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听了自然是大喜不已,而何子期在一旁看着有些低三下四的王伦,想到之前林冲所受到的遭遇,他暗暗捏紧了拳头,他正准备起身质问王伦究竟让不让林冲入伙的时候,朱贵在桌下轻轻按住了何子期的拳头。
何子期眼带怒火的看向朱贵,朱贵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更别随便乱说话。
何子期虽然心中愤怒,但终究还是听了朱贵的话,宴席间林冲说话很少,看的出来他也比较担心自己究竟能不能留在梁山泊上。
王伦虽然一直在和杨志说话,但是席间众人的表情都落在他的眼中,眼看宴会即将结束,王伦就是始终不说林冲的事情,终于何子期忍不住了,他挣脱开朱贵按住他的手,然后开口问道:“大寨主,林教头入伙的事情,您怎么说?”
王伦此刻正在和杨志碰杯,何子期这冒冒失失的起身发问,王伦放下酒杯,他眉头一皱撇眼看向何子期道:“聒噪!没看到我正在陪杨制使饮酒吗?”
王伦说着又看向林冲不紧不慢的笑道:“刚才我也说了,林教头是我的兄弟,你还问这种蠢话干什么?”
“算了,今天遇到杨制使我高兴,所以林教头你也不用从小喽啰坐起了,你就坐咱山寨的四寨主吧!”
王伦这段话说的风轻云淡,但是却表达了两个意思,一是林冲可以入伙了而且还是个寨主,二是这一切都是看在杨志的面子上。
王伦一语双关,即打压了林冲的气焰又卖给杨志面子,不得不说王伦的心思真的很细腻。
林冲听到王伦的话之后,他急忙起身离席单膝跪地道:“多谢大寨主成全收留!多谢杨制使!”
林冲这低三下四的样子让王伦很是开心,但是杨志心内却五味杂陈。堂堂东京八十万禁军总教头,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豹子头林冲,竟然落魄至此,可悲可叹!
“哈哈哈!教头快快起来吧,我们继续吃酒!”王伦见到林冲行礼,他也不以为意,安心的受了林冲的大礼,而杨志则早早起身离席将林冲搀扶起来,毕竟二人也算是同病相怜,都在朝廷为官,都有心建功立业,但是最终都沦落江湖。
林冲被杨志搀扶起来,他看着王伦又继续说道:“大寨主,林某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大寨主答应!”
“哦?”王伦疑惑的看向林冲,这个落魄的男人竟然还有事求他,于是他不由问道:“教头说来听听!”
林冲回到桌子上,他缓缓说道:“大寨主容秉,小人自从被高俅狗贼陷害的离了东京城,如今在这里落了草,然而我的妻子与老丈仍然受那高俅的迫害,林冲恳请大寨主放我几日假,我去将我娘子接到山寨,不知大寨主可否答应?”
“这个事情啊!”王伦抬手摸了摸自己颔下的胡须,他有些拿捏不定林冲的真实意图,就在他思考要不要答应林冲的要求的时候,朱贵却说话了,只听朱贵沉声说道:“万万不可!”
众人将目光都望向朱贵,不知道朱贵为何会如此说,朱贵见众人都望向自己,于是他解释道:“林教头失了草料场,又杀了高俅那么多手下,如今海捕文书满天下都是。教头你又是脸上有金印之人,此去东京必然是凶多吉少!”
众人听了不由点头,朱贵说的很有道理,如今林冲的处境确实尴尬,他去东京城无疑是自投罗网。
林冲被朱贵这样一提醒,他也明白了此行的难处,他不由楞楞的坐回了座位上。
“我去!我替林教头接家眷!”众人一看这一次说话的却是何子期,何子期此刻起身对王伦行礼道:“大寨主,我愿替林教头走这一趟!”
朱贵没想到何子期竟然揽下了这个差事,他不由对何子期怒道:“胡闹!这事情你怎么能去!”
“我怎么不能去!”何子期看着众人继续说道:“我在东京城住了很久,对那里也比较熟悉,林教头去不得,我就替林教头走这一趟!”
“好!”王伦一拍桌子说道:“好,就由你替林教头走一趟去接家眷!”而朱贵则脸色一变对王伦道:“大寨主,万万不可!”
“嗯?有何不可?”王伦不解的看着朱贵,朱贵则急声说道:“这种大事我们不如派些精干的兄弟去,而子期这孩子太不成熟,万一有个闪失……”
“嗯,你说的也对。”王伦想了一下,最后摇摇头说道:“算了,这件事明天再说,今晚咱们先陪杨制使!”
随着王伦将话题转移,众人重新喝酒,当日饮酒到一更方歇,众人各自去歇息了。
回到房子里,何子期与林冲住在一起,林冲席间没怎么说话一直都在喝闷酒,此刻的林冲早已经喝醉,林冲大醉睡的正香,而何子期则没有睡。
何子期看着熟睡的林冲,借着火光何子期看到林冲手中捏着一枚玉佩,那玉佩晶莹剔透,十分好看,何子期挥去心中杂念息了灯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色微亮,山寨笼云霞,炊烟袅袅,早早的王伦便安排人置酒与杨志送行。
吃了早饭,众头领叫一个小喽啰,把昨夜担儿挑了,一路敲锣打鼓的将杨志给送下山去。
在送行的路上,朱贵左右张望,他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何子期的身影,看着走在队伍后的林冲,他急忙走过去,拉着林冲的手问道:“林教头可看见子期吗?”
林冲闻言抬头,昨夜他酒醉睡得沉,心境低落的他一直都没注意何子期,如今朱贵这样问,他才发现这一早上就没看到何子期的身影。
朱贵见林冲的表情,他不由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坏了,这小子多半是趁着没人注意跑去东京了吧!”
林冲这个时候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那枚白玉佩已经不见了,那枚玉佩是他妻子送给他的,他几乎不离手的,如今玉佩不见了,林冲心念一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原来昨晚何子期睡下之后,其实他并没有睡着,而林冲则因为酒醉竟然说起了梦话,何子期来到床头看着林冲的手一直抚摸着玉佩,嘴中说着娘子!
何子期明白这玉佩应该是林冲与其夫人很重要的信物,何子期很想帮助林冲,但宴席上朱贵反对他去东京,他知道朱贵担心的是怕他被童贯抓到,但是这么多天了,他并不怕,而且从席间的谈话得知,那童贯似乎被天子派去大名府公干去了,童贯离开了东京城,而随着他离开的还有大批的飞鹰卫。
何子期的样貌和当年被通缉的时候的模样已经有些不同了,所以他不担心自己会暴露,既然众人都不愿意让他去,他只能自己偷偷去了,因为他担心一旦在拖下,王伦会改变心意,所以他连夜偷拿了林冲的玉佩,拿了银龙枪背了些许包裹先下山去了。
众人在路口送别了杨志,然后各自回了山寨,朱贵则已经放弃了继续找何子期了,他站在路口看着东京的方向皱眉道:“臭小子,可别出什么事情啊!”。
朱贵自回了山寨中,而杨志出了大路,因为下山的时候王伦送了杨志两匹马,杨志骑了一匹,另一匹则由装着他的行李被杨志栓在另一匹马的后面,此刻的杨志早已经酒足饭饱,于是他纵马取路去东京汴梁城。
而另一面,何子期因为是从山上偷偷跑下来的,所以他并没有骑马,戴个斗笠的他步行赶往东京城。
因为怕被朱贵给追回去,何子期一夜都没赶歇息,跑了一夜,天色渐渐亮了,何子期终于是有些累了,这个时候,他看见前面有一个小酒馆,何子期进去吃了些酒食,酒足饭饱之后,他稍事休息片刻便继续赶路。
走在大路上,何子期那真是健步如飞,他小心翼翼的将林冲的那枚玉佩给收起来,这可是林冲与他娘子很重要的东西,也是他取得林娘子信任的信物,可不能弄丢了。
何子期斜背着长枪,一想到能帮到林冲他就心情大好,就在他大步流星朝前走的时候,突然两匹马从他身旁疾驰而过,扬起一地尘土呛得何子期直咳嗽。
烟尘中,何子期气急败坏的跳着脚指着两匹马的背影骂道:“忙死呢啊!没看到这有人吗?”
就在何子期跳脚大骂的时候,烟尘中,那两匹马竟然停了下来,而随即一人纵马又朝何子期的方向冲了过来。
这可给何子期看懵了,自己就骂两句,这人难道就要回来揍他一顿?不过何子期可不怕,他随手将后背的银龙枪摘了下来,枪头指向那匹朝他冲过来的黑马。
“吁!”随着骑马之人勒马,那匹黑马停在了何子期的身前,何子期见那人头戴斗笠,衣服穿着有些眼熟。
而那人停了马,将斗笠摘下来,露出一张脸,正是昨日与林冲恶斗的天波府杨家后人,青面兽杨志!
“呦,小伙,是你啊!你这是要去哪?”杨志已经将斗笠摘了,他并不知道何子期的名字,所以他就只能这样称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