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拓跋已经连续两年天灾，一直都有边塞的村子被流民袭击，阿瑾觉这些并不是流民，而是拓跋军队过来试探的，两年的天灾拓跋肯定撑不住，今年一定会大举进攻，而我们大庆边塞的防守力量越来越弱，要是不增加防守这次怕是熬不过去了。”阿瑾如是说。

“你是说拓跋今年冬天会大肆进攻？”文国公摇了摇头道 ，“这不可能呀，我们与拓跋接壤的地方不多即便是进攻也有大安挡在前面，再说去年拓跋大举来犯，被我们和大安粉碎，估计这几年都恢复不了元气，别说他们天灾即便是丰收年也不可能这么快攻来。”对于阿瑾这番说辞文国公有些不赞同。

“祖父，您不要低估一个穷兵黩武国家，被贫困逼上绝路之后所可能做的事。”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拓跋这个本就喜战的国家了。

“您没发现以往几乎没有流民来袭，今年却特别多么？这就是拓跋在试探军情呀，以拓跋的能力接连干旱两年，去年又败北根本没有抢回去多少粮食，这样的拓跋要是不大战还能撑过这个冬天么？”见祖父不同意她的看法，阿瑾有些着急，虽然现在离冬天还有一些时日，但却是要开始准备了，江南水患若是不加紧重视只怕会忽视过去，一旦到了冬天就完了。

与拓跋接壤的边塞只有边城一道关卡，一旦突破顺势而下如履平地，一路可以直冲道江南，一旦拓跋将江南占领大庆大半个粮仓就会被拓跋搬走，即便从其他地方调遣军队将拓跋人遣走，得到粮食的拓跋第二年将无比勇猛，而失去半个粮仓的大庆只怕会输得更惨。

“祖父，这样的情况下拓跋只能背水一战，这样的拓跋更加可怕。”

拓跋的将士无论是力量还是体格上都比大庆的将士胜一筹，大庆往常被攻击的只是一小部分，而且依据天险才将他们阻拦在外面，若是放在外面任由大庆和拓跋的士兵对打，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射都是完败。

听完阿瑾的分析，文国公也觉得有些道理，“让祖父先想想，大庆素来重文轻武，增加军队储备可不是个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事，祖父想清楚了会和圣上提，但能不能答应祖父也不敢打包票。”

大庆现在虽然看上去很好，但作为一个大国，贸然增加军队开支也是个很艰难的事，而且放眼望去并没有可以带兵打仗之人，除非真如阿瑾所说，可以放任寒门弟子提拔升官，让他们来指挥大局。

可这样势必会遭到很多人的反对，这一切都只能从长计议，但里冬天只有半年了，谁知道到时候情况是什么样的，还来得及么？

其实阿瑾也知道祖父为难之处，只是这件事憋在她心里已经很久了，一直没说也而是有担忧，但这些担忧和数十万将士的性命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要是真让拓跋攻破那才真是噩梦的开始。

祖父位高权重，而她的小日子过得也不错，才不想这么快就结束好日子呢。

许是祖父太忙了，这次之后就没再让阿瑾去过，阿瑾这才恢复了正常的作息，很是轻松惬意，但远在千里之外的人却没有这么幸运了。

几年前文建明也来过这，这正是阿瑾被绑架的那个地方，昔日的繁华如今却被洪水毁于一旦，原本这里依靠运河日子也过得不错，但水患一来一切都被毁了。

树皮树根都被扒了，还好阿瑾提醒他带了些干粮，而且提前就准备了很多，离灾区还有百余里地的时候就已经没有粮食买了，投机取巧的商人都将粮食贩卖到这边，巧取豪夺，当地的米商更是将昔日廉价的大米买到天价，到处都是饿的奄奄一息的灾民。

文建明忍住心中的不忍，没有去施舍，不仅是手里这些东西供不起这么多灾民用，更是一旦知道自己手里有粮食，他们便会过来哄抢，到时候惊动了当地的官府就不好了，文建明没有忘记自己来这的目的。

受灾最严重的是桃远县和桃宁县还有桃平三个县，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地步，但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掩盖罪行，并没有将这些事实上报上去，文建明路过一处，见两家父母正互相交换女儿相食，终于看不下去了，偷偷地给了点干粮。

看着两个懵懂无知的女孩，文建明不知道这点粮食能保住他们多久，但他已经尽力了。

之后他要加倍努力，查明实情，尽快的拯救他们于水火。

三个暗卫都已经派出去，原本是用来保护他的人都用出去查案了，文建明知道荣王世子在哪里，他们商量好，一旦自己拿到证据就去找他，让他来揭露贪官的罪行。

江南一带官官相护已经到了一个极点，都说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说的就是江南一带的官员，平素收成好收的赋税就重，要是水灾旱灾就眼巴巴等着朝廷下拨的银子，正可谓是旱涝双收的好地方。

这样的地方也有他们特定的规矩，无论是下面的县令还是郡长都深谙其中的道理，从下面剥削的东西一层层上缴，其中还牵连朝中几个大势力，这样维护下来盘根错节，即便是皇上想动，要是没有充足的证据也很难将其连根拔起。

而文建明现在所要做的就是找出证据，斩草除根！

荣王世子现在正被江南官员们好生伺候着，乐不思蜀，但文建明知道这只是表面现在，一旦自己的证据都搜查完了，压力最大的是他才对，真正要面对那些官员和他们打交道的一直都是他。

文建明庆幸是自己来搜集证据，要不然费被自己搞砸不可。

就等最后一份资料了，文建明继续往灾情深处走去，他最后到的是桃平县，相比前两个县这里算是井然有序的，虽然比不上从前的繁华，但也不至于到人吃人的地步。

“大叔，你们这怎么没有事呀，桃平县不是受灾最严重的地方么？”文建明拉住一位老伯问道。

“是呀，那水患一来将我们县半数的房子冲垮了，还有牛羊猪都被冲跑了。”

“那桃平县怎么不像其余两县那样呢？”文建明很是疑惑。

“因为我们县令好呀，他开仓放粮给我们，不过这事可不要对外面去说，县令为了保住我们费了很大的力气，要是其他地方的灾民知道了都涌进来，那我们可惨了。”虽然也同情其他受灾的地方，但自己终归是最重要的，要怪就怪所在的地方没有一个好县令吧。

“你是外乡人吧，听你的口音不像江南的人。”老伯又打量了一下文建明的穿着道，“而且公子穿着不俗，气度非凡，想必是大家族出来的公子哥吧，怎么会往我们这灾区走呢？”

文建明点点头，“老伯您说得对，我确实不是本地人，到这边来是为了找人，他在水患中失踪了，我想过来找找他。”

“那公子可要当心了。”老伯四下张望，然后小声道，“现在有不少因为水患跑出来乘火打劫的人，特别是你这种一个人上路的公子哥，很容易被劫持。”

文建明笑了笑，道，“老伯放心，我会当心的。”一般的匪徒可是劫持不了他的，要是遇上了正好打劫一些银两劫富济贫好了。

“公子，不知道你要寻的人是什么样子的，说不定我知道呢。”老伯很热情道。

“是我哥哥，他一直在这一带做生意，不过不是在桃平县，我还得再往前走一走，家里头要我将他寻回来，希望他平安才好。”说着语气变得有些低沉，老伯忙到，“您哥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老伯又寒暄了几句，说完就示意家中有事要离开，让文建明自己往前走，就不远送了。

文建明四下打探，问了不少人都得出同样的结果，看来这桃平的县令倒是一个好人。

江南这么污浊的地方，能有这么一个好的县令当真不容易，如果最后证实真的是这样，这倒是一个值得提拔的好苗子，国公府为了巩固势力也需要一些厉害的门生，但国公府毕竟还是有几分血性在的，选择门生不会选择那些只会溜须拍马，而是会选择一些真真有本事的人。

培养这样的人虽然也是为自己巩固势力，但对国家的发展也是有利的。

晚上与暗卫碰面，文建明吩咐他们继续查，还对他们说，一旦自己有什么意外就立即去见世子爷，将所搜集到的证据都交给他。

文建明其实是一个诱饵，用来掩护暗中做事的三个暗卫，随着对江南官场了解的深入，越发对这个密密麻麻的关系网感到恐怖，要是他们将这份聪明放在正道上，何愁国家治理不好，可是他们偏偏就用在邪魔歪道上。

明天就动身去见世子，将东西都交给他。

这是文建明自到江南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个晚上，外面没有成群结队觅食的灾民，也没有彻夜哭泣的大人和孩子，仿佛这里只是一个不太富裕的小村子，而非受灾严重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