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玉你也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明书婉声音低低,语气中充满了疲惫。
秋玉欲言又止,但也了解姑娘的脾性,每次遇到烦心事,都喜欢自己独处,于是她又将话咽了回去,微微福身,便退下去关上了门。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一盏烛火忽明忽暗。
月色如水,轻轻洒在古朴的窗棂上,映照出女子婉约的倩影。一袭白色的罗裙如云似雾,婉转飘逸。窗外的柳絮随风飘入,宛如月光下的精灵,舞动着短暂的生命。明书婉轻轻地抬起眸子,那双明亮的眸子如同秋水长天,流露出淡淡的哀愁。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坐在塌上,想起今日的事情。她心中就隐隐作痛,她能感受到,屋内明明有光亮,母亲根本就没有睡,只是不想见自己罢了。
难不成是她今天又做了什么让母亲不开心的事情吗?可她明明也按照母亲的指示去做了,答应了林家那门婚事。
明书婉低叹一口气,双腿微微拢起,下巴撑着膝盖,双手环绕着,眼尾泛着莹莹泪光,为什么母亲这么不喜欢自己?还是说,母亲真的是重男轻女之人?
可是,平日宴会上,母亲也会同其他跟她年龄相仿的世家小姐,亲切寒暄,唯独对自己,是个例外。
明书婉想不通。
屋内弥漫着烛火的微弱光亮,使得整个空间充满了柔和的气息。那盏烛火摇曳不定,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为室内带来了一份温暖和安宁。
她的白色睡裙如同晨曦中的薄雾,轻盈而透亮,带着一种出世的静谧。每一片布料都如蝉翼般细腻,看似朴素,却尽显极致优雅。
身形在映衬下显得更加柔美,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静谧而美丽。
明书婉低叹了一口气,试图让小小的娇躯拢紧,想要让自己的平复下来。
这烛火让她的思绪拉到几天前,是灯会节那日。
明书婉永远都记得那日,天空如同被泼洒了浓墨,绚烂的烟花如同盛开的花朵,一朵接一朵在夜空中绽放,亮光映照在她那双璀璨的眼眸中,像是装进了整个星河。
她仰头望着夜空,唇边挂着笑意,那双璀璨的眼眸中倒映着他的身影。
裴庭御站在人群中,身形高大挺拔,一身青衫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淡雅,却掩盖不住他身上散发出的清冷气息。
他抬眸望向她,目光深邃而璀璨,仿佛要将她吸进去。
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人。
明书婉感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砰砰砰地在她的胸腔内回响着。
他们相识也有一段时间了,可她从未像今天这样感到过他的存在。
尤其是在裴庭御告诉自己——
“这一盏是独独为明娘子一人所求,愿明娘子顺遂为愿,平安为长。”
她自年幼有记忆时起,就被父亲母亲忽略,兄长虽然时长袒护自己,可也并不是长远之事。再加上兄长一天到晚只知舞刀弄枪,对于儿女情长之事一窍不通。
所以这种节日,只有她为别人祈福的份上。从未有过人,会这么贴心的关注自己,裴庭御就是独一份,是第一个人。
明明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可从裴庭御口中说出来,明书婉却觉得十分的安心。
思及此,明书婉忽然来了兴致,她站起身,翻箱倒柜的将那日裴庭御送给自己的兔子灯找到。
片刻,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兔子灯,上面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兔子的手中还拿着一支红色的萝卜。
这盏兔子灯被她保存的很好,没有丝毫破损。
明书婉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兔子灯上的小兔子,心中暖流涌动。她不知道,裴庭御的祝福是不是真诚的,还是另有目的。
可最起码,裴庭御让她明白了一件事,千里迢迢的灯盏,自有一盏会只为她一人绽开。
明书婉想着,忽而耳朵一动,听到屋顶的瓦片像是被人踩到了一般,发出声音。
她眉头微微蹙起,心中油然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正欲要披上大氅出去查看一番。
嘎吱——
梳妆台前的那一扇窗户被人翘起,一个欣长的身影没有丝毫犹豫,果断的跨窗而入。
烛火摇曳,将那人的身影拉得斜长,投在了青石板上。
明书婉惊呼出声,急忙将大氅披在身上,下意识拿着兔子灯,提着裙边走到柱子后面,瞧着来人背对着自己,腰间竟还佩着一块锦绣极为华丽的暖翠。
那皇室的标识。明书婉之前在三公主那里见到过。
裴庭御捂住心口处,小心翼翼的将窗户合上,细微的动作后,他就大汗淋漓,痛的直不起身。
“砰——”
也不等明书婉反应,裴庭御就猛地摔倒在了地上,面色苍白如纸,额间冷汗直冒。
“明娘子……”
裴庭御浅意识里,察觉到屋里还有其他人存在。而且在他的视线中也能看到一个身影摇晃不停,手中像是在拎着什么东西。
尽管不确定,他还是本能地喊出来,腔调中带着几分的猜疑。
裴庭御微微仰起头,原本平静清冽的面容上,染上一层苍白之色。鲜血源源不断地从他胸膛缓缓流出,凝聚成一道小小的溪流,血腥的气味依然刺鼻,当血滴落到明书婉脚边时。
明书婉整个人愣在原地,血液黏糊糊的,与她一身洁白的睡裙融合,显得格外突兀和不对称。
月光透过薄薄的纸纱,照见他的面容。明书婉微微惊讶,没有想到她刚刚前脚还念叨着大殿下的好。只是一眨眼的瞬间,这人就莫名其妙的,突然出现在她的房间里,而且动作还轻车熟路,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很熟似的。
正当明书婉感到疑惑的时候,她听见裴庭御轻唤,才回过神。
来不及多想,明书婉赶紧走过去,蹲下身子,万缕青丝搭在身前,面带疑惑又关切地询问道:“大殿下?你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