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果然和游岚预感的一样,的确有人要通过文煜对太子下手。
这些年,一方面是为了避皇帝的讳,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尽量淡化和御宁宣的关系免得引起有心人的坏心思,游岚几乎不怎么和御宁宣联系。
两人之间,即使无可避免见面了,也仿若陌生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暗中猜测母子两的是非。
但是即使这样,那些人的手还是伸到了忠勇侯府,想要挑动忠勇侯府和太子龃龉。
这些天文煜明显有些烦闷的情绪,他在太学读书,不可能闭门不出的,但是只要他出门,就会有这种各样的人找上来,让他烦不胜烦。
那些人的心思,他一眼就知道,别管话说的多么高明,意思表达的深浅,但是他就是能一眼看穿吧。
这大约算是御宁宣和文煜两个共同的一项天赋了吧,都能轻易看穿人心的善恶。
论权谋,论学识,文煜都没法和御宁宣相比,但是若论识人断事,文煜却一点都逊色于御宁宣,他总能轻易感受到别人对他的真是心意。
所以这些年,文煜才会对游岚倾尽一腔的孺慕之情,因为他深刻体会到母亲是多么的疼爱他。
哪怕他暗以为母亲会疼爱太子多一些,他也十分的理解。
母亲,对他的爱护,已经超出他对母亲这个身份的期待太多了,他有什么理由不满母亲疼爱太子呢。
哪怕不是亲生,从呱呱落地到少年长成,养育了十年也胜似亲生了,疼爱太子哪怕是疼爱超过他他都觉得再正常不过了。
文煜是个很知足的人,也因此更加讨厌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不断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感觉自己要闭门谢客一段时间了。
只是娘说了,太学他是一定要上的,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这就让人很难受了。
“文世子,家兄明日举办了一场秋猎比赛,可以邀请您吗?我到时候也会一起去呢。”一个面若春花眼含秋水的二八少女袅袅走了过来,将一张请帖递向文煜。
少女眉眼微垂,脸色也染上了桃红,但是眼中却满含期待。
青春正盛的少年郎,几乎没人能拒绝一个样貌身家样样出色的少女的邀请。
但是文煜确实与其他的少年不一样,他皱着眉头,没有接请帖。
“你是谁?”
他很确定,自己绝对不认识眼前的少女,更不要说两人有什么交集了。
“啊?”少女怎么也想不到,文煜竟然不认识自己。
她愣住了,然后脸色有些难看,她韩媛媛在京城偌大的名声,小小一个忠勇侯府世子竟然说不知道自己。
这不是打她的脸是什么。
若不是为了父亲交给她的任务,她又怎么会主动搭理这个据说从乡野找回来的泥腿子。
韩媛媛银牙紧咬,不一会,豆大的泪珠子就掉了下来。
“你欺负人。”她委屈极了,将请帖强行塞到文煜的怀中就哭着跑开了,留下还一脸搞不清楚状况的文煜愣在原地。
少女跑的不快,她一直在等着人追来,她相信以自己的姿容和气质,对方一定不会舍得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的。
但是等了一会不见人来,忍不住回头的看了一眼的她,这次却忍不住真的哭了起来。
那个忠勇侯府的世子,竟然已经和人离开了,她只看了个对方离去的背影,而那张她塞到他怀中的请帖,被放在了太学门前的石狮子蹲着的石台上,被随意找了块的石头压着。
对方的拒绝之意十分明显。
韩媛媛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为什么她无往不利的魅力,竟然在这个小小的忠勇侯府世子身上失灵了。
狠狠的一跺脚,韩媛媛跑开了,这次,她没有再刻意放慢脚步,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个仇她韩媛媛是记下了。
长这么大,她还从没有被谁这么无视过。
“平心,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好一招欲擒故纵,哥哥真是佩服,佩服。”和文煜一起离开的学子向文煜竖起了大拇指。
真看不出来,他这个好友竟然还知道怎么表现自己的不同吸引女孩的注意力。
文煜一头雾水,但是欲擒故纵这个词却引起了他的不悦。
他不是那等玩弄女孩子感情的人,这一点一定要明确。
“子清,难道连你也不相信我的为人吗?”王定浊,字子清,是文煜在太学中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王定浊没想到就这样一个简单的玩笑就惹恼了文煜,连忙道歉,“平心,你莫生我气了,我就是看你太沉闷了想和你开个玩笑。”
文煜脸色稍霁,但是还是板着一张脸一字一顿道:“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
尤其是拿一个女孩子来开玩笑,虽然他确实不喜欢那个女孩,但是拿女孩子来开玩笑,有失君子风度。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成吗?你看你,都成老学究了。”王定浊吐了吐舌头,然后又学着太学里最严厉的陈夫子的样子板着脸,“你看,就是这个样子。”
他怪声怪气的道,然后没等文煜什么反应自己倒事憋不住先笑了。
搞怪的样子,让文煜也不禁莞尔。
“你们两个人在干什么?”严厉刻板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两人僵硬的转过身子,这声音……
正是刚才王定浊肖学搞怪的原主陈夫子,太学中最为严厉的存在。
“夫子好,学生们没干什么。”王定浊视线乱晃,就是不敢看陈夫子那张严厉的脸。
文煜到底还镇定些,“夫子,学生们刚才在讨论今日夫子讲的课程。”
他一本正经的撒谎。
别说是王定浊这跳脱的性子,就是他都有些怵这个陈夫子,想要赶紧过关离开。
听到是关于讨论课程的,陈夫子脸色和缓了些,然后随口提问了几个问题,文煜对答如流。
王定浊全程围观了好友一本正经的说谎和面不改色的对答夫子的提问,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还好他及时醒悟赶紧低下头。
两人能过关就好,甭管是什么方式。
只是平心,似乎也不像他一直表现的那么刻板嘛。
“嗯,很好,你果然有认真听讲,平心,你很不错,下一届的秋闱,你很有希望。”陈夫子常年严肃紧绷的脸露出了笑容,没有夫子不喜欢认真听讲的好学生。
“多谢夫子夸奖,学生会继续努力的。”文煜将一个好学生的角色表现的淋漓尽致。
“子清。”陈夫子又看向王定浊。
王定浊下意思身子紧绷,“学生在。”
“你来说说……”陈夫子正想也考校下王定浊的学问,忽然像想起什么来一样,皱了下眉,“算了,明日再考校你吧。王定浊,你要多像文煜学习知道吗?”
王定浊在陈夫子叫他的时候,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竟然峰回路转,这会哪管陈夫子说什么,只忙点头不跌。
“是夫子,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像平心学习。”只要不现在考校他的学问,让他答应什么都成,他今日可没认真听陈夫子的课,若是回答不上来,就等着被罚吧。
陈夫子罚抄书可不是一点两点,是整本书几遍几遍的罚抄啊,还要求短时间交,真被罚了就是要他半条命啊。
陈夫子有急事,也懒得计较王定浊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了,反正明日一考便知。
“行了,你们都各自回家吧,不要出去寻衅滋事。”陈夫子临走不忘了叮嘱两人。
能进太学的,家世一般都不差,有钱,夜生活就丰富,几乎大半学生之间的事端发生在傍晚到夜晚之间,陈夫子自然不想自己刚遇到的学生后脚出了事情。
两人连连点头,这才送走了不太放心的陈夫子。
陈夫子走后,王定浊大大松了口气,拉着文煜什么都不敢说赶紧就是走。
知道走的远的确定陈夫子不在了,他才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吓死我了,怎么陈夫子正好路过呢。”
文煜也有点后怕,太学里,还真找不出一个不怕陈夫子的学生来,不过王定浊的样子还是逗笑了他。
“你呀,下次看你还敢开陈夫子的玩笑不了?”
“不了,不了,再借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再开陈夫子的玩笑了。”王定浊连忙摆手。
他就这一次的经历都吓了个够呛,哪里还敢再有下次啊。
文煜哈哈大笑,这时候的他倒是有些少年人的模样了。
王定浊被笑的有些恼,就抛出了之前两人谈论的事情。
“平心,你不会真的不知道韩媛媛吧?”他一副看异国人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文煜。
“韩媛媛?就刚才给我请帖那个姑娘吗?我真不知道她是谁,她很出名吗?”
再次在自己的脑海中过了一遍,文煜很确定,自己不认识那个姑娘,连听说都没有。
想到文煜往日里太学忠勇侯府两点一线的生活,王定浊忽然觉得文煜不知道韩媛媛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算了,我就不该指望你会知道这种风云人物,不过平心,不是兄弟我说你,你这样对哪个姑娘都不上心,以后会娶不到媳妇的。”王定浊一把搂住了文煜的肩膀,一脸坏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