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市场就有投机,所以有市场脱节就会有游资出现。
具体到农产品炒作来说,游资最早是从市场脱节的农产品品种中打开缺口,从而一步一步得寸进尺、掀起炒作风波的。这至少告诉我们两点:一方面,有市场脱节就会有游资炒作出现;另一方面,要想抑制游资炒作,就必须加强市场薄弱环节,从这个根本上抓起。否则,一味指责游资炒作就难免会成为“空口说白话”,不会有实际效果。
1 农产品确实可以作为投资品
游资炒作农产品与传销有着本质区别,究其原因在于,农产品确实是可以作为投资品来存在的,“投资”“投机”两相宜。作为一种“现货”,农产品本身是有价值的,不像传销商品一样可能仅仅是一种“符号”。所以从这一点上看,游资炒作农产品又是“可以理解”的。
东方艾格粮食产业分析师马文峰认为,目前农业是中国经济发展的“瓶颈”行业,资本投入肯定有利可图。像农产品流通这种市场集中度低的行业,国内企业规模比较小,如果投入大笔资金,通过提高集中度、扩大规模,即使只占领10%~20%的市场份额,利润也非常可观 1。
在上海西部最大的农产品综合市场曹安批发市场,2010年5月26日的绿豆零售价已经攀升到每斤12元左右,而在一年前的这个时候,绿豆价格还在每斤4元以下 2。
一位专门从事绿豆批发的曹老板说,绿豆价格是从2010年初开始上涨的,2009年5月他收购绿豆的最高价不超过每吨6000元,2010年5月则飙升到每吨12000元,一年时间里正好上涨100%。当然,价格上涨的不仅仅是绿豆,还有干辣椒、玉米等农产品。他认为,绿豆价格猛涨的原因主要不是供不应求,而是有许多人看好它的投资价值,所以价格被炒上去了。
另一位从事农产品经销已经10多年的山东批发大户侯老板,也完全认同这个观点。
他说,虽然受西南大旱、北方气候偏冷等自然灾害影响,可是绿豆、干辣椒的产地比较分散,信息沟通不灵,所以价格应该是被炒上去的。至于为什么会上涨这么多,他分析认为,是从生产到销售各环节的成本都增加了。换句话说,这个链条中的每个环节都需要在农产品投资中“利益均沾”。
究竟怎样来看待农产品的投资性呢?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程国强认为,这个问题可以从以下两方面分析 3:
一方面,从国际视野看,近年来农产品在国际上越来越被当作一种“资产”来看待。
关于这一点,可以从投资农产品的高盛商品指数、路透crb商品指数、道琼斯aig商品指数等指数基金的迅猛发展中得到证实。
目前投资在商品期货中的商品指数基金额度高达1700亿美元,对商品期货市场产生了巨大影响。并且,最近几年来国际市场上每一轮农产品价格的波动也都与农产品的这种投资属性有关。
例如,2007年上半年美国次贷危机爆发后,大量的国际游资为了规避美元汇率不断下跌的风险,纷纷投资原油、金融、农产品等期货市场,使得这些资产的全球价格不断走高,导致2008年国际市场上的大豆价格剧烈波动,给我国大豆企业造成了严重损失。类似于这样的情形,2004年就曾经出现过一次。
需要指出的是,由于这些炒作对象都是商品期货,而商品期货在国外基本上没什么监管,因而这种炒作在国际投资市场上被认为是“正常”的,投资风险需要靠炒家和种植户自己把握。
另一方面,从农产品的属性看,干货农产品可以储藏,保存较长时间也不会变质,市场需求量大,质量可以评价,品质容易划分,并且其价格又受市场供求关系、气候自然条件等影响较大,所以比较容易作为“资产”来进行投资或投机。
例如,我国有许多地方开设的“粮食银行”,就是根据农产品的这种投资特点,把它作为可以抵押的投资品来对待的。不用说,这种方式不但没有炒作农产品,而且还有效保护了农民种植户的利益。
2 市场脱节给游资大开方便之门
农产品确实可以作为一种“投资品”,但任何投资品同时又都可以以另一个身份“投机品”存在。一字之差,反映了它在市场上是不是存在着供需矛盾。一旦出现市场脱节,游资大量进行炒作、价格发生剧烈波动,任何“投资品”都可能会被炒成“投机品”。
具体到农产品来说,有些农产品就只能作为“投资品”存在,有些就可以被当作“投机品”来炒作。关于这一点,可以简单地用大宗农产品和小宗农产品来区分。
一般来说,能够被游资选为炒作对象的农产品具有以下三个主要特征:①适合储藏,具有数量和质量标准,能够保存较长时间不变质;②必须有足够的市场需求,有相对稳定的消费群体;③交易和流通的市场化程度高,不属于政府宏观调控范围 4。
在国外,农产品炒作主要是通过期货平台来进行的;而在我国,由于期货市场目前还不发达,所以农产品炒作的期货平台、现货交易都有。无论哪种交易方式,按照上述标准来进行对照,很容易找到游资炒家炒作小宗农产品的理由:
一方面,稻谷、小麦等粮食产品虽然具有上述①、②和③的部分特点,同时也是标准的期货投资产品,可是由于受国家最低收购价保护,同时又有相关的收储、拍卖等宏观调控政策制约,再加上其中百分之六七十的产量是由国家控制的,所以游资炒作起来难度较大,所以游资不得不选择“知难而退”。
另一方面,小宗农产品如大蒜、绿豆、辣椒等不但没有上述“缺点”,而且这些品种的市场规模小,更容易炒作,再加上受气候及其他突发性市场因素影响,这些农产品价格更容易发生波动,便于为炒作找到契机,所以它们最适合游资炒作了。
一旦明确了炒作对象,接下来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这里的“东风”,就是合适的炒作机会,其中最主要的是市场脱节。
以2010年上半年为例,我国农产品价格的上涨经历了3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由于我国西南地区干旱、中部地区连续低温天气,引发大米(尤其是粳米)和蔬菜价格的上涨;第二个阶段是三四月份炒作中药材,主要是三七和薏仁;第三个阶段是四五月份炒作大蒜和绿豆 5。而这些就都与气候影响直接导致市场供需脱节密切相关的。
我国海关总署公布的2010年4月的进口数据显示,4月份我国玉米进口量达3587.78吨(其中从美国进口2702.84吨),环比增加73.43%,进口总额为167.68万美元。2010年1月到4月,累计玉米进口量为去年同期的10倍 6。而2010年5月24日的国外媒体报道说,美国农业部长透露,2010年财政年度上半年我国从美国进口了100亿美元以上的农产品,成为美国最大的农产品出口市场,仅仅是最近一周(2010年5月17日到23日)内,我国就从美国购进了36.9万吨美国玉米。显示出接下来的几周内,我国仍然会从美国大量进口玉米。由此业内人士表示,2010年玉米价格在游资炒作下有可能会上涨百分之二三十。
在开放的市场环境下,价格波动并不取决于一时一地。上述消息传出后,马上就推高了美国芝加哥期货交易所的玉米期货价格,同时有证据表明,大量的国际游资正在以更快的速度涌入我国农产品市场。与此同时,河南、广东、云南、辽宁、吉林等地的玉米收购价格也有大幅度提升,大大高于正在下跌中的国际玉米价格。
2010年5月下旬,北京盛华宏林粮油批发市场中某商户老板王玉根认为,与绿豆市场需求扩大因素相比,市场上的绿豆供给在减少是价格上涨更主要的因素。
当时,他手中还有100吨左右的绿豆,这个数字在北京绿豆供应市场可以说已经不小了,可是他所在的粮油圈内流传着一位大户手中仍然持有2000吨绿豆的说法。不用说,这位神秘大户的市场操作对整个北京的绿豆市场行情都会产生不小的冲击。
之前媒体曾报道浙江有一位神秘商人手中握有2万吨东北绿豆,不用说,这2万吨绿豆与这轮绿豆炒作直接相关 7。要知道,全国的绿豆产量也就是几十万吨,他一个人就储存了2万吨,可想而知它对全国绿豆市场的影响力有多大了。
1 《热钱轻易炒高农产品价格,成最有投资价值领域》,2010年6月12日南方农村报。
2 杨光、刘金松等:《国家严打农产品炒作,炒资再奔赴蒜豆主产区》,2010年5月29日经济观察报。下同。
3 施维:《理性看待农产品的投资属性》,2010年6月2日农民日报。下同。
4 施维:《理性看待农产品的投资属性》,2010年6月2日农民日报。下同。
5 钟晶晶:《***称将出台更严厉办法防止哄抬物价》,2010年7月2日新京报。
6 李静:《玉米现货价格持续上涨,或将出现“玉米疯”》,2010年5月25日新京报。下同。
7 《“营养师”张悟本被指绿豆涨价推手,自己有绿豆基地?》,2010年5月26日新京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