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芍拔出塞子,呼呼吹着了火折子,试着点着芦苇,忙了一阵,也只是把芦苇烧黑一小块。吴芍急的冒汗。
那边岐人没有了耐性,举着刀要杀过去,突然一个岐人捂着面门痛呼一声,岐人以为有埋伏,四下张望。嗖的一声,又一个岐人出声喊疼。原来是一粒粒石子,这些石子棱角锋利,且专挑眼睛鼻子打去,再壮实的人也受不住。第三粒石子打来,岐人再蠢笨,也知道来自芦苇丛,乌拉拉叫喊着去察看。
吴芍惊慌,不知怎么办,这时惊喜地发现芦苇竟着起了小火苗,吴芍连忙轻轻吹气,将旁边的芦苇围上来,小火苗登时变成大火苗。吴芍怕被火熏,将皮水囊里的水倒出来浇湿了帕子,蒙在脸上。
岐人骑马踏着芦苇过来,不防居然遇到一簇火,人还好,为首的马猛然见到火,登时受惊,抬起前蹄嘶鸣,马上的岐人几乎被摔下来。后面的人马不备,也乱做一团,就在这一短短一瞬,干燥的芦苇轰的烧起来。
吴芍原本只是想吸引岐人主任,打乱岐人阵脚,没想到北国干冷,岐人习穿羊毛袄子,柔软的羊毛,沾火即着,岐人被困在其中无法脱身。
岐人精明,没有全追出去,还留有两人。那两人看到火势,去杀肖冓也不是,去救自家兄弟也不是,正慌张的时候,面前寒光划过,肖冓倔强,趁机已经提刀劈来,与两人对打,终究力寡,胸口受一脚,被踢到河边。
那两个岐人欲再上来杀,只听一声响彻云霄的马儿嘶鸣,一匹白马从赤红地火焰中腾空跃出,带来一阵热浪,扑在每个人面上。马上一位蒙面少女双目圆瞪,青碧的窄袄被火光渲成紫色,随风飘起的发丝抚过眉眼,有说不出的奇美。金色芦苇汹涌出的火焰,将一人一马映出炫炫华光。即将着地时,她猛地拉紧缰绳,马儿稳稳落地,扬起片片尘埃。少女发尾、衣摆的小火苗打个转便灭了。
岐人还在惊骇,吴芍已从马上跳起,腰身发力在半空旋转几圈一脚将一个岐人从马上踢下。岐人受力腾地横撞在树上,又惨叫着重重摔下。
吴芍落地后,打个滚便捡起岐人的刀用力抛出,刀身刺入另一岐人的胸口,那个岐人正在马下,这一刀穿过他,又伤了身后可怜的马。短短一刹那,两个岐人已经爬不起来。
肖冓已经合不拢嘴,直觉这是将死之时的幻觉——一位仙子浴火而来,仙力一施,便救下了自己。
吴芍娇喊一声:“骑马过河!”
说罢四下一看,只有自己的白马和岐人的一匹棕马了,方才没注意,现下看去,那匹马上竟还捆着一个人。那人微胖些,被捆紧了手脚,不得动弹,嘴巴被破布塞紧张大了嘴。一马驮两人过河是不大可能的,情急之下,冲河边人道:“你骑马过河,我去城里叫人。”
吴芍随即上马,差点坐胖子身上,手头没有马鞭,便用力一拍马屁股,马撒开腿跑起来。
肖冓被吴芍喊了一声方清醒,趁火中的岐人不得脱身,两个岐人受了伤,立即骑上仙子的白马,扯着缰绳入水。
马儿毫无畏惧,踏入河水,每每几乎摔倒,肖冓都轻抚马头鼓励一番。马儿得了鼓励也更坚强,河水深处几乎没过脖子,也稳稳驮着肖冓过河。
河中央水流更急,马停下休息。一股急流奔来,冰冷的河水打在大腿上,激地肖冓打个冷颤,马亦被冲的一晃,几乎支持不住,再有水流涌来,马撑的更辛苦。肖冓心疼马受苦,干脆跳入水中,脚下摸索一块大石抵着,用肩顶住马身,与马合力顶过这阵急流。
那姑娘说的对,只身一人难以过河。肖冓一手拉紧缰绳,一手搭在马背,与马合为一体,共同使力向前走,虽艰难,但这一人一马都是倔强的性子,总算一起过了河。
过河后,马兴奋地绕着肖冓转两圈。肖冓哈哈大笑:“好马,不愧是仙女指来的马,有出息!你我有缘,暂且就跟了我吧。”忍着刺骨的寒意,脱下长袍拧了水,替马擦身。又将自己衣物挤掉水,吸吸通红的鼻子,跨上马,对马道:“你先忍忍,待安全了再犒劳你。”说罢再次回望熊熊红光的芦苇,挥缰远去。
吴芍骑地这匹马就不一样了,马儿原本驮着岐人追击肖冓,已经劳累,现下驮着两人,更难以支撑,可还要忍着这胖子的碎嘴子。
“姑娘好一招调虎离山!”
“我聪明着呢!”
“我是太宰张忠,救了本相,你大功一件。”
“那我便等着封官儿了,驾!
吴芍驾着马,直到城门边才敢停下。下了马忙去找城门守卫。
“姑娘啊,你先给我松绑啊。”张忠喊吴芍回来。吴芍又先去扶张忠。
费了好大力气才扶着胖子下马,解开绳子,张忠两步跑到路边树下,呜啊呜啊吐个痛快。吐罢擦擦嘴坐在地上喘粗气:“唉天爷啊,可颠死我了。”
半晌喘匀了气,挥展长袖拱手:“多谢姑娘相救,姑娘侠肝义胆,智勇双全,可谓巾帼英雄啊。”
吴芍对于这类称赞向来受不住,咧着嘴笑:“大人客气,大人客气。”
张忠看看城门上的字,问:“请问,这里是哪位大人任职啊?”
“是宗伯伯,大人稍等,”吴芍指一指城门:“我先去知会他们一声。”
张忠急拉住吴芍,低声道:“姑娘慢着。”
“嗯?”
张忠神秘:“只需知会他们芦丛大火,小心波及田家,其余的不必多说。”
吴芍歪着头问:“为什么?不派人去救你同伴吗?”
“他……想来过了河便已安全。”
吴芍想也是,岐人那景况,怕是过不了河。
张忠又压低声音道:“此行本相需低调行事。”
吴芍不明白这么大官儿低调什么,但也配合着长“哦”一声。
过一会儿吴芍哒哒哒跑回来,探寻地看着张忠:“您是太宰大人?”
“啊对。”张忠背手挺起肚子,很神气似的:“太宰兼门下侍郎张忠是也。”
吴芍也没结识过比宗伯伯更大的官儿,上下打量张忠,衣冠不整,披头散发,一身狼狈,看来是被岐人折腾的够呛。
暗暗琢磨着官位,太宰上头可没什么再大的官儿了。心想,若这人真是太宰,那就真立下大功了,宗欣他们就不会小看我了,关键在于——这么大的官儿,若是傍上了,前途无量啊。这便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