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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具(江户川乱步全集·明智小五郎系列) 追踪

“没关系,身上没受什么伤,只是昏过去了。”

听了中村警部的话,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经过简单的抢救,阿菊醒了过来。她迷茫地看了看四周,脸上的惊恐仍未褪去。

“啊,那里,就在那边的树丛里。”

她惶恐地伸出了颤抖的手指。

“什么?那里有什么?”

“是……那个……啊,我怕……”

“没什么可怕的。我们有这么多人。快说吧。”

阿菊又鼓了鼓勇气,终于战战兢兢地开口了:

“我听到西古玛叫个不停,还以为是伤口又疼了,所以连忙赶到犬舍查看。没想到它正死死地盯着那边树丛狂吠,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要不是有铁链拴着,肯定就要扑过去了。我看向那里,就看到……就看到……”

“看到什么?”

“就看到一个怪物!”

“怪物?什么怪物?”

“应该是个人,但是那张脸就像是骷髅一样。没有鼻子,也没有嘴唇,白森森的牙齿就那么露在外面……”

“哈哈哈……你不是在做梦吧?是不是因为太紧张了,所以产生了幻觉?这世上怎么会有那种人!”

警官们的笑声未止,西古玛又冲着树林狂吠起来。

“你们看,西古玛又在叫了,那家伙一定还在那里。”

阿菊紧紧地抱住了中村警部。

“去看看!”

中村警部命令道。

一名警官刚要过去,就听有人大叫:

“在那里!在围墙上!”

大家一起看向围墙上。果然,一个怪物蹲在围墙上,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这边。月光下,那张脸果然就像阿菊说的一样。

不管这家伙是不是凶手,在命案发生的现场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可疑的家伙,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跑他。

“喂!站住!”

警官们高喊着扑了过去。但那家伙身形更快,一个翻身下了围墙,临走前还不忘挑衅地勾了勾手指。

警官们有的翻墙,有的绕道大门,争先恐后地追赶怪物去了。

围墙外,借着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家伙头戴黑色便帽,身穿一件黑色短大衣,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狂奔。

让追赶的警官们大吃一惊的是,那家伙竟然径直朝着热闹的大街跑去了。

转过一处街角,一辆汽车等在那里,怪物刚上车,司机就把油门踩到了底,转眼间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这是恰好一辆出租车驶过,一名警官立即将它拦了下来,跳上车对司机大喊道:

“快!快追上前面那辆车!”

于是深夜的街头上演了一场追车大戏。两辆汽车一前一后地在街道上飞驰。

遗憾的是,出租车怎么也追不上前面的车,只能远远地跟在后面。从神宫外苑穿过青山墓地,又行驶了一会儿,前面那辆车驶入了一条僻静的街道。车停了下来,一道黑影从车上下来,窜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巷子两侧都是连绵不断的围墙,足有三米高。

“奇怪!那家伙藏到哪里去了?怎么连个人影也不见了。”

一名警官追到巷子里,不可思议地嘟哝着。

从那家伙逃进小巷到警官追过来,前后不到一分钟,跑得再快也不可能逃出这条小巷。而且,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这巷子里根本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

就在这时,有人从巷子那头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喂,你看到有人跑过去了吗?”

警官大声询问。

“没有,没看见。”

那人停下脚步,吃惊地答道。

警官们又仰头看向两侧的围墙,要爬上这么高的围墙可不是容易的事。

“你等一下。”

中村警部在与那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喊住了他。他在想,这个人会不会就是刚才那家伙乔装改扮的。

“有什么事吗?”

那人转向中村警部。警部毫不客气地盯着那张脸。那只是一个普通的青年,不管是体型还是衣着,跟那怪物都毫无相似之处。但是慎重起见,中村警部还是问了他的名字。

“我吗?我叫三谷。”

一听这名字,一名警官十分惊讶:

“什么?你是三谷君?你住在这里吗?”

“是的,就在前面的青山公寓。”

“中村警部,他是畑柳家的熟人。前几天,就是他化装成畑柳夫人去的上野公园。”

“我今天在畑柳家一直待到傍晚,刚回来吃完饭,洗了个澡。你们这是……还是畑柳家的案子吗?”

“是的,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我们一路追赶一个有重大嫌疑的怪物来到这里……”

中村警部简单地把之前的情况说了一遍。

“啊,那个怪物,静子在盐原温泉也见过。这么说,当时不是她的幻觉。这次的案子,那家伙打从一开始就牵涉其中了。”

“这样说来,就更不能放跑那家伙了。可是,怎么就不见了呢?你有什么想法吗?”

“嗯,我还真想到了一点。”三谷看向一侧的围墙,“巷子这边有一户奇怪的人家。因为我经常路过这里,所以有所察觉。那家的门总是关着,好像是栋空屋,但是夜里又经常有灯光。还有人听到里面传出过哭叫声。所以,附近的人都说那里是栋鬼屋。那个怪物说不定就是逃进那里去了。”

中村警部当即下令对这栋鬼屋展开全面搜索。慎重起见,一名警官留在巷子里警戒,其他人则由三谷领着进了鬼屋。

院门大敞着,一行人径直来到了玄关。推开格子门,房子里空空如也,一片死寂。

突然,黑暗中传来了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有人在哭……好像是个孩子。”

中村警部示意众人安静,仔细听了听后说。

“不会是畑柳家的阿茂吧?”

三谷凑到警部耳边小声说道。

“阿茂?就是畑柳家那个被绑架的孩子吗?嗯,如果这里就是那家伙的老窝,说不定畑柳静子母子俩都被关在这房子里的什么地方。进去看看吧。”

他随即转向跟来的警官命令道:

“你们就守在这里,要是有人逃出来一定不要让他跑了。”

说完,他就和三谷一起走进了黑暗中。

他们一连检查了几个房间,连个人影也没有。两人决定分头行动,好尽快找到可能被关在这里的畑柳母子。

推开一间好像是客厅的房间的门的时候,中村警部已经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

“反正又是一间空屋。”

这样想着,他满不在乎地开了灯。

突然,一道黑影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跟他擦肩而过,冲到了走廊上。

“站住!”

中村警部怒喝道。

那家伙下意识地扭头看向中村警部,就在这一瞬间,警部看清楚了那张脸。啊,是那张脸!就是那个在畑柳家围墙上的家伙!

“三谷君,是那家伙!往你那儿跑了,快堵住他!”

中村警部大叫着返身追了上去。

“在哪儿?”

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传来了三谷的声音。

中村警部在走廊上跟三谷会合了。

“就是那个骷髅一样的家伙,你没看到吗?”

“没有啊……”

怪物确实往这边跑了,在他逃跑的方向上只有三谷所在的这个房间,两边都是紧闭的套窗和墙壁。

那家伙又一次凭空消失了。

两人开始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仔细搜查,所有的隔扇全都打开了,壁橱、衣柜,所有可能藏人的地方都检查过了,就连厕所都没有放过。

就在两人终于耗光了所有耐性,在一间空屋子里喘着粗气面面相觑的时候,三谷突然竖起了耳朵。

“听,是孩子的哭声。”

两人循声摸了过去。

“好像是在那边的厨房。”

“不,不可能。我们刚才已经彻底搜查了那里,灯都还亮着呢。”

说着,三谷已经迈进了厨房。

“啊!”

三谷突然叫了起来。

“怎么回事?”

中村警部连忙冲了过去。

“是那家伙!掀开盖板钻到下面去了。”

中村警部闻言冲过去一把掀起了盖板。

“是暗道口!这房子有地下室!”

盖板下有一道水泥楼梯,那家伙这回可成了瓮中之鳖了。

中村警部掏出枪,两人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梯。

楼梯尽头有一扇门,孩子的哭声就是从那门后面传出来的。不知为什么,钥匙就插在门上。中村警部试着转动钥匙,门应声开了。

两人在门外向里张望,突然,房间内外同时响起了惊喜的叫声。

屋里,煤油灯昏暗的灯光下,畑柳静子和阿茂紧紧地搂在一起。

“静子!”

三谷精神大振,一个箭步冲了进去。

但中村警部对此视若无睹,仍然十分警惕地搜寻着怪物的身影。

除了刚才下来的楼梯,这里明明没有别的出路,那家伙也确实逃了下来,怎么会不见了呢?

询问畑柳静子,只知道阿茂是昨天被那怪物带到这里来的。打那之后就再没见过那怪物了。阿茂又饿又怕,哭个不停。

守在外面的警官们也都异口同声地说,根本没见有人从里面出来。

中村警部又打电话找来了支援的大批警力,不光对那栋房子,就连隔壁的邻居都进行了地毯式的搜查,但竟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