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在天界时,看着就是吊儿郎当不靠谱。
但是当被推出来认真做事的时候,还是很稳的。
这次出使,女君是完完全全下令由他主领全部使者,务必推动和凤凰族的结盟。
在他旁边安了的唯一一个桃桃,也只是用来记录他言行举止,不可干涉他办事。
他带着一行人走过海上生起的路,一直走到到瀛洲,到祭台前。
祭台之上,就是金碧辉煌的瀛洲琉璃宫,而微姮女君正带着臣子站在琉璃宫前。
四界各族群本各自为政,互不干扰。
然而四界各族之间并非安宁,纷争不停,战争不休。
总有些不安分的族群爱搞小动作,闹得四界不宁。
就好似千年前凤凰族遭遇外族入侵,君主战死,甚至差点罹患灭族之灾。从此就只能躲在结界下生存。
如今各族期盼缔约结盟,渴望和平安宁,已经迫在眉睫。
论实力,四界以天界为尊,天界中以凤凰族和天族为最强,若两族能缔约结盟,那便可以开启天界团结的先河。这不仅仅是对两族族民,更是对天界生灵,对四界中爱好和平的族群意义深大。
这也是天族和凤凰族都那么重视这一次结盟的原因。
看到女君时,也像模像样地入乡随俗,用着刚刚学来的凤凰族的礼仪行礼:“女君安康,我乃天族二皇子浮华,此行特来与凤凰族缔约,我代表天族祝愿凤凰一族昌盛长安。”
女君给浮华的表情淡得像水,她轻轻转身,带动长长的衣摆:“请随我进来”
……
瀛洲凤凰族皇宫称为琉璃宫。
所谓琉璃宫,宫中就真的全都铺满了琉璃。
尤其是大殿上方,满满地就挂着数不胜数的水晶的琉璃片,抬头看,可以看到行走在地上的人都被倒映在千千万万片琉璃片中。
女君给琉璃片施过法,这千万片琉璃片到了夜间便会发出如星辰一样的光芒,将整个大殿照得通明透亮。
浮华觉得新奇,心里却打着小算盘,盘算着这所有琉璃片该值多少钱。
如果将琉璃片折算成他的饭钱,一小块琉璃片已经足够他吃一年,一大块就是十年,然后这里挂着千千万万片琉璃,那岂不是就可以养活千千万万个他?
凤凰族可真有钱,这么贵重的东西居然用作这么简单的装饰。
难怪老姐要和凤凰族缔约,这明摆着是看上人人家家产。
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浮华落座于宾位的最上位,而对面凤凰族最上位是女君,紧接着,是旁边一位穿着白裳的少女。
女子生得很好看,貌若天仙,绝世无双,看一眼就让人有点挪不开眼,只是表情过于淡漠,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
浮华素来对漂亮的女孩子很感兴趣,于是问:“桃桃姐姐,她是谁呀?”
虽然浮华没明指,但是桃桃兼职为浮华的师尊,多年教导浮华,这臭小子一翘尾巴她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想问的是谢蔚。
桃桃可懂浮华的小心思了,翻了翻随身携带的书,然后告诉浮华:“那是凤凰族未来的女君,凤凰族大公主谢蔚。”
由于太了解浮华的本性了,桃桃还补充了一句:“殿下你没机会的,凤凰族有规矩,继承人和女君若无急事,是从来不会离开瀛洲的,你想要,就只能入赘。”
浮华连忙摇摇头:“桃桃姐别误会呀,我只是觉得她长得不错,但是人太高冷了,像冰块一样,不是我的菜!我喜欢又软又弱又可爱的妹子!”
桃桃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秉性。”
浮华欲哭无泪,平时在天族的九重宫阙里调戏小仙女调戏多了,这会儿百口莫辩。
他真对上天冷冰冰的谢蔚不感兴趣,只是单方面欣赏人家美貌而已。
众人纷纷都入席。
浮华想,一切似乎还挺顺利的,应该可以开始提出缔约的事了,这件事,越早完成越好,好方便他和姐姐交待。
可是,关键时候,偏偏出了岔子。
突然间,女君似乎突然想到什么死的,把旁边的谢蔚召了过来,问了一句什么。
谢蔚低头,答了一句话。
听后,女君脸色一变。
浮华的目光正好落在两母女身上,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女君脸色有些白,甚至没来得及多说一句话,立刻就提着长长的礼服,骤然转身离席而去。
留下所有的人,都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离开。
“怎么,就走了?还没开始聊呢?”
浮华盯着女君空荡荡的位子,若有所思。
这会儿不仅天界的人懵圈,就连凤凰族的大臣们都懵圈了。
刚刚开始,大家都只觉得,是不是女君临时有事出去,换件衣服换个发式什么的,很快就回来,然而,等了半天,人都不见。
她跑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女君十分重视这一次缔约,就连结界都开了,却在关键时刻给跑了。
如此庄重的场合,别族的使者还在,正准备着要商量和四界有关的大事,怎么就走了呢?
大臣们端着酒杯,不知所措。
和别人相比,天族这边还算淡定,桃桃镇定地对浮华说:“也许是出了什么事。”
“也许吧。”浮华回答。
见母亲久久没能回来,谢蔚站了起来。
跟从母亲学习了许久,她早已经可以主持大局。
女君不在,凤凰族所有人都要听命于大公主。
但是缔约一事,不能马虎,谢蔚觉得,还是要等母亲回来再做决定。
至于天族使者……
谢蔚起身,一步一步,朝天族的席位前走去。
她握起洁白的衣裙,端庄地朝天界的席位上行礼。
一举一动,优雅贵气。
她落落大方地说:“母亲有急事处理,还希望诸位见谅。”
“至于缔约有关两族千万生灵,是重中之重,还望诸君稍加等候,等母亲回来再做定夺。”
“缔约时间只能推迟,先请各位入住琉璃宫中,母亲如能过来,将会立刻处理缔约一事。”
谢蔚说完,便吩咐人好好照顾天族使者。
客房是早已经安排好了的,她吩咐着人,待会将浮华他们带进去。
然后,又麻利地应付了凤凰族的大臣们。
处理完一切,谢蔚终于就从大殿上退了下来。
她下来的时候,披了满身的月华,她缓缓走到沧海的祭台前,目光遥望远处,一只手捂住自己左胸口。
侍奉她的梓童跟了出来,服侍久了,梓童自然知道,自家大殿下似乎心口不是很舒服,平日里动不动就爱捂上两下。
今日见此状况,梓童依然有些担心,问她:“殿下,君上突然离席,消失不见,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梓童跟在谢蔚身边,已经几千余年了。
他本名不叫梓童,本来是某个凤凰族大臣的儿子。
那个大臣自作聪明,见这个儿子长得貌美,见女君身边无人,就打着鬼主意,把儿子送给了女君,想要靠着他的美貌来讨女君欢喜。
然而女君压根不感兴趣,看都没看就把他就扔一边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给谢蔚撞着了,还把他留在身边当下人使唤,名字也改成了梓童。
谢蔚看着他,良久后,摇摇头。
梓童呆在谢蔚身边,对谢蔚观颜察色的本领很强,一看到谢蔚摇头,就知道自己得到此为止,没有再问。
于是他转而说了些别的:“殿下累了,我扶你回蔚兰殿休息,好不好?”
说着,他朝谢蔚伸出了一只手。
谢蔚没有说一句话,眨眨眼,又看了他一会儿,随后她摇摇头,就搭上了他的手。
不是她不想告诉梓童,只是,谢蘅身上的事,谢蘅之于凤凰族有多么重要,除了她和母亲,就连谢蘅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发现谢蘅丢了,母亲立刻就亲自跑去找了。
凤凰族的二公主丢了,这件事甚至不能兴师动众,除了两人以外,不能再让再多的人知道了。
……
谢蘅醒来时,已经是在沙滩上了,阳光很暖,晒得她身上的裙子也以及干了,一群小孩子正围在她身边,瞪着一双双大眼睛瞅她。
“她是不是死了呀?”
“没有,我刚刚施法测了一下,她身上还有气息,应该是还活着。”
“可她为什么躺在这儿呀?有没有测错?”
“她是不是人类呀?我测了一下,她这人一点法力都没有。”
“等等等,你看看,她醒了!”
谢蘅睁开眼睛,一下子从沙滩上坐了起来。
阳光明媚,沙滩上绵延千里,阳光照射下来,四处都是一片金黄色。
远处,浪花一朵朵扑上岸,绽放出白花花的颜色。
见谢蘅醒了,几个小孩子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话,推推搡搡着推出一个扎着麻花的小女孩。
女孩子上前一步,大着胆子问她:“姐姐,你是什么族人啊?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些小孩子,都是海岸周围居民的孩子。
海边居住种族比较杂,这些孩子来自天界、妖界、人界各个不同种族,但彼此间感情不错。这日他们相约结伴来到海边捡贝壳玩,没想到居然捡到了谢蘅。
“我……”谢蘅恍惚了一下,抬眼看着头顶的天空,在看看远处的大海以及身下的沙滩。
脑海中的记忆顿时复苏,她昨夜是真的说逃就逃,以一己之力直接游过了大海。
结果近岸的时候一个浪花拍来,硬生生把她推上海边,巨大的撞击让她直接撞到了海岸上,加上力竭,她到岸上后就昏迷了过去。
她在一群小孩子中低眉沉思须臾,想到了该怎么回答,她抬头说:“我是人族,出来打渔到时候掉进了海里。”
人族没有法力,她也没有法力,大家也就都相信了她的话。
“你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
谢蘅本是不太会撒谎的人,但是她爹已经战死,娘和姐姐有和没有一样。
所以这话说起来倒是有九分真。
小孩子们听了,顿时一阵唏嘘。
那个小女孩听了,又问道:“姐姐,你好可怜呀!你叫什么名字?”
谢蘅茫然望着不远处的大海,脱口而出了个名字:“我叫……相思。”
……
浮华躺在宫中的大床上翻滚,“桃桃姐姐,我觉得这凤凰族挺无聊的。”
其实各地都是一样。
只不过在天族的九重宫阙里瀛洲,他身为主人,可以为所欲为,赌博调戏小仙女,再不济,他还可以去和老姐撩骚。
然而出门在外,客居此地,他要守好分寸。自然就无聊了。
“无聊是吧,那就出去。”
桃桃在看着手中女君给她寄来的信,头都没抬就回了浮华一句。
浮华没想到桃桃会这样接话,吓了一跳,“别,桃桃姐,我就随口一说,没完成老姐任务她要把我打死的。”
本以为桃桃和他开玩笑,没想到转眼间桃桃就把手中的信给递了过来。
“陛下说,凤凰族的人咕了我们,他们的主君没说两句就跑了,那我们的主使也没必要留下傻傻等她,陛下打算让你走,剩下的事情由我来主持。”
桃桃在天界不仅是浮华的老师,更是举足轻重的重臣,女君的二把手。
缔约这件事,其实让她来主持也是绰绰有余的。
女君之所以让她带上浮华作为主使,一是天界把皇子的身份挂那儿,可以表达对凤凰族尊重,二是想要锻练一下浮华,三是她本人压根不想看到浮华在面前晃得她心烦。
“啊?”
这就可以走了?
浮华受宠若惊,开心得尾巴都翘了翘,“那我现在就可以回天界了?”
“不行,”桃桃翻开下一页,看着信上自家女君的字,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陛下给你安排了别的任务……”
……
谢蘅被带到了海岸的村子里。
村子里的人混居,彼此间感情都很好,心地善良,对弱小者怜悯。
得知谢蘅一个人族,还无父无母,村民们都很可怜她,看她身上在渡海时已经撕得破得可怜的衣服,就立刻有人拿着衣服给她换上。
换上衣服,谢蘅看起来和当地人看起来就没什么区别了。
去西华山的地图还在,而且这地图还防湿,经过了沧海,上面的墨迹还清清楚楚的,丝毫没有消退。
她想着,防止被捉回去,她得赶紧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