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他们完事以后,躺在床上闲聊。索恩若有所思地说,幸亏你不是处女。
可是我……娅顿时紧张得要命,也很窘,万万没有想到索恩竟这么自信,他们可从来没谈到这个呀。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唯恐索恩会为此嫌弃她。
然而索恩却轻松地拍拍娅的屁股,挥了挥手,涎笑着说:你不用紧张。这种情形瞒不住我。但我恰恰希望如此。
希望?为什么?
娅对索恩的话大惑不解,催促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索恩便说:没什么特别的意思。我特别不喜欢与处女作爱。有个周未你在家中时,晚上我在宾馆门口遇到一个挺浪的妞儿。她要和我换美元。我说可以,我们到房中去交易怎样?
到了房中,一切都自然而然地进行了。可是当我进入她身体时,这妞儿突然尖声呻唤起来,我顿时生出一种警觉;于是我停下来问她,为什么很紧张的样子?她说她没经历过这个。我问她,难道你没经历过这个?我的感觉你不应该是处女呀?
她怎么也听不懂处女这个英语词儿。我可不想含糊了事。我立刻退出来,找来字典翻给她看。她终于弄明白了,连连点头说是的是的。这下可把我给惹火了,我立刻穿上衣服,并叫她起来,马上离开我的房间。
她大叫起来:你还没完事呢?
不,我决不和一个处女作爱。
可是我不是处女呀!我不过是以为……可以多要点钱。
这时我相信她的话可能是真的,索恩说:可到了这个份上,我已经兴味索然了,我扔给她20元人民币,坚持打发她走了。
索恩为什么不喜欢处女?对此娅起先只是感到奇怪,以为是索恩的一种怪僻。但索恩告诉她的真实原因却是:他讨厌处女是因为会因此想到自己的女儿,同时更因为处女往往会死死缠住第一个与她发生性关系的男人,并可能以自己的贞洁来要挟她的男人专情于她。他说他可做不到这一点,更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乍听这种话,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头象被谁揪了一把,酸酸地战栗不安。索恩的意思不等于在说他是因为估计娅不会妨碍他的性自由,不会纠缠他才与她作爱的吗?
事实上娅倒也并不太计较他是否在自己之外还有别的性伙伴,她知道外国人尤其是西方男人不拈花惹草的实在不多。至少在正式结婚前娅决不会也不指望能够干涉他这种自由。可是要完全从心理上接受这点又委实是太令人痛苦了。最初令娅产生向岑求助之心的,主要还是这方面的原因。听了索恩以那样一种语气说那件事情后,娅的感觉简直无可形容,她绝望得竟想到自己还是去跳楼的好。这时候再不能向谁倾吐一下真会令她发疯呢!
那天,娅和索恩从外面回来时,在宾馆电梯里碰到一个日本公司的c小姐。是个大约30岁的挺有气质也长得挺好看的女士。而且她个儿很高,体型也很苗条。使娅惊讶的是她和索恩一见面就亲亲热热地说笑起来。原来他们早几天已经在一次宴会上认识了。娅当时心里就很别扭,忍不住猜想她和索恩的相处过程,直觉到他们之间也可能闪电式地发生什么。但是娅的克制能力还是很强的。她一点也不拘泥或流露反感之色。她若无其事地参与他们的笑谈,还建议他们一起到酒吧坐坐。
索恩对娅的表现满意极了,席间,他的手几次越过c小姐的背在她的背上拍几下,表示他的赞许。搞得娅又好气又无奈,真是哭笑不得。报复的欲望第一次如火如荼地沸腾起来。
这时候,娅的机会来了。她看见一个年轻英俊的意大利小伙子走进酒吧。这小伙子叫莱尼,他经常向娅献殷勤,可是娅无意于他。这回可不同了,娅夸张地大声叫着莱尼的名字,招呼他过来一起喝一杯。小伙子也兴奋得双手直搓,一屁股坐在了娅的身边,连珠炮似地向娅大献其殷勤。
小伙子一坐下索恩的脸色就不好看了。娅只作不知,只管和莱尼热烈地谈笑。
娅的报复很成功,不一会儿,索恩就草草打发了c小姐,招呼娅离开了酒吧。
看起来你们很熟?电梯门还没关上,索恩就迫不及待地发问了。
索恩的一大特点是,自己遇到这类不愉快的事总是放不住。当然,娅一脸天真地回答他:有一阵他每天要给我献花。他说打死他也要和我结婚。
是吗?索恩重重地哼了一声:看起来你们是很般配哪。我看他不会超过25岁吧?
不,你低估我了。这个宾馆里至少有十几个外国小伙子向我献过殷勤。
都想与你结婚?
对。除了你之外。
哈哈,索恩得意地大笑开来:看来我永远不向你求婚为好。
为什么?
那样就得不到你了。
算了吧,索恩,你压根儿就不打算那么做,不是吗?娅嘴上那么说,两眼却满怀希望地看着索恩。不料索恩格楞都不打就接了一句:当然,我说过你和那个莱尼挺般配的。
别扯他好不好?娅因失望而沉重地低下了头,心酸酸地,有一种被遣弃的感觉。仿佛索恩真地打算把她甩给那个莱尼了。
见娅伤感的样子,索恩心也软了。得了吧!他伸出两只手指,轻轻刮去娅眼角的泪花,我明白你的心思。
明白什么呢?娅支起耳朵想听他怎么说。却又一次失望了。索恩默默地捻了会娅的耳垂,什么也没再说。
电梯门哗啦一声打开了。在索恩跨出门的一瞬间,有一种强烈的欲望传到娅的手上,她几乎要伸出手去,重新关上门,不上索恩那儿去,永远永远也不去了。
然而,这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事。虽然这类念头时不时地会在娅脑海中闪出,却丝毫也没有成真的可能。
索恩,索恩,你这人怎么这么狡猾?一到关键地方,你就滴水不漏,让人总是无法摸透你的真实心思。
娅心里凄惋地叹息着,同时却又暗怪自己:怎么总把握不住机会呢?唉,罢了,总有一天他不得不明确表态!
可是这一天到底在哪里呢?
一个星期六下午,索恩突然对娅说:娅,如果今天我希望单独度一个周末,你不会介意吧?
娅当然会介意的。因为相处以来,索恩不说明理由要求独处还是第一次,她本能的担心起来。但娅是很要强的,无论什么原因,她决不愿勉强他的意志。所以她说:可以。每个人都有需要清静一下的时候。我理解。只是,如果你有什么烦恼需要我帮助的话。
哦,亲爱的娅,你真是太单纯、太好了。事实上我。
索恩奇怪地踌蹰起来,抓起桌上的剃须刀,嘶啦嘶啦地剃着胡子,半天不说一句话。娅便也不吭声,忍住莫名的忧虑,默默地等着他的下文。
我想……我应该告诉你真相,索恩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出了真情:我想,你会理解我的。那个c,今天她与我有个小小的约会。当然,只不过是很一般的。
你不必说了。
其实娅先前已经猜到会是这类事,可是没想到会是那个c小姐,如果是一般的那种街头女人,娅也不会太在乎的,可是c小姐不同呵……娅的心象被索恩猛击一掌,骤然愣怔了。
有一刻,娅真想劈面唾索恩一口,狠狠地咆哮一顿,然后扬长而去。可是话一到嘴边就变了。索恩一向表示他特别欣赏娅与一般中国姑娘不同的那种体贴、开放;娅不由自主地便总想打肿脸充胖子。同时她也害怕自己一旦发作起来,尤其是在目前这种前提下发作,就可能永远失去索恩了。这真是娅的一个致命弱点,一念及此,娅立刻就变得莫名其妙地虚弱不堪。对一般男人,娅总是有足够的办法和气魄驾驭他们。可对这个索恩,她实在是一筹莫展,毫无办法了。娅很清楚她完全是被他牵着鼻子在走,她想改变这种被动状况,可就是……何况今天这种情况,娅根本就没有经验,甚至闻所未闻,她想发作也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好,说了又会有什么意义!她的脑海完全成了一片空白。
那个晚上娅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她竭力装成满不在乎的模样离开索恩后,先回到了家中。可是仅仅呆了不到半小时就烦燥得直想找岔子和父母吵上一架。于是她又溜了出来。然而一上大街娅的眼泪就断了线似地一个劲地掉个不停。她憎厌那些人烟鼎沸的大排挡,痛恨那些放肆吃喝、高声大笑的闲人;却又更加看不得摩肩接踵、娓娓蜜语的一对对恋人。她不知不觉地就来到了公司所在的宾馆楼下。索恩的房间在9楼,她呆立在马路上望着他窗户透出来的微红的灯光,心如刀绞——她的眼前逼真地重现了索恩房中的一切情景:音乐低旋,灯光迷离,漂亮的高脚杯,红红的酒,轻而悦耳的刀叉的叮铛声,还有索恩那嗬嗬的笑声和他惯用的化妆品的气息。
娅痛恨自己的软弱与屈辱,她一遍又一遍想象着自己如果冲上楼,干脆撕破脸皮和他们大干一场可能出现的情景;但是结果却又恍恍惚惚如一个死人般悠回了家中。
她木然地站在镜前,呆呆地注视了自己足足有二十分钟,脑海里一片混沌。后来她不知怎么就打开了衣柜,也不管是冬装还是夏装,几乎把她所有的在索恩面前穿过的衣饰全部一套一套地重新穿了个遍。每穿一套,她就在镜前呆那么几分钟;默默地打量着镜中的自己,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重映出她当时穿着这些衣服出现在索恩面前的情形:他的惊讶,他的笑容,他的赞赏,他的尖刻的讥嘲。
想着想着,娅陷入了可怕的幻觉:娅穿着一套索恩最喜欢的衣服,万分凄楚地出现在索恩面前,当他企图来拥抱她时,服了毒的娅口吐鲜血,倒在他怀中。
娅为这个臆念激动不已,浑身哆嗦着,痴痴地幻想着索恩由此而产生的种种可能的反应。
就这样,娅似醒非醒地折腾到深夜,实在困累了,才将这些乱七八糟的衣物统统往地上一推,就那么和衣趴在床上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