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川湾事件后的第三天，中村警部拜访了明智。

虽然肩头还隐隐作痛，但明智已经没有大碍了。他已经从报纸上了解了事件的大致情况，中村警部又做了详细的补充。

“我在电话里拜托的那个东西带来了吗？”

明智听完中村警部的叙述后问道。

“带来了。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东西带来了。”中村警部拿出一个白布小包裹放在了桌子上，“不过，我觉得已经不需要这东西了吧。罪犯的真实身份已经查清楚了，我是特意来通知你这一情况的。”

“是什么人？”

“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男人。他叫园田黑虹，是个不怎么有名的推理作家。”

“推理作家？”

“见到报上刊登的照片后，他的房东通知了我们。我们立即派警力去搜查，才知道这真是一个可怕的家伙。”

“圆田黑虹是个性情孤僻的作家，每年都会发表一部异常恐怖的短篇小说，以此吸引猎奇的读者。但不光是他的读者，就连发表他作品的杂志社也对他毫无所知。住在哪里，长什么样子，这些都没人知道。稿件总是从不同的邮局寄来，稿费也都是寄到指定的邮局，由他自己来取。”

“他从不与人交往，租住的位于池袋的僻静独栋住宅总是门窗紧闭，甚至没有人知道他在不在家。我们去搜查的时候，发现那里简直就是一座鬼屋。壁橱里挂着骷髅，桌子上摆着血腥的人偶头，脖子上涂满了红色染料，墙上挂满了血腥恐怖的画。”

“有意思。”

明智饶有兴味地附和着。

“他的书都是与犯罪有关的，抽屉里塞满了尚未完成的手稿。从手稿上的署名才知道这家伙叫黑虹。”

“我看过他写的小说，当时就觉得这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家伙。”

“这家伙是个天生的罪犯。为了满足他的疯狂欲望，创作了这样的小说。可他好像还不满足于在小说里策划犯罪，于是就把那些疯狂的想法付诸行动了。如果不是这样的家伙，谁能想出那么离奇的犯罪手法？”

“制作假面具的人调查过了吗？”

“调查过了。在东京，像那样用蜡加工成各种工艺品的厂子有五家。我们全部调查过了，没有一家制作过那种东西。”

“只是做一个面具的话，应该不需要什么大型工具吧？”

“嗯，只要有模具，再有原料、锅和染料就可以了。那家伙很可能是请人在自己家里秘密制作的。工艺并不复杂，只要稍稍掌握一点窍门，即便不是内行也能做出来。水平高的技师做出来的蜡面具不仅轻薄，而且有一定弹性，可以很好地贴合在脸上，即便不用眼镜和口罩遮掩，乍看之下也分辨不出是假面具。”

实际上，这种化装手段连经验丰富的中村警部也是第一次遇到。

“这种天马行空的犯罪手法真是棘手。好在大家齐心协力，终于揭开了真相。”

“看起来好像是这样。”

明智显然话里有话。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次的事件以这么一个作家的死而告终，有点太戏剧化了。即便只考虑到在冈田道彦画室中发现的雕像，也……”

“那是完全不同的案件。再说，冈田道彦不是早就死了吗？如果不把那个没有嘴唇的怪物和冈田道彦考虑成同一个人，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这当然是最简单的解释。但是事实果真如此吗？这里面还有很多不合逻辑的地方。比如，假设冈田道彦就是杀死雕像里的三个女人的凶手，这样一个连环变态杀手怎么会仅仅因为失恋就投水自尽呢？”

“你还是认为那个怪物就是冈田道彦？”

“这只是其中的一个问题。再比如，死在畑柳家书房里的男人，生前自称小川正一。他为什么会被杀？凶手是怎么出入畑柳家的？他的尸体又到哪儿去了？”

“还有，如此煞费苦心抓走畑柳静子，为什么那么简单就放她回家了，而且毫发无损？”

“最重要的是，我打电话到盐原的温泉旅馆确认过了，出现在那里的那个男人确实是没有嘴唇的，这是女招待在他吃饭的时候亲眼见到的。由此可见，这次死在海上的这个人肯定不是那个怪物。”

“还有这么多疑点，怎么能如此草率地结案呢？”

“你的意思是说，冈田道彦还活着，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有可能……不，不能仅凭想象。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妄下结论。我们还是要依照证据做出判断。这会儿应该……啊，来了，我一直在等着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小林出现在了门外。

“小林，东西搞到了吗？”

“嗯，出乎意料的简单。就在附近的那家牙科诊所。我说明情况之后，对方很痛快地就给我了。”

小林说着递上一个小纸包。

明智接过小纸包，又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个。这样一来，桌子上就有三包东西了。

“答案就在这些小包里。中村君，请你一一打开，仔细比较一下，如果其中有两个是相同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但是，恐怕……”

中村警部打开三个小包，其中一个包着一块红色橡胶，其余两个包的都是白色石膏。

是齿模。红色的那个是中村警部从死在品川湾的家伙那里取来的。

“怎么样？有一样的吗？”

“没有，这三个齿模肯定属于三个不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虽然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案，但中村警部还是问道：

“这个齿模是谁的？”

“是冈田道彦的。小林刚从牙医那儿拿回来。他这两天一直在找曾经给冈田道彦看过牙的医生。”

“另一个呢？”

“那是真正的凶手的。”

“什么？真正的凶手？这么说，你已经知道真正的凶手是什么人了？”

“我和三谷君一起调查青山空屋的时候，在厨房里发现了吃剩的饼干和干酪，上面留有清晰的牙印，于是我带回来做成了齿模。”

“但是，那究竟是不是凶手……”

“那栋房子已经空了两个多月，不可能还有其他人。畑柳静子和阿茂一直没吃东西。所以，这牙印即便不是凶手的，也一定是他的同伙的。”

“但是，如果这个和死在品川湾的小说家的齿模也不一样，那就说明真正的凶手还活着，而且很有可能正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策划更为险恶的犯罪计划。”

中村警部凝视着明智的眼睛，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玄关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小林出去看了一下，不一会儿就拿着一封信回来了。

“是谁寄来的？”

“没有寄信人的姓名和地址。”

小林说着把信递给了明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