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色皎洁无瑕，这个点了，哪怕城内没有宵禁，街上已经不剩下什么人了。

只是，有一拨人，在众人沉睡中，依然欢歌笑语，肆意享受着酒肉糜烂的生活。

城中最大的的青楼里，男人们正在花钱享受着欢愉。

楼梯角落的一间小杂物房里，一个少女正缩在里头，长发凌乱，几乎把她整个人都包住了。

外头一搭接一搭没完没了的笑声闹声传来，搅得她精神都不太灵了。

突然间，杂物房本就不牢固的门被一脚踹开，少女一惊，发出惊叫声。

来人是个醉醺醺的世家公子，借着灯光往里一看，隐约瞥见少女娇柔细嫩的脸，不知道比外头那些浓妆艳抹要清丽多少。

他登时就来兴了，伸手去抓那少女的手：“小美人儿，过来啊！”

少女几乎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尖叫一声呼喊，突然被他拉倒在地上。

醉汉立刻上去去，拉开她的裙子，当看到她缺少的一条小腿时，酒意登时散去大半，怒火中烧，就冲少女的胸口来了一脚。

“妈的，居然是个残疾！”

少女被踢到后跌倒在地上，一口血呕了出来，哇哇直叫。

醉汉也许嫌烦，揪起她的头发就往她脸上扇了一个耳光。

“叫什么叫！死贱人！”

少女一巴掌被轰得耳朵嗡嗡作响，柔弱地垂落在地上，没有再动。

这时候，动静也惊动了其他人，老鸨走上来看到这一幕就忍不住惊呼出声：“啊呦我的祖宗，你可没事吧？”

这话当然不是问少女的，醉汉撸了把脸，扫兴道：“你们楼里怎么什么货色都有？”

老鸨无奈看了一眼少女，赔笑道：“祖宗不要见怪，这小蹄子长得还挺好，有的人就好这一口，我也要赚钱啊，这蹄子收拾收拾还是能低价贱卖的。祖宗别气着，我喊月儿姑娘来照顾你。”

当初，她收安然的时候可是花了不少钱，没想到才入手没过多久居然让人把腿给砸断了。这还没给挣回本呢，要不然，老鸨也不会把她留到现在。

醉汉啐了一口晦气，扭转脚步走了。

老鸨脸色发冷，把门给关上了。

这时候，前面来了一台马车，下来一老一少两个人，老鸨看了来客，心里一惊，连忙迎上去，结结巴巴地道：“林…林老爷……你怎么来这种地方？”

老爷子年纪太大了，一看就是不适合干这种事的人。

老鸨担心找姑娘来他这把老骨头承受不住。

老爷子却恶狠狠盯了她一眼：“说吧，人在哪里？”

女鬼还在发疯，她实在不能理解，谢蘅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为何偏能刀枪不入。

她字字泣血地说她的痛苦，寻常人听了都不住动容，请的假之人听了也要毛骨悚然，可是谢蘅除了担心捆她那绳子牢固不牢固，就没理她要做什么，唧唧歪歪半天都没理她。

女鬼说着说着发了疯，疯着疯着又把自己说清醒了。

女鬼冷静过来后心里想得很清楚，浮华不可能放过自己，她唯一的机会就是唯有谢蘅。

谢蘅在晚上独自轮值的时候，她要说服谢蘅帮自己砍断绳子，然后用这副身躯跑出去，然后弄死姓林的最后逃跑。

她想着，总还是不死心想用苦肉计，她就不相信了，一个小姑娘还不能被她说服？

“小丫头，我问你个问题，你有妹妹吗？”女鬼想要让谢蘅设身处地将心比心，“那你有姐姐吗？”

“我的妹妹从小和我感情很好，我们一起长大，就算买衣服也一样的裙子，睡一张床上，可是我死了，因为死姓林的，他就是个变态畜生，当着我的面，把我妹妹的腿，用石头砸碎了！”

这次说到这里，女鬼倒是没有之前的疯态了，只是目光异常冷，“你眼睁睁看着亲妹妹被砸碎了一条腿，让她终身残疾，你会怎么样？或者说，你姐姐看着你经历这样的事情，会忍得下去吗？”

谢蘅眨眨眼，突然记忆感染得背后的翅膀的断裂处有点发痛，在凤凰族人心目中，翅膀比四肢手脚都要重要，那就是身为凤凰的象征，断了翅，在凤凰族中，谢蘅这副一样被视为生不如死。

谢蘅心思浮动，那双浓黑的眸中依然波澜不惊，心中所想从不形于声色：“不怎么样。”

女鬼依然十分敏锐地扑捉到了谢蘅的一小丁点的情绪，内心有些高兴，她以为谢蘅是和她产生了共情。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只不过共情的方向反了。女鬼想要让谢蘅回想起亲情的好，她则一头走进另一个边，眸光稍微波动后甚至比之前更冷了。

女鬼的确是无知，压根不知道已经第二次踩中谢蘅的雷点了，甚至还无意在什么蹦跳了两下，“你知道吗？我看着我妹妹在我前面去哭着，喊着，大声求饶，可是他们还是没有停手，我妹妹从小到大甚至都没被小刀子划伤过一点点，可那天，她就这样子被砸碎了脚，她的脚，那么纤细，可是没有了，没有了。我心疼啊，痛得都快剜出血来。”

“我冲过去，和那些人拼命，他们就抡起石头砸我的头，把我砸死了，”女鬼说着，突然哀笑了声，“你看哪，他们没有想到报复会来，他们都去死，不是很应该吗？”

“该。”谢蘅说道，女鬼听她这么说，心下浮起她一丝希冀，想要等谢蘅继续说点什么，结果，等啊等等半天，谢蘅半个字也没吐露过什么出来，女鬼都惊呆了，刚刚她的话是没有触动谢蘅吗？

她躲在林少爷的壳里沉默许久，谢蘅不继续说话她怎么顺着话走劝谢蘅放了自己呢？

她的所有拳头都好似打在了空气上，一点儿回应和实际效果都没有。

她正要沮丧了，却听到谢蘅主动开口问：“你妹妹现在还活着吗？”

女鬼一愣，抬头看着谢蘅，“活着，我来这畜生身上时还去看过她一眼，只是……”

“活着就好了。”

谢蘅随口答应了一下，心想，如果能让浮华把人带来可就好了。

这还不愁不能控制女鬼吗？

她正想着，突然门口一阵喧哗。

谢蘅皱眉，明明天还没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