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若兄:
你前后的信和诗都收到了。你寄寿昌的信我读了很感动。平心而论,从纯真恋爱中发生的结合不能算得极大的罪过。况且你有忏悔的真忱,向上的猛进,你的罪过也不过是你心中的mephi stonheles,适所以砥励你的人格底向上的创造罢了!你从西洋文艺……卢骚托尔斯泰等……中养成一种真诚底精神,忏悔底勇气,很是可喜。从此可以看出西洋文艺有这种特长,不是东方文艺所有的了。
你的《天上曲》同zueignung都翻译得很不坏,很不容易,哥德文艺之入中国当算从你起了。哥德在天之灵也当愉快非常。我的预备做的《人生观与宇宙观》,因觉得参考太不完备,分析太不精密,不愿草率的写出,想待德国书籍能来时,多研究些,再做篇详细的介绍,所以一时不能发表了。但是我将来总想把他写出来的(德国书籍我已向德国购寄了)。
你的两篇我想好好的保存着,稍待几时再发表。
你论诗的话[1],我完全同意,可以补我那短篇的不足,所以在明天发表了。我今天草率地做了一篇《新文学底源泉》[2],很不满意,没有把我心中真实的意思说明白,后悔得很。自己修养与研究太少,非急速猛进不可。我现在预备用一番刻苦的功夫,研究生物学与心理学,再从这上面去研究哲学文学艺术,三年后,再看成绩如何?
仿吾君处,我想不久便同他通讯,他的诗同你的《叹逝》我想月内登了出来,做我《学灯》的schmuck[3]。
《学灯》得了你的诗,很增了许多色彩,报馆里拿一点极鄙俗的物质,报酬你的极高贵的精神,本嫌唐突,但究竟是个小问题,无关重要。不可谈了。夜深了!再会!
白华
es freut sich die gottheit der reuigen sunder:
unsterbliche heben verlorene kinder
mit feurigen armen zum himmel empor.
——goethe's “der gott und die bajadere”[4]——
[1]指一九二○年二月十六日郭沫若给宗自华的信,发表于一九二○年二月二十四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下面说到此信“明天发表了”,由此可推断宗白华的这封信当写于一九二○年二月二十三日。
[2]此文发表于一九二○年二月二十三日上海《时事新报·学灯》。
[3]德语:珠饰。
[4]德语:忏悔着的罪人帝所欢喜:他是上帝底遗失了的婴儿,天上人展出神光灿烂的臂腕,把他度到天上去。——歌德《神与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