看台上众人狠狠涌来。
纪玉林冷哼一声,身上的气势滚滚而起,和扑面而来的杀气撞到一处。纪玉林身上气势越攀越高,九层,九层小成,最后一直扶摇而上,炼体大成,已然无限接近通玄之境。纪春眼露惊骇之色,父亲竟隐藏如此之深,炼体大成!
纪家众人见状,惊喜不定,胆气顿时壮了一些。
黑影中“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一股冷血阴狠的气息升腾起来,“就算你通玄成功,今日也要和你家族一起陨灭在此!”
纪玉林冷然道:“少废话,纪家虽小,但想一口咬下,也要崩掉你几颗牙!”
纪玉林话音刚落,冲着纪玉彪猛地一点头。纪玉彪会意大吼一声:“影箭卫何在?”
纪春大吃一惊,想起了兄弟之间流传的各种神奇版本,供奉在家族祠堂的影箭卫可是纪家最重要的王牌战斗力。纪玉林不及多想就敢和张家公然开战,追杀张汉光一直到江心岛上,任由纪家被恶鬼堂和张家联手围攻,纪玉林毫不担心,原因就是影箭卫。
瞬间,果然从各个角落里冒出无数支寒光闪烁的箭刃,寒光如林,利箭在弦遥指天空。
“通玄箭!纪玉林你倒是舍得!”
黑影中有人不屑的骂道:“冥顽不化,当真是死到尽头,犹不自知!”
纪玉林冲着场中一挥手,一阵寒光拉起一阵剑雨就向场中四人和头顶的黑压压的苍鹰飞去。箭矢噗呲噗呲响作一团,场中那四道黑影瞬间如同蓄满了劲力的飓风,在场中来回横扫疾回。忽然头顶苍鹰似乎对密密麻麻的箭雨有所顾忌,黑云拔高,阳光终于洒落下来。
纪春眼前一亮,视线豁然开朗,放到场中却再也收不回来。场中二人,当先一个青面老者,一双阴目,如鹰似隼,嘴角带着不屑一顾的讥笑。身后那人年纪不大,但一身狂放的气势,也是通玄之辈!他们脚下断箭如山,冷冷的望着看台上,如同在看一群死人。
四周角落的影卫被这四人随手挥来的断箭射中,死伤无数。刚一出手,威势立现,破玄箭难敌!
纪春身上的毛孔缩紧,头皮炸得发麻。这可是通玄之士,而且还是两个!纪家这次休矣!
那青面老者打量着台上的众人,纪春被他余光扫到,如同被寒刃贴着脸皮划过一般,隐隐作痛。很快纪春体内寒劲浮动,将那股暗劲抹杀,这才恢复如常。纪春心头震撼更盛,只一个眼神就恐怖如斯,若真是动起手来,该如何跟这等敌人拼命?
那青面老者似乎有些讶异,很快又挂起那副残忍的讥笑,多看了纪春两眼,眼中尽是嗜血之色。
纪玉林突然扭头对纪玉虎道:“二哥,各房孩子的退路你都知道吧?我们可以死,但也要把火种保存住。如同运气好,百年之后,纪家又当重立!”
平日里一向低调呆板的纪玉虎,这时惨然一笑:“我知道!”
一股视死如归的悲壮气势在每个人心头燃起,纪春蓦然看到自己父亲的目光,心神狂乱,大声道:“父亲,我要跟你和三伯一起,和他们拼了!”
纪玉林笑了笑,还未说话,场下的那个青面老者突然不耐烦的道:“别磨叽了,今日你们一个也逃不掉!全部都得死!除非纪玉林你肯把东西给我!”
纪连英终于忍不住骂道:“宁兆阳你这老贼,别做梦了!自己想要就放马过来,纪家的老少爷们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是好汉!”
宁兆阳突然笑了,森然骂道:“不知死活的老东西,看看这是什么?”
蓦然他身后突然现出一尾黑幡,竟在空中漂浮不定。黑幡通体如墨,魔气森森诡异可怖。在幡杆上下竟挂着密麻滴血的头颅,其中一个熟悉的模样立时跃入众人眼中,纪春心头大骇,是七叔纪玉通!
纪玉通不在家中,在镇外医馆养伤,却也遭遇毒手。
“老七!”纪玉彪狂吼一声,身上的莽劲骤然汇聚。纪连英脸色苍白,兔死狐悲,连纪玉龙也不由得心头黯然,眼中迸射出仇恨的怒火,“跟他们拼了!大不了,鱼死网破!”
纪春胸口剧烈的起伏,双眼喷火,盯着场中的几人。
那宁兆阳阴沉的一笑,身后一个脸色如玉的青年皱着眉头道:“九长老,差不多了!早些杀完,好回去复命!”
听他语气略带微怒,宁兆阳微微一笑,随即冷酷的道:“好,不识相的蝼蚁,那就灭掉吧!”
宁兆阳不见有何动作,周身元气外放,如同一轮黑日,魔影一闪,竟突兀的出现在看台之上。
纪玉林当前一步,将纪家众人护在身后,与宁兆阳相对不肯后退半步。
纪春抬眼望去只见苍鹰如云,横索天域,完全将纪府牢牢笼罩。由上往下,纪家再无一丝优势可言,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随意处置。
这种感觉让纪春心底发苦,不甘,无奈,愤怒,汇聚起来在心里撕扯着,绞痛着。
我要变强!任谁都不可以如此对我!辱我家族!
纪春蓦然想到明月呢?这几日怎么没有看到她?又想到自己母亲,自己竟让她和年幼的纪平在一起!强敌上门,纪春这时又吓得一身冷汗!
倏而,纪春看到六叔纪飞田神情诡戾,太过异常。纪春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对着纪飞田猛然撞去!
莽牛冲山!
纪春全力一撞气力何等恐怖?纪春虽然被水珠暗算,可融合水珠寒气再加上半株极品碧骨王,冰活相融内劲质变,生生将气力拔到八千巨力的高度!
纪飞田没有防备,被纪春撞飞,落到场下。周围皆吃了一惊,连宁兆阳也不由得多看了纪春两眼。
“春子!你疯了?”
“纪春!你要干嘛!”
纪玉彪深深的看了场下的纪飞田一眼,又看了一眼纪春,道:“纪春,你在干什么?”
纪春胸口发堵,指着台下道:“他要对我父亲下手,我也不知道!”
纪秋脸色大变,急得要哭,看着纪春又看着台下,最后跳到台下去扶自己的父亲。
“咳咳,哈哈,天意啊天意!贼老天!”
纪飞田状若疯癫,又哭又笑,纪玉林瞬间明白了一切,叹息了一句,“老六,十八年了,你还不肯放下吗?”
纪飞田如同受伤的野兽,拉起纪秋一把跳将上来,他双目尽红,声嘶力竭的道:“十八年了!我都快忘了自己是谁了!”
纪春心头混乱欲狂,盯着纪秋又看着疯狂的纪飞田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纪玉林脸上不见任何的怒气,异常平静的道:“老六,父亲十八年的栽培,十多年的兄弟之情,难道就换来今日背后的一掌吗?”
纪飞田浑身一颤,“父......不!这纪连成狗贼!杀父之仇,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十八年来认贼作父,跟着你们这群丧家之犬东躲西藏,我都以为自己真的姓纪了!要不是前几日听到苍鹰传唤,我都快忘了,我姓宁!”
“没想到一次家族试炼任务,竟然是十八年!我的儿女也跟着姓纪,和贼人子女亲近,而不知自己姓宁!”
“纪玉林,父债子偿,今日我要纪家人全死!一只苍蝇也别想活着从这离开!”
宁兆阳脸上也发出狠光,却对着纪飞田柔声道:“是飞田吗?孩子,苦了你了!今日事了,我会上报家族,定有重赏!”
宁飞田立刻拉起纪秋,往后激退。
纪春望着呆滞的纪秋,大急叫道:“纪秋!”
纪玉林仿佛瞬间衰老了几分,仰天长笑,似乎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一般。一股落寞肃杀之意在笑声中跌宕起伏冲天而起,“好!好!那就杀吧!”
拧身而上,竟主动出击,宁兆阳立刻现出凶残之色。身后黑幡,魔气翻滚对着纪玉林狠然罩下。
纪春大吃一惊,这黑幡魔气森森,一看就知是诡戾煞器,不同凡响。纪春蓦然眼前一亮,当即将背后重剑抽出,扬手对纪玉林掷去。
“父亲,接着!”
纪玉林随手将重剑接住,重剑在他手中轻逸之极,和身前诡异凶残的黑幡绞杀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