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番说辞，辛凉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就挂上电话了。”周亦焰嘴角微扬：“不然呢，你还期待会有什么样的然后？”

回想起之前高瞻对她的表白，辛凉立刻将目光躲闪至一边，接着否认道：“没有，我随便问问。”

此时的车子经过了一片高级商住区，这里的摩天大楼平均40层的高度，带着一派纸醉金迷的奢华感，楼顶的红色航空障碍灯在夜幕下闪闪发光，与漫天繁星遥遥相望，却又互不可及。

辛凉原以为这个话题就此结束，可在等红灯间隙，周亦焰又不露声色道：“这么晚了还打电话过来，说明这位男同事对你挺上心。他是不是喜欢你？”

辛凉总觉得这话头有点不大对劲，她本想回敬一句“关你什么事”，却又担心这种做贼心虚的回应，就像真承认了她和高瞻有什么一样。她思考片刻，最终选择了一个折衷的方式：“你想多了，他今晚值大夜班，空闲时正巧看到了新闻而已。”

担心说服力不够，她便再次补充道：“我和高瞻是普通同事。他这么做，只是出于同事间的互相关心，没什么上不上心。”

“普通同事？”周亦焰忽然清冷地笑了，他停下了车子，随即从置物格里拿出另一部手机，递给辛凉道：“这是我的备用手机，没插sim卡，你可以把自己的卡放进去，亲自给高瞻打个电话报平安。”

辛凉皱了皱眉，摇头拒绝道：“没这个必要吧？”

“你不是说，和高瞻只是普通同事么？”不知从何时起，周亦焰的眼神变得凉薄而陌生，素日里玩世不恭的笑容也消失得无影无踪：“那现在就打电话，证明给我看。”

“周亦焰，你是不是捉弄人上瘾了？”辛凉认为他着实不可理喻：“我跟谁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专门给你证明？”

可周亦焰并没有回应，也没有看她，他只是安静地望着车窗外的街道，手指在方向盘上有规律地敲击着，一下，又一下，仿佛是为她倒计的更漏。

辛凉虽然生气，但现在的她正被感冒病毒折磨的头晕目眩，不想再多做纠结，况且和周亦焰这种满腹心机的家伙，也没什么道理可讲，索性就遂了他的意。辛凉拿出自己浸水失灵的手机，将电话卡取了出来，再重新放进周亦焰的备用手机里。

开机正常，信号满格，辛凉很快拨出了高瞻的号码。电话顺利接通，但仅仅“嘟”了一声，周亦焰就趁她不防将手机夺过来，他迅速按下了结束通话键，关闭了电源，而后狠狠地将它抛到后座的角落。

辛凉一脸错愕地看着他：“你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她却感觉自己的座位靠背突然被放低，接着毫无防备地向后倾斜了下去。瞬间的失重感让辛凉的心脏都跟着悬空，她试图挣扎着坐起来，可周亦焰早已离开了自己的座位，欺身至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摁住了她想要解开安全带的手。

那张完美无瑕的面庞近在咫尺，辛凉看见了他瞳仁里暗沉却又炽烈的光，也听见了他低声说：“对不起，我改变主意了。”

而下一句是：“我不想听你和别的男人打电话，哪怕只说一个字都不行。”

他的嗓音喑哑而厮磨，一字一句就像咒语，让气氛更加暧昧迷乱。辛凉被安全带紧紧束缚着，思维也仿佛因之受阻。直到对方的嘴唇贴了上来，她才反应到事情开始失控，高瞻的那通电话不知触到了周亦焰的哪个爆点，让他变得充满戾气，就连亲吻都像在掠夺。

辛凉的双手被他圈禁在胸前，根本碰不到安全带，她想把周亦焰推开，可手刚刚摸索到他的肩膀，却又再一次被他轻而易举地捉住，他将她的手牢牢抵在了靠背上，掌心相扣，十指相缠。

到了这个地步，辛凉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她从不知道异性之间的亲昵会这样不问原因，不讲道理，像在燃点极低的空气中划亮一根火柴，顷刻间消耗了可及范围内的所有氧气。可她仍然存了一丝微薄的期望，于是努力躲开他的亲吻，艰难而又急促地说：“周亦焰，我生病了——”

见对方完全不为所动，辛凉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只是这一次，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周亦焰，你放开我，我真的生病了。”

周亦焰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低头看了看辛凉，此时她的脸颊和嘴唇都是惨白的，即便穿着暖和的夹克，整个人还是在不停地发抖，可见并没有说谎。他自觉往后退了一寸，语气也柔和了下来：“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当时酒店的情势生死攸关，我不想那么矫情。可是现在，我想休息，我想回家。”

她甚少在周亦焰面前示弱，这么做也实属无可奈何。看着她隐隐发红的眼圈，周亦焰的心确实软了下来，他将她揽进怀里，又将下巴轻轻抵在她柔软的头发上，像是安抚一个受委屈的小孩子：“抱歉，我不知道。”

辛凉原以为会有转机，可下一秒，他贴在她耳边说：“我的家就在这里，跟我回去，好不好？”

辛凉的“不”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再一次以吻封缄，与此同时，周亦焰伸手解开了辛凉的安全带，将重获自由的她拦腰抱了起来，而后在愈发浓重的呼吸中说：“我承认，刚才有那么一秒，你就快要成功地让我收手了。可后来我想到，应该汲取先前的教训，对你这个不开窍的家伙，不能太宽容。”

他微微一顿，接着说：“别想逃了，辛凉，你逃不掉的。”

当电子钟跳转为凌晨四点时，值夜班的小护士查完房，经过高瞻的办公室，却发现他还站在桌边，低头摆弄着手机。于是好奇地问了一句：“高医生，今晚好不容易能清闲点儿，你怎么还不休息呀？”

高瞻放下手机，礼貌地解释道：“哦，没事，刚才有个未接来电，才响一声就挂掉。等我再打过去，那边却已经关机了。”

小护士笑了笑：“那肯定是诈骗电话啦，我一天能接到好几个呢，你千万别理它。”

高瞻也是笑：“好，谢谢。”

可当小护士离去之后，他再一次不安地拿出了手机，那个未接来电的名字清楚地写着——“辛凉

03：47”。

担忧和焦虑像蚂蚁一样啃噬着高瞻的心脏，他明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却还是微薄地希冀着能听见她安全无虞的声音。

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在等待中慢慢地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