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春来不及立稳身体，立刻向一旁急掠，身体带风，顺手捞起重剑，眼见黑影降至难以避开，纪春举起重剑相迎。

纪春似乎看到了藏在黑影中老鬼一脸凶残嗜血的表情，突然远处一道破空声传来，紧接着一抹寒光直奔黑影。

柳叶飞刀！

纪春心中一惊，但见飞刀对准黑影，稍有些余悸。纪春没有时间回头，对准黑影抡起大剑狠劈过去，老鬼见飞刀袭击也是惊怒无比。只好收住落势，向后一避躲开飞刀。

“老三，你也想杀我！”

远处传来一声恨意无边的声音：“我恨不得将你杀个十万遍！杀上十万次！”听到这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的声音，仇恨深重，四海难洗，千山难平。纪春都感到一阵寒意涌动，他忽地心中一动。

远处一个孤独冰冷的人影转瞬而至，她身形如燕，冰颜寒眉，一双眸子如同一抹雪花散发出无尽的决然。她直直盯着老鬼，心中恨极，可脸上却是冷静的可怕。水鬼帮三帮主，柳三娘！

她毕竟是炼体七层的实力，即使被马老二打伤，她功力回复几成后破开纪春点住的麻穴也非难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柳三娘眼神直盯老鬼，对旁边的纪春视而不见，连瞧都不瞧上一眼。纪春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庆幸，还好她也恨透了老东西，大家同仇敌忾暂时还算和气。

杀了老鬼才是当务之急！

纪春立刻反应过来，心中笃定这柳三娘不会从中作梗。纪春再不犹豫，重剑单挥，对着老鬼就一劈砍来。果然柳三娘见状面色不变，手中飞刀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飞刀直取老鬼咽喉！

纪春见状心头大定，手中的铁剑大开大合，虽无章法，但也舞得虎虎生风，气势如雷。那老鬼似乎对这把破旧不堪的锈剑顾忌颇深，不敢硬撼，躲来躲去，手忙脚乱险象环生。柳三娘眼露异色，皱起蛾眉飞刀专捡老鬼的破绽。纪春逼乱老鬼，老鬼自顾不暇被飞刀开了几处大口子，虽然血迹不显，露出白惨惨的骨头倒也惊人。

老鬼心头大恨，这两个平日里翻手可灭的蝼蚁竟能逼得自己处处受制，他好不窝屈。这二人虽是初次相遇，联手拼命，时间越长竟配合得越佳。一个勇猛当先势如破竹，一个刁钻在后滴水不漏。打着打着二人心头都产生十分怪异的念头，似乎彼此认识许久，竟生出默契无比的感觉。纪春倒还没有感觉什么，心思全扑在老鬼身上，杀！杀！杀！

柳三娘心里一阵翻涌，似是想起往事，只是那道身影再也不可能出现在眼前，与自己刀剑合璧珠玉相连。她心中一阵酸楚，看向老鬼时恨意如同恒冰，可看到前面勇猛非凡的少年不由得心跳加速，竟生出怪异的感觉。心里喃喃的道：“三郎，要是你该多好！”

纪春见这老鬼竟能在二人联手之下坚持这么长时间，不由得心头骇然，要是他功力恢复伤势控制住那还得了？纪春气力突增，臂上莽力翻滚，重剑豁然如同挑起一座山峰带着无比浑厚的气势。

见纪春剑式突然变得缓慢起来，不复起初那般快若奔雷。身后的柳三娘吃了一惊，以为他气力不支，她娇咤一声飞刀更加凌厉起来。老鬼有苦难言，感觉身前剑尖如同一座随时可能轰来的山头，爆出阵阵山崩石炸的啸声。看着纪春越来越慢的重剑，确认再三他心头浮过一丝不敢相信的震惊。

举重若轻！

这小子竟有如此天赋！老鬼心头一阵悸动，这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虽然穿着帮中水鬼的服饰，可老鬼万难相信这家伙会是水鬼帮弟子。一定是那不世出大家族，甚至是某一玄门中出来游历试炼的弟子。老鬼深吸了口气，不能让他活着出去，一定要杀了他！

明眼人一看就知，纪春舞剑毫无套路可言。可剑势竟是如此高深，要知道举重若轻的境界可不是等闲之辈就能够拥有的。举重若轻虽然是在已知的剑势中属于入门级别，但也可以确定当一个手中之剑能够做到举重若轻，那这个就已经迈入剑势的大门。

剑法高明，可不代表境界就会高。境界高明之辈，使出的剑法肯定不会普通到哪里去。老鬼再看纪春剑法时，立马感觉高深莫测，刚刚自己竟然看不出来，当真是这些年在水鬼帮中养尊处优，坐井观天了。

打斗拼命之时最忌分心走神，老鬼心神一岔，柳三娘那刁钻之极无孔不入的柳叶飞刀又在他肩上撩开一道大口子，黑袍被飞刀翻开露出白森森的枯骨。老鬼吃痛之下不敢乱想一双鹰爪似的枯手在胸前舞开，全力应对纪春重剑和随时突然袭击的飞刀。

纪春倒没有觉察出自己“剑势”的变化，只是久攻不下气力消耗，剑式变缓之后竟隐隐触碰到一种玄之又玄的轨迹。纪春自是未曾听说过什么“举重若轻”的说法，只是感觉这样挥劈起来气势不凡，心头也是畅快。纪春喜不自遏，重剑刺得极慢，却通体荡起无可匹敌的气势。

要说牢牢掌握，挥剑就来，纪春现在还差得甚远，只是碰巧撞到要说入门还遥远无比。即使如此也让老鬼骇然不已，老鬼不住后退，突然对着自己胸口猛击一掌，一口黑血从他嘴中喷出。纪春大惊柳三娘就在自己身后，纪春又不敢贸然躲开，抡圆重剑如同一面黑色的磨盘紧紧护住胸前。

“嗞嗞”

重剑上冒起一阵黑烟，却难免溅到手臂几滴，如同被炎浆扫过，纪春臂上钻出一阵辣烫，立刻长出几只火泡。纪春大吼一声，收起剑势，左手一扬一道白光对准老鬼面门呼啸而去。

水珠！

老鬼眼前一阵大亮，看清来物，心头一阵狂跳，自己的宝贝竟然飞回。他本能的伸手就向前一抓，不料一道黑影更快，“咔嚓”一声脆响，老鬼惨叫一声，臂骨碎裂，无力的耷拉在腰间。纪春眼疾手快，大掌向前方一罩又将水珠夺回。那老鬼见状又痛又怒，“哇”的一声一口老血吐出。干枯的脸上尽是痛苦难忍的怪模样。

柳三娘是何等眼力，见此机会二把飞刀疾扫，犹如两道白影交汇，照在老鬼的胸口，只见老鬼的胸口被完全刨开，露出里面腐朽死气的森森枯骨。

老鬼身上涌满阴寒之气，犹如从那无边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猛得一狠，另只手握住那只碎裂的手臂用力一拽，竟将断臂生生扯下。另一只拿起断臂对准纪春当头砸来，纪春被他的狠辣惊得目瞪口呆，见滴血黑臂飞来，纪春也猛得咬牙切齿，来吧！生死之战，哪有退路可言！

纪春举起重剑，在空中爆出十声闷雷，罡风肆虐，气息如雷，对着飞来的黑影狠狠砸在一起。

“荒牛荡天！”

山洞轰隆大响，激起石壁上碎石横飞，空气暴虐起一阵混乱。柳三娘在后面看得张大了嘴巴，心里震惊得无以复加，看向眼前如同山覆海啸般的场景，眼前露出不可思议之色。

“这家伙真是炼体五层吗？”

……

许久，尘岩碎晶落尽，场中站立一道身影如同千年寒松般透出阵阵刚劲不屈的气质。柳三娘心头狂跳，待她看清之时，猛然如同少女般的一阵激动。是他！他没死。

纪春感觉全身筋肉酸麻欲裂，连扭头的力气都没有，无奈之下只得站在原处动弹不了。眼前的老鬼另只手臂也寸寸断裂，肩胛骨也张开一个巨大的裂缝，露出里面黝黑阴暗的内脏，想必也是死的差不多了。

柳三娘终于回过神来，见纪春许久不动以为有变，也急忙跑过来。见到场上的一幕，柳三娘面露惊容。看向老鬼更是眼中寒意翻涌，手中飞刀呛啷作响，这时突听纪春“哎呦”一声，柳三娘一惊，急忙收起飞刀急忙扶住纪春摇摇欲坠的身躯。

“你没事吧？”

声音却是焦急心切无比，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没来由的嗔怒，他有没有事跟我何干？这小贼胆大包天，连老鬼的东西都敢虎口拔牙，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心里嘀嘀咕咕，可手上却将纪春的手臂紧紧搀住。

纪春这才回复一些感觉，脑袋轰鸣头重脚轻正被一只手扶住，睁开眼睛才发现一张冰清若霜的脸眼中竟带着一丝着急，纪春心头一暖，想说句感谢的话语却发现喉咙虚弱的吐不出一个字来。柳三娘扶着纪春正欲离开，纪春突然皮肤一紧，一股巨大的危险笼罩心头。

纪春一把推开柳三娘，柳三娘猝不及防被他推到一旁，只见一股极其鲜红诡厉的血雾如同一只张牙舞爪的恶龙对着二人迎面扑来。

纪春大骇，血雾弥漫扩散起来浩浩荡荡，如同被一张血网牢牢束缚捆绑。纪春眼前一片血红，如同置身与一个红晕世界中，只感觉浑身软绵无力。无数的血丝疯狂扭曲，在体内诡异乱蹿，吞噬着体内的每一股血气和生机。

柳三娘只见纪春通体被血茧包裹，血茧外面传来一阵阵令人心悸的波动，似乎拥有生命似的张开血口吮吸着里面的物食。飞刀扬起，地上传来了老鬼的声音，“老三，这么在意他？啧啧，不要着急，等下就让你俩为伴。”

柳三娘玉手急甩，一把寒光直奔老鬼，紧接着就往后疾退，定住身形后柳叶刀又向老鬼再次袭来。她知道老鬼的诡异之处，对于纪春她心中虽有遗憾，但眼前更重要的是杀了这个老鬼。

老鬼精血吐出，竟回光返照般的气息陡增，浑身的枯骨，走动时“咯吱”响作一团，意狠色毒，想要先杀死柳三娘，再夺回水珠，自己才有一线生机。

突然他脸上大变，身形不稳，一柄黑剑从他胸口劲透穿出，黑血顺着剑尖滴答下来。一张鬼似的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想扭头却见胸口处的重剑猛地横立，左右激荡，登时将老鬼的胸口撕裂挑开，心肺俱碎。

老鬼眼前一黑，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无数画面，最后突然定格在他最快乐的时候，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世上最温柔的声音。他目光呆滞，突然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师妹！我快要回来了！”

“师妹再等等我，我就要成功了！”

他距离成功就差了那么一点了，就那么一点点……，最后终于仰头而倒，意识消散一片虚无，魂灭身死。

老鬼死！

柳三娘感觉自己就要麻木了，这一天吃的惊讶比这几年加起来的都要多。

老鬼倒地，眼前出现持剑而立的纪春，望着纪春浑身浴血，杀意遍体的模样，她不由得楞立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