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正在里屋抱着小湘儿。虽然有丫头小厮,李氏也总是自己抱着。
吴芍叫着“娘”蹦蹦跳跳地进来。
李氏见到女儿笑眯眯的:“大猴儿回来啦”。
吴芍扑到李氏身边,弯腰看着小湘儿。小湘儿快两岁了,粉白的一团,咿咿呀呀地乱抓东西。看见吴芍咧开小嘴笑了,露出软软的小舌头。
吴芍戳戳湘儿软软的脸蛋儿:“小猴儿今天又吃胖了吗?”
李氏宠溺地白吴芍一眼:“都像你似的,肚皮吃的圆圆的。”说的吴芍噘噘嘴。
“又去哪疯了,才回来。”
“娘,”吴芍自豪:“今日捉了个叫高志的小贼,他总惦记着姑娘们的钱袋。”
李氏笑着将湘儿举个高高,话却是对吴芍:“你给官爷留碗饭吧,贼都叫你捉了。”
吴芍气呼呼的:“那些官爷只顾着吃喝享乐,哪有功夫捉贼。再说我看他心眼其实不坏,就是想吃口饭,还是不要让官爷抓了。”
“猴儿崽子,整日疯疯癫癫的,哪像个姑娘,叫你爹知道了……”
“哎呀娘,可别告诉爹。”爹虽疼她,但脸一黑,还是很吓人的。
李氏白她一眼。
第二日一早,吴芍正在练刀,小门小户的,就一进的院子,便看到有衣着体面的小厮来送拜帖。父兄不在,娘在里间,吴芍上去询问。
小厮施礼极妥当,回答:“咱们蔡府仰慕吴大人武艺精良,人品贵重,特请吴大人入府,教习孙辈武艺。”
吴芍接过帖子把小厮打发走,翻来覆去看这本帖子。
“哎呀,早听说蔡廷财大气粗,果然啊,只是一个帖子就这样好看。”
郁儿撇着嘴:“可不么,您看,那小仆都比一般人体面。”
吴芍左右转转眼珠子,道:“你说,蔡府什么样啊?”
“姑娘……你想干什么?”
“嘿嘿。”
“姑娘,人家请的是老爷,老爷不可能让你去的。”
“那就不告诉我爹。”
“姑娘,你扮老爷是扮不成的,扮成小厮跟着老爷,老爷也不会同意的。”
吴芍惊异,郁儿竟然把自己的路数摸的透透的。
“不必如此,明早你跟我走就是了。”
郁儿焦急地追在姑娘后面:“姑娘,本来你明日预备出去玩,就是要被骂的,再要惹祸,麻烦就大了。”
“哎呀我心里有数。”
“姑娘,蔡府不是一般地方,会出大事的。”
“哎呀我爹怎么找了你这样的碎嘴子,婆婆妈妈跟个女人似的。”
“姑娘我本来就是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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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芍一身戎装装扮,还真挺像未长成的少年郎。拍拍平平的胸脯对郁儿道:“还真方便啊。”扮成小厮的郁儿蹙眉叹气。
望一望蔡府的大匾额,吴芍深觉气派。
吴芍规规矩矩地回应守卫:“小少爷们年幼,吾家大人叫小的送来几柄木剑,供小少爷们挑趁手的。大人这几日当职,择日便到贵府教习。”
小厮领着吴芍二人从侧门进去。
进去了,才真感受到蔡府的阔气。
琉璃金瓦的顶,大扇的菱格窗,青白的石砖,原本就是难得,可与各处的奇景相比,竟然显得寻常普通。皇帝喜好江南湖石风光,京城大家也多以此为调。三步一小片竹林,五步一曲回廊,十步一方小湖,做足了功夫。其间林木各异,虽是冬日,却毫无萧瑟之意,叶子黄的红的,煞是好看。
走了老半天,一进又一进的院子,才到一处习武场,嚯,几乎比吴芍整个家还大。
已经有人去请各位小少爷,小厮叫了茶,请吴芍稍后。
等小厮走远了,吴芍才扳过郁儿的肩膀,压低声音,兴奋的喊:“看见了吗看见了吗?仙鹤啊。”
郁儿猛点头:“嗯嗯,看见了。”
“脖子,那么长!”吴芍用手比划着,“跟画儿里的一样,哎?它不怕冷吗?。”
转念一想,又愤愤道:“不愧是人人痛骂的恶官,奢华至此,一花一物,皆是百姓的血汗。”
两人正低骂着,听到有小孩子的欢笑声传来,立刻挺身而立,一派威武。
小少爷们欢脱,不等吴芍二人行罢礼,就乌泱泱上前把玩木剑。这些阔家少爷,平时日见多了珍奇,看到普通木剑,反而觉得新鲜,你争我抢的。小厮丫头婆子妈妈更多,在远处颔首等着。
终于有个大点的孩子注意到,问:“怎么都是破旧的?”
吴芍早有准备,神秘兮兮地答:“这些木剑,都是当朝高手们幼童时用过的,多年的灵气浸润其中,与普通木剑可大不相同,少爷您想,用这样的木剑,您汲取高手灵气,能不练成绝世武功吗?”
少年一看就是见识多,觉得吴芍所言甚是,扎到孩子堆里,看样子是要挑一把最旧的。郁儿几乎憋不住笑。
待孩子们终于选好了木剑,吴芍问:“敢问各位小少爷,可曾学过一二啊?”
看过书的就说自己看过什么绝世孤本,不认字的就说自己跟爹爹学过几下。一个孩子看着是傲气惯了,大声问:“你有什么好本事能教给我们?”
见他把自己当教习了,吴芍哼一声,道:“你们啊,其他的什么都不用学,就学逃跑吧。”
少爷们当然是一脸懵相。
吴芍翻着白眼:“你们蔡老爷作孽太深,早晚要遭报应的。”
郁儿用脚碰一碰吴芍的脚,没得到回应。
“你胡说什么?”
吴芍非常认真地解释:“我没胡说,你看你们身上穿的戴的,哪样不是你们蔡老爷搜刮民脂得来的?到时候报应来了,全家跟着遭殃,祸及尔等,轻的,砍胳膊砍腿儿,重的,人,头,落,地,啊。所以你们得先练腿儿,跑的快点,免得到时候让人追上砍你。”
郁儿用力扯一扯吴芍的衣袖,没得到回应。
吴芍把人头落地四个字说的一惊一乍的,小少爷们惊得后退几步。
那个大点的,明白人头落地是什么意思,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出来。这一哭惹的一众小孩子都大哭起来。
吴芍倒是没料到,小孩子们不经吓,居然哭了。小厮丫头们赶紧跑过来又是问又是哄。
有人没好气地问:“小郎君若教少爷习武,教便是了,怎么惹得少爷哭了。”
吴芍气哼哼道:“少爷们娇弱,听不得教训,蔡府还是另寻高明的好。”
郁儿借着石桌遮挡,用力踩吴芍的脚,终于得到回应,吴芍受疼,嗓子里吭一声。
有小孩子哭喊:“他说有人要砍胳膊!”其他小少爷听了也你一句他一句的附和。
“他还要砍腿。”“他说要砍我的头。”
婆子们实在不明白怎么回事,嚷嚷着:“小郎君跟少爷说了什么浑话?”“少爷受了惊吓你可吃罪不起!”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儿走过来,“都不得放肆。”婆子们见撑腰的来了,都自觉闭上嘴,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哼着鼻子领走自家少爷。
老头儿一派知书达理,道:“恕老奴多嘴,方才这位郎君言谈间似有不妥,请先喝茶,稍后大老爷自有定断。”
“茶就不必了。”
吴芍扯着满头是汗呆若木鸡的郁儿大步流星的走了。
老头儿没料到吴芍二人这是逃跑了,楞了一下才喊:“快,拦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