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掌柜张了张嘴,倒底也没能再劝什么。
他们家这位二小姐脾性最为执拗,但凡认准了一件事儿那是谁都改不了她的主意的。
世子爷在世时,二小姐或许还怕世子爷,如今……
曹掌柜在心底叹了口气,沈家出事儿已有两个多月了,算算日子,大小姐也该回京了。
只期盼二小姐能听听大小姐的劝,去寻求云南王的庇护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沈翊君端着油灯朝后院走去,她要去勘察一下阿木的成果。
入了后院,推开柴房的木门走了进去。
她轻车熟路地拧开柴房边墙上的铁烛台,一道暗门从柴堆旁打开,沈翊君闪身进入,暗门随即关上。
随着台阶往下走,沈翊君手中的油灯闪了一下。
不多时,沈翊君走进了一间屋子里。
屋内摆着一张磨掉漆面的木桌子和两张长长的凳子,对门的墙上钉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木架,架子上绑着一个浑身皮开肉绽的男人,男人的脚边还躺着两个捆绑住的黑衣蒙面男子。
阿木听见沈翊君的脚步声便停下了手中鞭笞的动作,端起一盆掺了盐的水朝木架上的男人泼去。
“啊!!!!——”撕心裂肺的疼痛让男人嘶吼了起来,他挣扎着扭动着身躯却无法躲避刺骨的疼痛。
沈翊君面色如常地将手中的油灯放到了桌上,就着木凳子坐下,双目沉沉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直到他神智清醒。
原本她以为那日跟踪她的人是钱县令派来的,今日她又去了趟宛山镇后衙,她才确定,钱县令只是单纯的愚蠢,并不是那种会派人暗自跟踪的人。
不论是谁,凡是跟踪她的人都必须死。
男人朝一旁吐了口血水,冷笑道:“想知道我的主子?你做梦!”
男人因着疼痛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企图从眼前少年的神情中捕捉到一丝半缕的恼怒,可惜,他失算了。
沈翊君只是懒散地半眯着眼,右手撑着下颚,轻轻笑了下,“你主子是谁我并不在意。”
边说着她边屈起手指,指尖在木桌上“嗒嗒”地敲了两声。
阿木了然,随意地拎起地上的某个黑衣人,对着沈翊君说:“少爷,这里污糟请您先离去。”
沈翊君应声站起,对着木架上皮开肉绽的男人轻轻说道:“好好享受。”
说完,提着油灯步履轻盈地原路返回。
这头,听得满头雾水的男人不明所以地看向阿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你,你要干什么?”
“人彘你见过吗?”阿木阴森森地笑了下,瞥见男人不可置信地表情,他继续说道:“我也没见过,我们一起尝试一下。这里三个人,总有一个能成功的。”
一时间,地牢里只剩下男人放大的瞳孔和阿木卸骨的声音。
走回后院的沈翊君理了理微皱的长袍,抬步迈向了停在后院门口的马车。
刚坐稳身子,只听得“咚”地一声闷响,马儿受惊地嘶命起来。
车夫连忙拽住缰绳稳住了抬起前蹄的马儿,待车停稳后,沈翊君掀开门帘问道:“何事?”
“少爷,有个人倒在了马车前惊了马儿。”车夫连忙垂首回答道。
听了回话的沈翊君随手放下了绸缎帘子,“回府。”
车夫也不爱多管闲事,连忙拽着缰绳绕过地上那人往长安大街走去。
恰此时,一阵清风徐来撩起了车厢窗帘,车内之人又恰好望了下地上躺得人。
马儿“嘚嘚”走了两步后,车厢内的少年不耐烦地喊了停,“老赵,将人带上车来。”
车夫老赵急忙拉停了马车,将昏迷在地的男子驼上背毫不手软地扔进了马车里。
沈翊君目光复杂地盯着脚边陷入昏迷的孟晋玄,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儿?
念头尚未消失,便听得后面传来了两声马蹄声。
“车内坐着何人?锦衣卫追捕逃犯,你们有没有遇到可疑人物?”
马车停了下来,老赵规规矩矩地下了马车,恭敬地低垂着眼帘回答道:“车内乃‘黄泉’客栈的东家君先生,并无见过他人。”
“让我察看一番。”锦衣卫上前走了两步,在老赵尚未阻拦之际一把掀开了门帘。
老赵一下屏住了呼吸,颇有些紧张地攥了攥手,思考着一打二的胜算。
车厢内,男子慵懒的斜坐在软榻上,身上覆着一位披散着青丝只着亵衣的少女,男子的右手虚揽在少女腰间,少女漆黑的青丝遮去了男子的面容。
“看够了?”属于少年的青涩暗哑的嗓音拉回了锦衣卫的神智。
锦衣卫神情僵硬,随意道了声“打扰”便摔帘离去。
他确实没想到客栈东家这么不羁,在长安街上就如此迫不及待,难坏众人皆传“黄泉”客栈幕后老板有后台,就这番作为,没有后台哪个敢这么光明正大?
两名锦衣卫在暗笑中去另一个方向继续追查逃犯了。
老赵没敢耽搁,锦衣卫一走立马甩鞭子驾着马车回了三柳胡同里的君府。
沈翊君披上了长袍,长发由一根簪子挽住,整理好自己后瞪着昏迷的男子:“我又救了你一命。你若不能洗刷我父兄的冤屈,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翌日。
孟晋玄是被一阵陌生的怒骂声吵醒的,睁开眼的他神智恍惚,垂眸看去,胸口中的那支暗器被人取了出来,身上未着片缕只有白色绷带包扎伤口。
他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发胀混沌的太阳穴,蚕丝锦被顺势滑落,白皙透亮的皮肤在日光下衬得有几分透明。
送药进来的婢女推开门乍一撞进一双幽冷深邃的眼眸中心颤了颤,手中端着的白玉瓷碗一个不稳“叮咚”一声摔落到地。
孟晋玄还未有所斥责,便听得屋外庭院中传来斥骂声,“怎的当得差?这药少爷熬了足足两个时辰就被你这样摔了?作死呢是不是!”
婢女一下惨白了脸,“噗通”跪倒在地,以头抢地道:“白英姐姐饶命,奴婢知错了。”旁的也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