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和浮华一到了林府,就报上来意。
林老爷听到他们有办法给林少爷治病,连忙亲自接待了他们。
林家累世经商,积累了家大业大,掌管林家万贯家财的林老爷妻妾成群,生了八个女儿,却唯独只有这么一个小儿子。
林老爷老来得子,从孩子出生起就下了死命令,要全家上下把这个小儿子使劲宠!
林小少爷在万千宠爱中长大到十七岁,却突然间害了怪病,卧床不起。
谈到小少爷的病,林老爷就不住老泪横流,“请郎中,全城的郎中都来看过了,说多少钱都治不了,这病压根就不是寻常病,不应当治,应该找道士来除邪……”
谢蘅点点头,冷静地附和道:“那看来是有东西在作怪了。”
“我立刻张榜找道士来救我儿,没想到这道士来了一波又一波,结果大多看了我儿后,全都跑了,只有几个敢在门外做了场法事,一点用也没有啊!”
说起这个,林老爷又抹了一把眼泪。
来府上给自家儿子看病的人都被吓跑了,哪怕他不断提高报酬,也没有那个道士敢上林家的门。浮华和谢蘅出现时,林少爷眼瞅着都已经快不行了。
虽然林少爷看着浮华和谢蘅这俩人和自家儿子年纪相仿,也都只是个小屁孩,压根就不像是可靠的样子。但是也没有其他道士敢上门了,林老爷只能期望着他们去给儿子治病了。
浮华问:“你孩子病得怎么样?”能够吓跑这么多骗子,看来这病还不是一般地离奇。
林老爷沉默地咽下泪,说:“你们都跟我来吧。”
两人跟着林老爷,在林家蜿蜒曲折的花园小路里走了许久,绕进了一间颇为偏僻的院子。
还没进去,就看到院子外头守着一圈武夫,里面灯火通明,侍女们里里外外,从里面出来的每一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像是经历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谢蘅已经感受到了些许阴气的存在,但是这阴气很弱,和鬼君花婳那种比,简直低级多了。
谢蘅悄悄拉了拉浮华,“提前恭喜,你的一千两应该快到账了。”
言下之意,里面那个东西,看上去挺好收拾的。
她这话说完,突然院子里传来一声极其尖锐的声音。
“啊——”
那声音仿佛是女子用尽浑身都力气,扯紧嗓子叫喊。
紧随其后又是一连串女子的怪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从院子里出来的侍女听了,浑身哆嗦了一下,连忙跑走了,倒是门口的武夫了胆子大,朝里边瞥了一眼,见怪不怪地随口说道:“又犯病了。”
犯病了,林少爷又犯病了。
林老爷一听可急了,拖起他这把老骨头往里头跑去。
谢蘅浮华连忙跟着。
推门进去,就看到五六个身强体壮的武夫,将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按在床上。
男子披头散发,看不清脸。虽然体型弱小,但他力气却出奇地大,五六个人用尽全力,才勉强把他给按住。
他拼命地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张大嘴巴,喉咙里却发出一个惊悚诡异的女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这情况,林老爷立马就着急了,连忙上去看林少爷,在他床前哭着:“儿呀,我的儿,你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老天作孽,为什么你要受这样的苦啊!”
浮华脸色沉了下去,指尖划出一道银色的光,冷声喝道:“全都给我闪开!”
几个武夫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浮华挥出了手上凝聚的灵力。
灵气化绳,像条灵敏的蛇,瞬息之间溜到林少爷身边。
几个武夫见状,连忙躲开,放开了林少爷。
林少爷正要趁机起身,转头就被赶来的绳子从头到脚再到每一根手指都束缚住了,结结实实又滚落在了床上。
他扭动成一条蛆,依然想要挣脱绳子,结果越挣扎绳子扎得越紧,他动作过大,反而不小心滚落到了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
也许是撞伤了精力消耗,他喉咙里的笑声也慢慢变成了如小狼崽般的呜咽。
林老爷看呆了,突然起身连滚带爬向浮华,手忙脚乱去拉住他衣袍,“仙人,仙人,你救救我儿,救救我儿,求求你了,救救他!我可以加钱!”
浮华觉得他有点烦,但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还是拉住了他扯住自己袖口的手,温和地说:“好说,一切好说。你儿会没事的。”
谢蘅挑了挑眉。
浮华对着林少爷,喊了句:“出来吧,在人身体里呆了那么久,闹腾够了?”
林少爷停止了呜咽,平静了下来。
此刻,林少爷的发有一半拨回到了身后,谢蘅方才看清了他此刻的样貌,发现他的眼眶里只剩下布满血丝的眼白,眼珠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谢蘅想,这是鬼附身?
浮华见他依然没有动作,便继续喊话:“你不出来,是觉得我没有能力斩你吗?”
这话说完片刻后,林少爷的口里才缓缓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林少爷是男人,这女子地声音自然不是他的。
女子的语气中怨念十足,“你凭什么让我出来,你帮他斩我,可有想过谁才是真正的恶?”
浮华眨眨眼,微笑道:“你倒是说说,何为恶?”
“我本良家女子,他看中我美色,我不从,他就派人打砸我家,让我父生意亏损,我无奈只能沦落青楼卖身还债,可他一路追着凌辱我,坏我清白,最后害我含冤而死!他才是罪人!我这不过是为了报我杀身之仇,我有何罪过?”
女子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几欲扑过来,却被浮华的绳子狠狠拉住。
“你说得不错,听起来倒是他是个恶人。”浮华颔首,低头望她,眼前似是怜悯,“所以,你就附于他身,打算一直折磨他至死?”
“没错!我要他死!我要他死!”女子咬牙切齿,一字一句都浸透着她的恨意。
“呵……”浮华莞尔,“他是有恶,可与我何干?”
谢蘅回头看向浮华。
他依然温和地笑着,“他的恶,是人间之恶,得由你们自己的官府来处理,而至于你——你死后不去往生,私自越界,滞留人间,祸害他人,这是罪过。”
“而我的责任,不过只是斩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