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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具(江户川乱步全集·明智小五郎系列) 棺材

畑柳静子果真杀了斋藤管家?让我们把时间再拨回到两人在书房里发生争执的时候。

“你怎么能这样?太对不起过世的主人了!简直是不知羞耻!不要说亲戚,就连用人们都已经议论纷纷了!”

“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不过是个下人,竟然也管起我的事来了。我现在就解雇你,马上给我滚!”

“让我走?没那么简单!我要请亲戚们都来评评理,到底谁对谁错!”

斋藤管家的不满积郁已久,说什么也不愿就此作罢。

畑柳静子一直被大自己十几岁的丈夫宠溺有加,婚后从来没有被人大声呵斥过。此时被一个老用人如此顶撞,早已气得失去了理智。

恍惚中,她只觉得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然后随手抓起一件东西拼命抵挡……等她冷静下来,斋藤管家已经倒在了她面前的血泊中,胸口还插着一把匕首。

“啊!”

畑柳静子顿感两腿发软,瘫倒在了地上。

“难道是我……”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是自己杀了老人,下意识地握住刀柄,将匕首拔了出来。

用人推开书房门看到的,正是这个场面。

不等畑柳静子反应过来,所有人就都涌进了书房。见三谷也在其中,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终于明白,所有的这一切都不是幻觉,而是不容置疑的现实。

众人从她手中接过匕首,把她扶到了楼下的卧室里。她就在那里哭个不停,不知什么时候,发现阿茂竟然也在她身边。

杀人偿命,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自己杀了斋藤管家,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了。想到这里,畑柳静子紧紧抱住了阿茂。

不一会儿,警方传讯了畑柳静子,但她那时已经意识模糊,只会毫无意义地重复“不知道,我不知道……”然后就又被送回卧室,和阿茂抱着哭作了一团。

就在这时,三谷来了。

“静子,不要哭了,我绝不相信人是你杀的。”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畑柳静子一点主意都没有了。

“别怕,我相信你是无辜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你根本没有辩解的余地。警方现在正在讯问用人们。等讯问一结束,恐怕就要正式拘捕你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逃吧,带上阿茂,我们三个一起远走高飞!”

“可是,要怎么才能……”

“放心吧,我已经找到一个十分安全的藏身之处。你带着阿茂,躲在里面等到半夜,以后的事我会安排好的。相信我!”

畑柳静子早已六神无主,于是带着阿茂,跟着三谷溜出了卧室。

一路上提心吊胆,幸好没有被人发现。三个人来到厨房旁边的杂物间,三谷掀开角落里的一块地板,露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你们就在这下面忍耐一下吧。放心,不会有什么危险。”说着,三谷不知从哪里抱来两床棉被扔了下去,“今晚一点左右我会来接你们,在那之前,千万不要弄出声响被人发现。”

自己明明是这房子的女主人,却对这个地洞一无所知,三谷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这本应是一个十分明显的问题,但畑柳静子已经方寸大乱,根本顾不上考虑这些了。

话音刚落,三谷就重新盖上了地板,地洞里顿时漆黑一片。畑柳静子紧紧抱着儿子阿茂,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心情。

“阿茂,别怕。”

“妈妈,我不怕。”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阿茂紧紧依偎在妈妈怀里的身体一直在不由自主地抖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随即就清楚地感受到了地洞里的寒意。

晚上八点左右,三谷订购的棺材送到了。斋藤管家的尸体随即被安置在了棺材里。众人敬上鲜花和香烛,守在灵前直至深夜。

过了十二点,大家陆续离开了。又过了一会儿,一个黑影溜进了安置棺材的房间。只见那人摸索着掀开了棺材的盖子,然后吃力地把尸体扛了出来,蹑手蹑脚地向厨房旁的杂物间走去。

是三谷。

来到杂物间,找来一些东西将尸体简单地遮掩一下后,他掀起地板对着下面的黑暗轻声呼唤:

“静子,是我,带着阿茂上来吧。”

回答的声音十分微弱。又过了一会儿,畑柳静子才带着阿茂十分吃力地爬了上来。

三谷原本担心阿茂年纪太小,会吓得哭出声来。但这个只有六岁的孩子不知是被吓傻了还是原本就这么出奇地镇定,竟然像只猫似的一点声音都没有。

三谷把他俩带到放着棺材的房间。

“你们就藏到这口棺材里。肯定会有点不舒服,但是眼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除此之外,没有办法能把你们带出这里了。葬礼安排在明天中午,无论如何都要坚持到那时候。”

畑柳静子大吃一惊,不由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但事已至此,还能有什么办法呢?索性把心一横,带着阿茂躺进了棺材里。

等她们躺好,三谷又在外面重新盖好了棺盖。

此后的十几个小时,每一分一秒都是那么的难熬。

天一亮,三谷就守在了棺材旁,始终不肯离开半步。只要里面传出一丝声响,他就会大声地咳嗽,或是弄出其他声响,着实费尽了心机。

当然,棺盖已经牢牢地钉死了。

终于到了中午,在三谷的催促下,棺材被抬上灵车,往殡仪馆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