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莫沂叫住了他，别再逃了。

林天背对着她站住了，呼吸急促，那颗心不受控制狂跳着。

无论经历过多少生死都没有像这样剧烈的跳动过，只有她有这个能力。

她的一句“林天”就让他心慌意乱，从未想过再见到她，恐惧着，害怕着自己的肮脏，害怕她的厌恶。

他的身子颤抖着，没有再逃的动作。莫沂从他身后默默走近，双手抱住他的腰，将头枕在他的背上。

清晰的感受到抱着的人瞬间僵硬，她的声音依旧是清冷的，却在他面前多了些许柔和，“林天，我是你的妻主。”

这是回答他先前的那个问题吧。

听了这话，林天突然挣扎起来，想要挣脱她的怀抱。他现在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一个没有任何人的地方，来掩饰住他的肮脏。

莫沂抱得紧，不松手。林天也不敢伤了她，想推开她，又不敢用力。

“林天，我是来带你回家的，我们一起回家，好吗？”她的语气不曾变化，林天这个名字好像在她口中念了许久，格外好听。

感受到腰上柔软的双手，这是林天从未见过的妻主，带给他的震撼远比见到她出现在这里更甚。

这只会让他更加心慌，来不及思考什么。不顾及身后之人，将扣在腰上的手拉开，向屏风后的房里跑去。

莫沂好不容易找到他，不会轻易让他又跑了，也跟了上去。

里面房间很小，天暗下，看不出里面摆放的物品，此刻却是能感受到它逼仄的空间。

林天听见后面跟上来的脚步声，“别过来！”呵斥的声音是压不住的心慌，眼神慌乱，没了平时林将军的半点气势。

房里没有点灯，只能隐隐看见一团黑影。

若是有光，此刻便能看见林天的脸色是多么的苍白，身体是止不住的颤抖。

昏暗的房间里，只能看见从外面发出光亮的油灯，里面的人与黑夜融为一体。

眼眸猩红，呼吸错乱。黑暗中放大了感官，仿佛那只油腻的手又伸了过来，脸上，腰上，身体的任何一处都肮脏无比。

滚开，不要过来！

恶心。

他眼神渐渐迷离，变得空洞，“滚开……滚开啊！”抱头低喃，喉咙沙哑低吼着。

“不要过来，滚开……”那双眼睛失了光，空洞里又是恐惧，厌恶。

“不要，不要！”好似空气中有无数的手抓向他，只能逃跑，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上。

蜷缩成一团，后退到角落，身体及手指都在颤抖，“好脏，好脏……”眼角的泪顺着脸颊留下。

双手环抱住腿，不时的闪躲着什么，深深的绝望将他淹没。

想要避开，最后发现避无可避。

就像烙印一般刻在心底，不可磨灭。只要心还在跳动，那便时时刻刻都是痛苦。

莫沂停下脚步，好似真正看见了林天当时遭遇的处境，绝望，无助。

她自己都没发现，眼里露出了一抹从未有过的心疼。

这半年，他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

他身上那些伤，每次掀开那具身体都能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即使再痛，也只是皱眉硬撑，从不会吭一声。

不是不痛，只是在忍。

那件事对他的伤害是无法想象的。一个女尊男卑的时代，男子的贞洁便他他们的命。

无论错与无错，只要失了贞洁，错的便是他自己。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公平，在女帝尚未掌控赤月国之前，女子的地位又何尝不卑微。

许是因果轮回，可悲的是他们生错了时代，上一代的因导致了他们这代的果。

林天慢慢安静下来，那双眼睛什么都没有，呆呆的望着某处。

空洞，空寂。身上没有一丝生气。

莫沂蹲下身慢慢往他那边挪去，挨得近了才听见他在说什么。

他说，“好脏”。

莫沂伸出手去触碰他的脸，林天也没有一丝反应，维持着这个状态。

冰凉的肌肤，简直比这旻城的三月还要冷。

她双手抱住他，附在他耳边说，“林天，不怕，我来接你回家了。”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旁，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许是正常的生理反应，没有任何动作。

寂静的夜里，那团黑影与黑暗几乎融为一体，身上传来暖暖的体温让人想要靠近。

一夜过去，莫沂就维持这个姿势，没有说话，没有合眼，不曾动作半分。

当阳光照进来，有种万物复苏的感觉，林天才慢慢回神，异样的触感，发现有人正抱着他。

侧头看去，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是那般的熟悉，与记忆中的面容有些出入，还是一眼能认出来。

昨日的画面浮现，记忆慢慢回笼。

下一刻，林天迅速推开莫沂站起身来，踉跄几步。

莫沂一夜没动身体已经僵硬了。突的被推开，连手想撑地都做不到，直接倒在地上，发出一道响声。

林天看见，眼里懊恼，想去扶她起来，又深深停下动作。

掩饰住眼底的痛楚，“你回去吧，我是不会跟你回去的。”他强撑着说出这句话，视线不敢停留在她身上。

他所有的不堪在昨晚，又呈现了一遍，还是在她面前。

有多不想让她看见，被她看见就有多不堪。

只要等他做完该做的事后，他就会带着这份不堪这份肮脏从此掩埋在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所以，本就不该见面的人见了面，那就从此不见了。

莫沂自己双手撑地站起来，没有恼怒，没有伤心。

“林天，我说了，我是来带你回家的。你要是不回去，那我便一直留在这里。”她态度坚决，语气里的认真不容置疑。

“林天，看着我。”不等林天说话，莫沂再次开口，脚步也慢慢挪近。

林天没有看她，将头侧过去一边才发现，那人已经走到自己面前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半寸。

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她身上清雅的味道让他生出一股酸涩，如苦水一样泛滥。

如果，如果他还是那个洛家村的林天，是不是，他们之间会像他想象中那样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