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帮我解开一下!”
浮华挣扎着解开把自己反手绑住的绳子,扭动着身体,后来似乎觉得,自己解身子的动作不太好看,只好张口向谢蘅求助。
谢蘅身体较软也从来不用维持自己的完美造型,三两下就把绳子给弄开了,坐在一边冷冷地将头转向浮华。
已经很晚了,那群人将谢蘅和浮华关好后就离开了,小木屋里没有窗,一堵墙上开了个巴掌大的动,剩余不多的阳光流入屋中,只能勉强视物。
谢蘅揉了揉手腕,正想要起身,但这动作仿佛牵扯到了她身体的某个部位,顿时,她浑身的关节像是一下子被斩断了一样,发出剧烈的疼痛。
她觉得难受极了,咬住唇强忍没有出声,又坐了回去,扭过头,没搭理浮华,“你自己来。”
与此同时,远天的太阳在地平线上收起最后一点轮廓,完全融入大地。
浮华没有发现谢蘅有什么问题,只是嘟嚷,“你别那么绝情吗?”
他轻轻施法,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解开这小破绳子还要用法术,很丢人的。”
他在屋子的另一头坐了起来,光线太暗,他压根就看不清谢蘅脸上的表情。
她满头冷汗,将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里,蜷缩成一团,几次伸手拔自己的头发。
她在剧痛下颤抖着声音问浮华:“今天,是几号?”
浮华发现不对劲,“初一,你问这个干什么?”
初一,新月。
谢蘅暗叫不好,浑身的旧伤仿佛在这一晚死灰复燃,花婳已经死了,但是她钉入在谢蘅创伤依然没有痊愈,那毒钉曾经带着的毒在她体内乱撞,虽然已经被更强大的法术压制住了,但也不妨碍在初一毒最强烈这天翻滚起来。
不致命,但是月月循环,疼痛异常,无休无止。
八千年来如此,谢蘅已经习惯了,没错发作,她都喜欢一个人躲起来忍受,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痛苦的样子,熬过一夜就可以了。
可这个月,偏偏和浮华处于同一间屋子里。
她希望不要被浮华发现。
可浮华已经发现了,小声地问:“你怎么了?”
他已经听出谢蘅声音有问题,站起来就要朝谢蘅走过来,却冷不丁被吼住。
“你给我站住!离我远点!不要过来!”
谢蘅像极了受伤的小兽,下意识想要保护自己,张牙舞爪不知所措地朝身边的人嘶吼着。
这喊了一声过后,谢蘅感觉她浑身的剧痛又增加了一分,像有人拿着一把大砍刀,一刀一刀,切开她的身体,找出她的经脉,一刀砍断。她喘息都有些粗重了。
浮华愣住,“你……”
就在这时候,木门外传来了稀碎的声音。
是两个年轻的女子的声音。
“我觉得没必要给他们送饭,反正明天都要献祭山神了,吃不吃都是一样。”
“是镇长大人吩咐的,我又要什么办法,他老人家心地善良,想着要两人走前先吃一顿。要知道,献祭了山神,那可就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也是,山神那么可怕,每个月都要人献祭。”
“去献祭的人都没有回来过,怕是被吃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喊他神,天底下的神明不都是庇佑苍生的吗?可我们的神却要吃人。”
“镇长准备了什么?”
“烧鸡,烧鸭,栗子饼,糯米团子,桂花茶。”
“我平时也没吃这么好,反正里面的人都快死了也没心情吃,给我给我……”
“唉…你等等,不行!”
两人在外头边走边争着,到这门口的时候还没能达成一致,连门都没有开,灯笼往木制门把手上一挂,食盒放在门口,但两人却还在吵着该不该打开门把吃的给两人。
灯笼的光顺着门缝照入屋内,虽然不亮,但是已经足够浮华看清谢蘅。
谢蘅浑身剧烈颤抖着,死死抓住自己的头发,抿唇以便自己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相思!”浮华喊出声来,连忙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腕,正要给她把脉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人们在受伤、生病、痛苦的时候总是敏感极了。谢蘅被触碰到的第一刻,不知道哪里来了力气,立刻甩开浮华关怀的手,然后利落地一脚将浮华踹开一段距离。
“给我滚开!我不要你的怜悯!”
屋外两名送菜的女子听到这里面突然传来的一声声嘶力竭的喊叫,愣了一下。
随后一名女子开口说道:“我就说了,不用给他们。你看,人家都不要。”说着,伸手去拿放在地上的食盒。
“不对,那是什么?”另一名女子突然注意到天幕有些不对劲,拍掉同伴拿食盒的手,迅速提起灯笼,“别拿了,快跑!”
灯笼被他们捎带走了,但屋内的光线却丝毫没有减弱,甚至越来越明亮。
浮华被谢蘅吓了一跳,甚至没有注意到屋外照入的光越来越多了,像一团白色的火焰,在屋外点燃。
谢蘅用力拉扯着自己的头发,把散开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头皮也都快被她拔了下来。
浮华心中微动,没有再靠近,和她保持了一个相对较远的距离:“相思……”
“求求你了,”谢蘅此刻看起来脸色苍白,脆弱极了,在痛苦的驱使下胡言乱语着,“我不叫相思了,那不是我的名字……”
突然间,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瞪大眼睛:“快带我我走!不要!带我啊!”
浮华这才回神。
这时候,屋外的天空上出现了一个点燃了的火球,火焰熊熊燃烧着,照亮天际。
火光中,一袭白色长裙的美丽女子的身影在夜空中愈加明朗起来,白色的火焰在她的裙裾上活蹦乱跳,却伤不到她分毫。
“找到你了。”
“找到我了,这火是她的!”
谢蘅捂住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浮华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那是一个,他也没有办法压制的存在。
他凝视着谢蘅,眼神充满了复杂的目光,不知是该靠近还是远离她,心思混乱中,他再次发问:“你究竟是谁呀?”
“我叫……”颤抖的声音从谢蘅吼中响起,“谢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