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春跟在庞四平后面下了楼梯,庞四平径直往里面走去,庞玉娇被庞四平指使到前面守着店铺。那庞玉娇一只手拿着两块水晶,另只手端着飞刀。对于自己爷爷的差唤,如同变了个人一般,突然变得温顺无比,柔声道了句,“纪公子你们先忙,有事唤我。”之类的话,便欢快的跑了。
庞四平边走边骂道:“这疯丫头,从小被我惯坏了,整日疯癫得没个正形!”
纪春暗自咂舌,嘴里却不应答,低着头紧跟在他身后,不时的四处张望着。突然来到一间密室,里面黑乎乎的光线极暗,在朗朗白日下竟如夜间一般。
庞四平扭头对纪春笑道:“这里就是我平日制器浇胚的火房,跟我来。”说完冲着纪春一招手,猫着腰钻了进去。
纪春脸有异色,硬着头皮跟了进去。只见庞四平在墙壁上点燃了火把,顿时室内一片大亮,庞四平满头白发在火光竟让纪春有种熠熠生辉的错觉。
庞四平来到火房后似乎精神抖擞,在角落里鼓捣起来。纪春举目四处张望,只见墙角摆满了各种不成型的刀胚剑模,林林总总。纪春暗自惊叹,这庞大师为人虽有些奸猾,可手底下的功力却是不容小觑。
只见庞四平不知何处寻来一个符纸模样的黄纸,他手中托着那张皱巴巴的黄纸,如同捧着至宝,小心翼翼,生怕扯破拉断一般。
见纪春满脸疑惑,庞四平突然眼中现出一抹傲色,似乎在回忆往昔,对着纪春幽幽的道:“小友可知这世间的玄门所在?”
纪春猛然浑身大震,再也顾及不了许多,失声道:“玄门!这世间真有玄门?”
仿佛就知他会这般表情一般,庞四平神秘一笑,有些嘲弄的道:“我曾服侍过一名通玄之士,那位大人精于炼器,不料大人在一次和人比斗中被人杀死。我在那玄门中没了靠山,这才被迫离开。没想到我这些个皮毛的手艺,竟在东来闯出些许名头,也被人称为大师。”
他越说越是感伤,说到口中那位通玄之士眼底隐有泪光,纪春也是心头黯然。只听庞四平这才笑道:“老了,总会忆起少年之事,这道“开锋符”就是出自当年那位玄士大人的手笔。没想到四十年了,今天还能派上用场!”
说道这里,他突然又嘿然说道:“几率还不好说,若是失败了小哥儿莫要怨我!”
纪春心头巨震,一个神秘的存在,在自己眼前得到证实。玄门,玄门!那可是超脱凡世的所在,古老传说,通玄之士,世外秘地,飞天遁地......,全部齐至在纪春脑海中犹如走马灯似的翻转起来,他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无比渴望的盯着眼前的庞四平,打心眼里希望可以再多听到几个关于“玄门”的字眼。
突然只见庞四平不再言语,脸色肃穆,眼中竟现出几分无比圣洁之色,似乎又回到当年峥嵘岁月一般。他嘴里低吟念念有词,抓起手中黄纸就往青黑的匕首一贴。
纪春睁大了眼睛,生怕错过眼前的任何一个细节之处。过了许久,才见一道细不可见的微弱青光在符纸里乍泄出来,青光在空中一冒头,随即又没入匕首的一片青黑中,不见踪迹。
见识这等玄妙奇异之事,纪春顿时心跳加剧,惊奇无限。只见青光入体,匕首剑身发出一丝哀鸣,仿佛一个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突然活过来了一般,紧接着青匕不可自抑的颤抖起来。
倏而,那符纸上突然青光大炽,在火光里跳跃着,袅袅起舞。一股无法言说的气息在火房暗室内弥漫开来,正连绵不断的往青匕里狂涌。纪春心头骇然,如同突然沉浸水底,大嘴张开却依旧有种欲要窒息的感觉。
破旧不堪的黄纸上乍然流转出强大之极的气流,不可思议的在空中四溢。纪春脸色煞白,嘴角蠕动却又喃喃无语,难道通玄之士的一张符纸就有如此之威?那真正的玄士的厉害之处......,纪春不敢再往下想。
庞四平也不好受,原本红润的脸庞此刻有些苍白,晶莹如玉的双手如同托负难以想象的重物,额头渐渐渗出汗来,正自苦苦支撑,似乎在经历着极耗心神气力的事情。原本青黑的匕首此时却是通体闪烁着淡淡的青芒,在一片火光里似乎有了生机一般。
纪春眼露奇色,双手不知不觉已是狠狠紧握。半晌,只听庞四平手中传来“嗤”的脆响,纪春心头一沉,暗道不好。果然那块符纸碎成一片黄色粉末从他手上,飘飘扬扬的洒落下来。顿时空中那股让人心悸的气息,荡然无存,消失无影。
庞四平抬头看了纪春一眼,叹了口气,他眼神中说不出的复杂,幽幽的说道:“成功了!”
纪春脸上顿时现出狂喜之极的神色,他猛地跳将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庞四平。庞四平面无表情,低声喝道:“快过来,别在那干看着。”
纪春不明其意,于是有些疑惑的凑上前去,庞四平道:“把手指割破,快些!”
纪春呆若木鸡,疑色更重,暮然想起了古老传说。立即脸上一狠,伸出手指在庞四平手中的匕首锋刃上一抹,一丝微凉,利刃破开皮肤,鲜血顺着伤口向青匕上渗流进去。庞四平这时似乎有些乏力,顺势将青匕塞进纪春的手中。
他后退一步,盯着纪春满脸的复杂。
纪春哪有心思看他,眼睛正被青色匕首此刻的诡异牢牢的吸引住!
只见鲜血渗进青匕,如同滴水入海,瞬间被青匕里淡淡的青芒淹没。青芒吞噬纪春的鲜血之后,光亮陡然变得更加明显,匕首外表上顿时如同沾附着一团青火一般,在这暗室中发出诡异的青光。庞四平眼中异色更重,不知想到了什么,流露出缅怀慨叹之色。
纪春正陷入一种奇怪的感觉里,自己竟能“看”到这匕首中的一切。一团青蒙的氤氲烟气,这片变幻莫测的青气似乎可以与自己心神相连一般。再看匕首虽然依旧不复原本之威,可是此时青刃上黑气全无,几丝熟悉的锐气在它刃尖乍泄出来。尽管微弱,纪春却是感觉得真真切切。
纪春大喜过望,这个结果完全出乎的预料。强忍住继续把玩的念头,抬起头看向庞四平,只见庞四平正一脸的莫名笑意,盯着纪春。
纪春急忙躬身施礼,一稽到地恭敬地道:“多谢前辈,小子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大师不要介意。”
庞四平哈哈一笑,一摆手,仿佛像纪春解释一般不慌不忙的道:“无妨,小友可算满意?这青匕内本有一道玄纹,被秽物所毁之后,积郁在匕首里面。而“开锋符”多是那些通玄之士专为玄兵开刃之用,这道符起初我在许多所谓的神兵利器上都用过,却都毫无反应。眼见沉积了几十年,元气消融,谁知竟还有如此神效。通玄之妙当真是令人叹服,当然也是小友福缘深厚,命中注定。”
看他脸色苍白,心道这庞大师出了大气力,纪春心头又是一阵感激。
这时庞四平又继续道:“我想这青匕虽然材质一般,但体内毕竟有过玄纹气息,才敢拿符一试,没有想到竟一举奏效。现在你这把匕首,虽然玄纹消散,但被开了锋,也有了玄兵的气息。我只所以让你割手滴血,就是为了让你在匕首上留下玄印,从此这把青匕就是专属于你的半阶玄兵了。”
纪春心头更是狂喜,恨不得立刻将匕首拿在手中,好好把玩个过瘾才够。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对庞四平道:“还望前辈给它赐下名号。”
庞四平眼中露出孺子可教的神色,沉吟半晌,方道:“也罢,再叫匕首之类的,确实有些污没了它!青光盈刃,就叫它“青光刃”如何?”
青光刃!
青光刃!
纪春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氤氲青气似乎也极为雀跃一般,在刃尖忽明起来。纪春立刻点头道:“好的,多谢前辈!”
......
在外面的正捧着水晶石,爱不释手的庞玉娇看到纪春从里面出来,急忙迎上前去,对纪春道:“纪公子,如何?”纪春冲着她点点了头,庞玉娇立时脸上现出心痒难忍的模样,纪春哪能不知她的心思?
立刻冲他拱手道:“庞姑娘,在下还有事情,先把那二十只箭矢的定价给你。”
纪春把钱财付好,庞玉娇依旧满脸的不甘,急忙道:“在下告辞!”转身就欲往外走。
庞玉娇在后面鬼叫道:“纪公子,何必这么匆忙!这水晶之事咱们还得好好说道说道。”
纪春哪里肯听,对着死皮赖脸的庞玉娇他是没了脾气,只想离她远一点。听到身后庞玉娇那有些气急败坏的话,脚下更不停留。门帘一掀,来到街上。
店中,庞玉娇黑着脸,对正自闭目养神的庞四平说道:“我怎么感觉咱们亏了呢?这小子做贼心虚,跑得太快,让我心里不安。爷爷,你给他修复的怎么样?就没有坑坑那傻小子?”
庞四平被她气得老脸通红,睁开眼指着她骂道:“一个女孩子,天天想着坑这个坑那个,看你以后到了婆家,非得吃大苦头不可!这小子来历不凡,以后来往时要好生相待,现在赶紧忙你的去。”
说完看着窗外的街上,又闭起眼睛。庞玉娇冲着他悻悻的瞪了几眼,扭头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