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灰粉？
秦锦寅微眯的眼睛里迸射出一道寒光。
“啪！”什么东西被捏爆的声音在苏枫雪耳边响起。
“什么声音？”苏枫雪被吓了一跳。
秦锦寅松开手指，任手里茶盏的碎片掉到地上，用若无其事地语气说道：“没什么，茶盏掉在地上了……你在这里坐着别动，我去去就来……”
“哦！”苏枫雪答得蔫巴巴的。
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又浑身都疼，其实就是秦锦寅不交代，她也哪里都去不了。
秦锦寅很快就回来了。
不知道他在鼓捣些什么，苏枫雪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即听他说：“抬头，睁眼！”
苏枫雪乖乖照办。
什么东西滴到了她的眼睛里，开始只是一滴两滴，后来越来越多，滴落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苏枫雪不适地要眨眼。
“忍着，别乱动！”秦锦寅伸手托住苏枫雪的下巴，手指小心地避开了她下巴上的伤口。
“你把什么滴到我眼睛里了？”眼睛里进了异物的难受感觉不是说忍就能忍住的，苏枫雪一边问，一边抬手，想用手指撑住自己的眼皮。
“香油！……不是让你别乱动吗？”秦锦寅声音里带上了几分严厉。
苏枫雪眼睛疼，身上也疼，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觉得有些委屈：“我难受呀！总是忍不住想闭眼，不撑住怎么办？”
“你手脏！”秦锦寅放缓了声音，颇有几分无奈地温言哄道：“忍不住也坚持忍一忍，等眼睛里的石灰粉被冲出来就好了。”
好难忍啊！
苏枫雪觉得眼角都快被自己瞪裂了，才听秦锦寅说：“可以眨眼了！”
他话音未落，苏枫雪的眼睫毛已经飞快煽动起来。
被滴到眼里的香油随着她的这个动作从眼角流淌出来，淡黄色的液体里裹着细细的白色粉末。
“眼睛还有那么辣吗？”秦锦寅松开苏枫雪的下巴，一边用帕子替她擦去眼角的油渍，一边问道。
“好多了！”
“看得见东西吗？”
“看不清！”
看不清？难道石灰粉里还掺杂了别的东西？
秦锦寅拿开帕子，重新托起苏枫雪的下巴，弯腰凑近了去看她的双眼。
苏枫雪的眼睛此时又红又肿，眼白里布满了血丝，还有淡黄色的液体在眼眶周围酝着……
要是苏枫雪现在能看得见，面前又有块镜子给她照，让她看清自己的样子的话，说不得连她自己都会闭上眼睛，哀嚎：这是什么鬼？
秦锦寅生性最是爱洁，绝忍受不了脏污，可偏偏对眼前苏枫雪的鬼样子没有丝毫嫌弃。
为了看清楚苏枫雪眼睛里还有没有别的杂物，他凑得很近，近到可以在那双略有些浑浊的瞳孔里看清自己的倒影。
苏枫雪只是看不清事物，并不是失明，她能模模糊糊看到什么东西凑了过来。
正想问是什么，就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扑打在自己脸上，一下一下的……还带着些温度。
那是……秦锦寅的呼吸？
这么说来，凑到她眼前的是秦锦寅的脸？
他们这是靠得有多近啊？以至于她都能察觉到他的鼻息。
脸上的热度在急剧攀升，苏枫雪心跳如鼓，本能地就想缩脖子往后躲。
“别乱动！”秦锦寅托住她下巴的手略用了些力度，虽不至于弄疼她，但也绝对让她躲不开。
苏枫雪脖子和脑袋都动不了了，只得使劲眨眼睛。
秦锦寅无奈，叹气：“也别眨眼！”
连眨眼都不行？
可现在她很不自在啊，不做点什么的话，她怕自己会推开秦锦寅的手夺路而逃。
好在秦锦寅检查得挺快，还不等苏枫雪做出下一步反应，他已松开她的下巴，站直了身体，说道：“眼睛里面还有些石灰粉，再用香油冲洗一次就行了。”
眼前模糊的面容退开，萦绕在呼吸间的温暖气息也随之消失，苏枫雪悄悄吁了口长气。
再一次用香油给苏枫雪清理完眼中的杂物，确认她视线已经逐渐清晰之后，秦锦寅开始着手给她清理伤口。
也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药膏，味道挺好闻的，涂抹到伤口上只觉清清凉凉的，原本刺啦啦的疼痛感大减。
秦锦寅帮她把下巴和手掌上的伤口处理好之后，看着她膝盖上的伤处，却是犹豫起来。
她的这两个膝盖伤得挺重，不仅被地上粗粝的沙石搓伤了，还有跪地趴倒时碰撞产生的瘀伤。
他倒是有办法可以让这种伤口快速治愈，但……亲自帮她治疗却是诸多不便。
苏枫雪把秦锦寅的迟疑看在眼里，伸手从他手里拿过药瓶，说：“这里我自己来就好。”
“也好！”秦锦寅又拿了个药瓶递给苏枫雪：“刚才那瓶是伤药，现在这瓶是活血化瘀的药，后者虚辅以按摩推血才能更好的发挥药效。”
秦锦寅边说边在椅子上坐下来，用自己的膝盖给她做示范：“像这样推，顺着经络……用点力气，不要怕疼，淤血推开了才好得快。”
苏枫雪“嗯嗯嗯”地直点头，看了一会就说自己懂了。
“真的懂了？”秦锦寅表示怀疑。
“懂了，我多聪明啊，这么简单怎会不懂？秦大公子，麻烦你去帮我叫店伙计送两桶热水过来，我想洗个澡……”苏枫雪觉得身上难受得很，脸上的石灰粉秦锦寅已经帮她用帕子擦掉了，但头发上，脖子上还有呢！她一想起来就浑身发痒。
“胡闹！”秦锦寅轻斥：“你手上有伤，又刚刚抹了药，怎么能碰水？”
“那怎么办？难道我伤口不好，就一直不能洗澡？身上脏兮兮臭烘烘的，整天走在你身边，你不嫌弃……”我自己都嫌弃。
谁知她话没说完，秦锦寅就已答道：“不嫌弃！”
这话一出口，说的人和听的人俱是一愣。
两人对视了少顷，同时移开视线。
一向淡定从容的秦锦寅终于露出几分赧然的表情。他站起身，清了清嗓子：“我去找人来帮你！”
说完不等苏枫雪回应，抬脚快步朝屋外走去，脚步快得竟有几分夺路而逃的味道。
等到关门声响起，苏枫雪才回过神来。
她摸着自己发热的脸，喃喃自语：“疯了疯了，到底是我疯了在想入非非，还是秦锦寅疯了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