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府后山,树木青葱,碧山翠屏,无数不知年岁的巨树耸立在这青山之上。突然在一荒草遮路,巨岩错立的半山之处,一条青影在巨石上腾转纵跃,时而如莽牛冲山,时而如蛟龙出海,时而如惊虹掠影。
......,
倏而,他猛地定住身形,脚下带起一股气流,竟搅起碎石沙岩向四周激射。双臂猛地向前方虚空猛击而去,在他臂上突然血管暴张,两块如同鸡蛋大小的气流从臂上剧烈游动,终至掌心猛地爆出。轰.轰.轰.轰.轰.轰.竟爆出六声闷响。至此少年脸色稍显苍白,刚毅的眼神之中却流露出无奈之色。
这少年正是纪春,前几日屁股的伤好了十之八九,便在自己屋里怎么也坐不住了,心想父亲责令自己呆在房内反省,反正他对自己“行侠仗义”反而受罚的事,怎么也想不明白,可能出去转转就能想通。
打定主意,一问明月这才知道纪玉林这些天不在家里,不知在忙些什么。纪春便毫不犹豫的偷偷从后门溜出来。明月对自家少年的这种行为早已习以为常,并保证不会告诉老爷夫人。
许久没有练功,早已是手痒难耐。
无数前辈不断摸索出人体锻炼之法,总得来说只有八字:由外而内,由实到虚。
说之容易,行之极难。入门虽易,可无数人穷其一生都难以持之以恒,炼至高深。
炼体一途可分前、中、后三期,三期又分为九层。一层为强肌,这是入门也是基础,一般人只要循序渐进的锻炼全身肌肉,打熬气力即可,这是硬功夫,半点捷径没有,只有锻炼再锻炼,一般人小成时双臂晃动可达五百斤的力气。
纪春从小气力大过常人,五岁正式练功,足足用了五年时间小成,期间伤痛无数,林氏心疼儿子每日给儿子吃那些大补之物,纪家对于培养后代向来看重,再加上纪玉林家主的关系家族总会给予一些照顾,白天练功,晚上身泡药浴。
即便如此纪春硬是五年小成,双臂可达七百斤的力量,当然跟他性情刚毅有直接的关系。性情不够坚毅者根本难以坚持,体魄不足者根本无法坚持。
二层为硬皮,即是在强肌的基础上对全身的皮肤进行硬化、打磨。二层硬皮是一道坎,因为它不同与简单的锻炼身体打熬气力的基础阶段,需配以相应的功法。修炼之法各家不同,却都敝帚自珍,视若禁忌。一般人苦于不得其法,忙碌一生不入其门,只能止于炼体一层。
纪家虽然没落,但毕竟底蕴尚存,自是有相应功法,可纪玉林却为纪春选择了最为霸绝酷烈的《开山莽牛劲》,从十岁那年开始正式进入二层硬皮,另外每天用粗糙的海盐磨砺身上的皮肤,使肌肤变得粗重抗打,后期在千米的瀑布之下蹲好马步利用水流的冲击锻炼硬度去除死皮。
十二岁那年小成,期间是林氏和明月的苦日子,粗糙的海盐会将皮肤搓破,盐渣会渗进破皮的伤口里,犹如万蚁噬身,整个人如同血人,视觉冲击太过强烈,林氏心疼儿子常常晕厥当场,每次看着被抬进来不成形的纪春,明月也是吓得不轻终日以泪洗面。纪春咬牙坚持了下来,终于小成突破。
一般人来说小成之时击之如锤鼓,声若闷鼓,砰砰不绝。双手可达千斤巨力,纪春的根基打的坚实无比,小成时竟高达一千七百斤巨力,冠绝纪家年轻一辈。据闻也有那绝世高人专练硬皮一层,大成时皮肤硬如钢板,有刀枪不入之威。
三层健腑,锻炼强化体内五脏六腑,小成时可自除小疾,不易生病,外邪不入,小成时可达一千五百斤之力。
中期四层为开骨,开发骨骼潜力,精纯骨骼密度,锻炼骨膜韧性。骨骼乃人体之架,架天地之桥,人才能站在地面行走,最与气力相关,可从三层到四层又是一道险关,许多心性不坚者尽被阻与此关之下。小成时气力翻倍可达三千斤巨力,以通臂九响为最。
纪春去年突破四层,各种艰辛不言而喻,虽然力贯双臂可达四千斤巨力,可通臂不过六响,少年最是好强,可纪春也无可奈何,不由得心生郁闷。
纪春想了一会,觉得头绪全无,冥冥之中感觉自己似乎遗漏什么,可想了半天却什么也想不出来。
半天他眼神恢复清明,暗骂一声,自己真是呆子,在房间里想,出来也想,真是呆的可以!不如上山逛逛,好不容易出来了一趟,等父亲忙完了肯定又要腾出手来为难自己,到时必定又难出来。
纪春虽然聪颖,可毕竟年少心性,爬到那高处看远处青葱郁郁,碧山连绵,山下松陵镇仿若一颗松子般被环山围绕。不由得心旷神怡,连日的苦闷一扫而空。
坐在巨石上,纪春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背上百包袋里掏出一把钢弩,体型较小,长一尺二,宽不到半尺,通体森气然然,比起正常军弩小了太多。要不是箭尖寒光凛然,别人真会以为是那小儿作耍的玩具。
原来林氏的娘家祖辈都是靖国皇室制器坊的能工巧匠,林家老爷子更是制器高手,如今年岁大了,退了休赋闲在家,林氏的两个兄弟接了老爷子的班现在制器坊供职。外公爱惜自己的外孙,总是变着花样给弄些稀奇的玩意。手里的这把钢弩,正是纪春十二岁那年生日,老爷子特意送的礼物:精钢连弩。
一般的弩是单箭单发,但老爷子别出心裁在这钢弩的底座多加了一处机关,扣下机括,悬刀落下,后座的铁板撞击箭羽尾部,箭矢飞出,底座自动弹出下只弩箭,有九箭连发之效。射程可达百步,百步之外自是准星大打折扣。
这连弩可是纪春最心爱之物,平日里都不肯让别人摸半下。
忽然纪春一只手托起钢弩的底座,眼睛微眯盯着望山,一只手猛地扣下机括。“嗖”的一声,一条寒光从弩口射出,像条闪电一般直奔百步之外的巨树飞去。
纪春急忙收起钢弩,向巨树奔去,身形如猿纵兔跃一般,转眼即至。待到近前,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原来箭矢在巨树的树皮上留下一道痕迹,刮下一片厚厚的老皮,却不能射进树里。箭矢跌落在树下,箭身断为两截。
捡起断箭,纪春端详了半晌,箭身是沉楠木所制,沉楠木质较沉,可配在这钢弩上到底是有些轻了,他心里琢磨着有时间了去镇上的兵器铺去看看,看能不能碰到合适的箭矢?想到这里,他收起钢弩,心道,自己出来也有小半日了,也该回去了,回去晚了被父亲逮到少不了又是一顿责罚。
纪春开始往山下走,边走边看这山上的景色,倒也有趣。走到半山之处,看到树下坐着两人,却是是纪灵和纪平。
二人这几日把这不大的松陵镇逛了个遍,今天兴致来了,便跑到山上作耍。
见到纪春,纪灵一脸的惊喜,急忙跑前一步道:“春哥,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纪灵一袭白衫,显得灵气逼人,额头上的还有渗出的汗珠显然是刚刚爬上来。纪春没有马上说话,头一撇,盯着纪灵身后。
见藏不住,纪平从后面探出头来,纪平年方四岁,却是赤目朱发,赤目如炬,朱发如血,天生异象,端是微风凛凛异于常人。纪玉林夫妇中年再得麟儿,自是宠爱无比。刚一岁时家中来一云游异人,说纪平天生异象,天赋异禀,是修炼的好苗子。自后纪玉林夫妇更是对他疼爱无比。加上家族里排行最小,见他自小虎头虎脑可爱有趣,一众叔伯哥哥姐姐对他也是爱惜有加。
可纪平最怯两人:一是他父亲纪玉林,纪玉林向来威严懔厉,虽不曾打罚过他,这些年调皮却也少不了责备训斥,所以见到纪玉林也是头皮发怵,心想难道那谁谁又告了我的状,总是不安;二是他大哥纪春,他平日里跟旁人撒起欢来,别人总是拿他没辙,可纪春只要见他撒欢,不问青红皂白端起大脚对他屁股就是两脚,打得多了,自是害怕。
纪平只好从纪灵身后出来,看向纪春怯怯地叫声“大哥”便不言语。
纪春最是看不得纪平小小年纪一副大户少年的模样,见他缩头缩脑的,就没来由的生气,故意板着脸道:“山深树密,道路崎岖,人迹罕至,你们两个跑上来干吗?不怕有危险吗?”
纪平不敢说话怕惹恼了他,纪灵知道他在装模作样的唬人,嘻嘻笑道:“四伯回家没看到你,派我俩来山上寻你。”
纪春笑骂道:“你这丫头也敢唬我!”便伸手要去闹她,纪灵嘻嘻一笑,她和纪春兄弟关系最是要好,别人畏惧纪春,她却不怕,这丫头不甘示弱,也和他闹在一处。
二人闹了一会,纪灵突然兴趣索然地说道:“这松陵的山上真是无趣,连片野花野果也没有。”
纪平也应道:“对极,连只山猫野兔的都看不到一只!”
纪春心中微动,早就觉得奇怪。这山上树木密盛,荒草盖人,竟连只小动物也见不到,真是怪哉。感觉出来的时间不算短了,他对纪灵说道:“差不多了,该回去了,晚了六婶少不得又要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