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进一行人纵马过了沧州道关口,他们一路疾驰了十四五里地,到了一处僻静处,柴进勒马停了下来,而原先去的那两名庄客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柴进叫林冲与何子期下了马,二人脱去打猎的衣服,然后穿上庄客带来的普通衣裳。
换好衣服,林冲与何子期拿过各自的武器,林冲是那把暴雨梨花枪而何子期则背着大弓拿着银龙枪,戴上红缨毡笠,背上包裹,二人此刻的打扮就像是普通的赶路游侠。
两人收拾妥当,与柴进辞别,柴进嘱咐二人一路多加小心,二人应承之后,再拜柴进就此分别。
柴进目送二人消失在官道之上,他们一行人上马,自去打猎,一直到晚上方才回去。
路过沧州道关口的时候,柴进将打来的一些野兔野鸡送给了那名把守的校尉,那校尉对柴进感恩戴德,不过他真正目的还是数了数柴进一行人的人数,他见打猎的人数没有多也没有少,所以他也不在怀疑柴进。
而林冲与何子期分别柴进之后,二人一路连行了十数日,此刻正是暮冬天气。
这一日二人来到一处荒凉处,因为林冲脸上有金印所以很多时候都是由何子期出面与店家周旋。
两人停了马,林冲抬起头上的斗笠,看着天空彤云密布,朔风紧起,林冲不由开口说道:“又要下雪了啊!”
何子期则跟着看了一眼,果然在林冲话音说完不久之后,就见天上纷纷扬扬下着满天大雪。
如今二人周围没有一个歇脚的地方,二人无处躲避风雪,只能冒着雪继续前行。
茫茫大雪遮天蔽日,二人又行了二十余里,但见满地如银。二人踏着雪只顾走,眼看看天色冷得紧切,天色渐晚。
就在这个时候,二人远远望见枕溪靠湖的地方有一个酒店,那酒店的房顶被雪慢慢地压着。
二人来到酒店旁,但见酒店旁有数十株老树,如今干枯的树杈上布满了白色。
酒店的窗户都关闭,蔬荆篱落,黄土绕墙。二人见了之后不由对视一眼冒着雪直奔酒店内而去。
二人奔入酒店里后,揭开芦帘,拂身入去,倒侧身看时,酒店里空无一人,都是满满的空座。
二人拣了一处坐下,倚了兵器,解下包裹,何子期摘下斗笠,林冲则只是抬了抬并没有摘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酒保来到二人身边问道:“二位客官要打多少酒呢?”
林冲将脸掩于斗笠下,他沉声说道:“先取两角酒来。”
酒保闻言从酒桶中打了两角酒,很快就放在了桌子上。林冲又问道:“有甚么下酒的菜?”
酒保干脆利落的回道:“咱这有生熟牛肉、肥鹅、嫩鸡。”
林冲听了道:“先切二斤熟牛肉来。”酒保闻言去不多时,将来铺下一大盘牛肉,数盘菜蔬,放个大碗,一面筛酒,林冲与何子期二人各自吃了三四碗酒。
林冲三杯酒入肚,心中越发烦闷,他本是京师禁军中做教头,每日六街三市游玩吃酒,谁曾想今日尽被高俅这贼坑陷了一场,不但文了面断送到沧州,如今又弄得他有家难奔,有国难投,受此寂寞!
林冲越想越气,他感伤怀抱抬头问酒保借笔砚来,何子期不知道林冲要干什么,这个时候就见林冲乘着酒兴起身。
此刻林冲手中拿着笔墨,他来到一处白粉壁上,略微沉思,林冲提笔于墙上龙飞凤舞,何子期坐在位置上抬头看时,只见林冲已经在墙上写下八句五言诗: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江湖驰誉望,京国显英雄。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他年若得志,威镇泰山东。
何子期见林冲竟然写了一首诗,林冲写完这首诗之后,他将笔墨还给酒保之后,回到作为之上,而这个时候何子期不由拉着林冲埋怨道:“教头也忒鲁莽了些啊,您刚才可是把名字都写出来了!”
林冲一想也对,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就听一人大声说道:“好大的胆子!你在沧州犯下迷天大罪,那里捉你不着,没想到你竟然跑到这里来了。正好如今官府出三千贯赏钱捉你,看来是便宜我了!”
林冲与何子期正在担心刚才的事情,骤然听到这句话,二人心头一惊急忙看说话之人,只见那人头戴深檐暖帽,身穿一件貂鼠皮袄。那人没有回头,只是负着手立于窗前看外面的雪。
林冲不认得这人,他不由冷笑一声道:“你刚才说我是谁?”
那人听到林冲的话之后,他扭头看着林冲道:“你不就是东京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林冲么?”
此刻林冲看清了那人的脸,拳骨脸带三叉黄髯,林冲的手缓缓摸向了身旁的梨花枪,嘴上狡辩道:“我自姓张,可不是什么豹子头林冲。”
那汉子又笑道:“嘿嘿你不要再狡辩了,现如今墙壁上写着你的名字,你脸上又文着金印,这些可都是实证,你要如何抵赖?”
此刻林冲已经摸到了梨花枪,他右手攥紧梨花枪看着那汉子沉声道:“你真个要拿我!”
眼看着林冲就要暴起伤身,一旁的何子期急忙按住了林冲的手,然后一面对那汉子说道:“贵叔,你再闹下去,可就离死不远了啊!”
随着何子期的话,那汉子已经完全转过身来了,正是梁山泊下开酒馆的旱地忽略朱贵!
其实在最初的时候何子期就认出朱贵来了,只是朱贵一早就用眼神示意他别出声,所以何子期才没有声张,眼看着朱贵在摸林冲的底,在搞下去估计林冲要杀人了。
这里的人加起来都不是林冲的对手,所以何子期才急忙挑明了一会的的身份,他是了解林冲枪术的,生怕下一秒林冲暴起出枪。
朱贵见何子期点出了自己的名字,他也就不在继续逗林冲了,此刻他对二人挥手道:“跟我进来,到里面和你们说话。”
朱贵说着转身进了后堂,而林冲与何子期拿了包裹也跟了进去,其实何子期很纳闷朱贵怎么会在这里。
到了后面,那里有一个水亭,朱贵已经坐在了那里,当他看到何子期满脸疑惑的时候朱贵不由哈哈大笑道:“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会在这里?”
何子期点头,只见朱贵请二人坐下后先跟何子期解释道:“柴大官人曾经传书与我说那个柴禾是童贯的人,所以以前的那个酒馆不用了,这是新开的!”
何子期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如果是以前的酒馆,他不可能不认识呢,这新酒馆不但换了位置风格,就连小二都一并换了。
朱贵解释完这些之后,他转身对着林冲施礼道:“在下梁山泊朱贵,见过林教头!”
林冲回了一礼,三人就对面坐下。朱贵不由对林冲问道:“教头可要想好了,您真要上梁山么?一旦入了梁山可就在无回头路了?”
林冲听朱贵如此说,他又何尝不懂,然而此刻他除了上梁山之外,又能去哪里呢,“实不相瞒,如今官府追我追捕的紧急,这天下之大,早已无我林冲安身之处了。所以今日我特地来投山寨里的好汉们入伙,不是我林冲怕死,我只想留着性命,它日能够杀了高俅报仇。”
朱贵听了林冲的话后,他不由又沉声道:“既然如此,但是教头上山也得有一个举荐的人来举荐教头来入伙的,这个人不会是子期吧,哈哈哈。”
朱贵说着就笑了起来,而何子期则有些无奈的说道:“贵叔您真抬举我,我哪有那个本事,是柴大官人让教头来梁山入伙的。”
朱贵听了之后,其实他早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此刻他摸着颔下的胡须道:“我一猜就是大官人,既然是柴大官人举荐而来,那就简单了,要不然还真就难了!”
“这话怎么说?”林冲听了之后不由有些疑惑,何子期也同样疑惑的望向朱贵,这梁山泊广纳四方作奸犯科之人,如今听朱贵的话中意思,如果没有柴进的举荐怎么好像还不要林冲是的?
看到二人疑惑,朱贵叹息一声开口说道:“子期你是不知道大寨主那个性格,大寨主那心性属实是不大,林教头是有本事的人,他担心教头上山夺了他那寨主之位!”
“不能吧!”何子期不解,他是见过王伦的,在他看来王伦一身白衣,文质翩翩,性格也是挺好的阿。
朱贵冷笑不止,并没有在说什么,他看了一眼柴进写的信,然后对二人说道:“跟你说你也不懂,大寨主是不怕我们这种人,因为我们都是土鸡,但是林教头则不同,林教头乃是凤凰,是有真本事的人,这是大寨主最忌讳的人!不过如今有柴大官人的书信,那么即使大寨主不愿意,估计也应该会收留林教头的吧!”
朱贵停顿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当初大寨主不第之时,与杜迁投奔大官人,若不是大官人收留,也不会有现在的梁山泊了!”
随着朱贵说完,何子期与林冲二人对视一眼,没想到原来这梁山也不是想上就上的。
朱贵见二人被自己说的有些沉重,他不由笑了笑说道:“行了,教头不用想太多了,我让酒保弄些吃的,你们先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五更我送教头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