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有些羡慕宁宣的成绩好,在读书上有天分,但是这段时间他更明白,他想要做的,从来都不是登科入仕,既然如此,他根本就没必要那么在意文宁宣的成绩。
文宁宣喜欢读书,也取得了好成绩,他也想能在自己喜欢上事情上取得好成绩,让母亲骄傲。
像为宁宣骄傲一样,他内心小小地期许,虽然他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和宁宣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娘,真的吗?”方煜激动的脸都红了。
他已经不是那个刚从宋家村被接到忠勇侯府的乡野少年了,这段时间,游岚出门总是带着他,开阔了眼界的同时,他也更加明白世家大族,到底需要什么样的子弟。
虽然母亲一再安慰鼓励于他,但是他的内心面对那些权贵之家的子弟难免还是会自惭形秽。
和他们比起来,他实在太差劲了,尤其是学识上,他连字都尚未认全呢。
哪怕明知道自己自幼和他们成长的环境不一样,可是他面对京城的同龄人,还是会觉得自己矮一头,他们谈论的话题,他根本无从插嘴。
娘从不强迫他必须去融入京城少年的圈子,可是他觉得给娘丢人了,只能回到府中更加努力的学习。
可人的勤奋程度可以改变,但是天资却是人力无济于事的。
方煜在读书上的天分确实有限,只属于大众的水准,所以想要追上京城别人家的孩子,难度还不小。
相处的这段时间,游岚自然看的出来,她知道方煜自己已经很努力了,所以她从不逼他。
只要尽力就好,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逼着方煜读书入仕,之所以让他读书,不过是为了认字明理罢了。
正想给忠勇侯府培养一个学识出众的继承人,日后方煜有了孩子,她再培养一个也可以,反正她还年轻,这点时间完全等得起。
方煜本身已经错过了启蒙的最佳时间,在读书方面又没过人的天分,何必为难这孩子呢。
“当然是真的,煜儿,你忘了娘和你说的了吗?不要太过在意别人的目光,坚定走自己想要走的路。”游岚牵着方煜的手,不一会就走到了后花园。
“看看,喜欢吗?”游岚指了指特意给方煜清理出来的一块土地。
忠勇侯府的府邸是当今圣上所赐,为了嘉奖忠勇侯府护驾的功绩,府邸规格堪比公府,光一个后花园就足足有几亩地。
无论是乔岚还是游岚,对花都没什么过分的喜爱,后花园只是随意种了一些普通的花,打理上也不在意,开的好便好,不好也无所谓。
这在京城算是一个特例了,别的权贵人家,谁不是精心打理着后花园,自家人看着好看不说,外人来访看了也有面子不是?
故而,在京城,明贵的花一盆难求。
也就乔岚这个异类不如此行事罢了。
乔岚这个原主都不怎么在意,游岚就更加不在意了,那天若不是正好经过,她都不知道自己家的后花园竟然荒败至此。
索性,她直接叫人清理了出来,给方煜留着。
当然,她也没忘了惩戒偷懒的下人。
她可以不在意后花园的花是否开的艳丽,但是不代表下人就能因此偷懒糊弄行事,既然拿着她忠勇侯府的月银,就要好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除此之外,她也身体力行为方煜上了一课。
方煜喜欢种田,而且在这方面也颇有天分,这并不是什么坏事,游岚是支持的。
可是支持,不代表她会因此让方煜放低自己的身份。
方煜是忠勇侯府唯一的继承人,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他必须要承担起他该有的责任。
种田这件事,可以当做爱好,可是不能因此就和下人之间没了上下。
不是每个下人都会主动尽职尽责的,更多的是看人下菜碟,你强他就顺从,你弱他就猖狂。
就连她这个忠勇侯府最大的主子,一不留意,下人都会贪婪耍滑,可想而知,若是方煜真的因为种了田就被下人们当做农夫看待,会出现什么样的景象。
忠勇侯府既然出了银子,就容不得他们偷奸耍滑作乱犯上,主子就是主子,哪怕喜欢种田的主子,也是主子。
状似随口一提,游岚将自己处置了后花园的下人,已经为什么处置告诉了方煜。
不期然,看到了方煜深思的脸庞。
游岚满意地笑了,她没有打扰方煜,自己一个人随意走动着。
所过之处,下人们恨不得把自己缩起来,一个个噤若寒蝉
游岚不久之前雷厉风行的一番惩治,让下人们都心惊不已。
他们真正明白了,这个主子不是好相与的,不尽职做事,是个什么下场。
方煜一边思考,一边跟在游岚的身后,下人的反应他也尽收眼底,心中又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对母亲,他升起一股由衷的崇拜之情。
以前他觉得文宁宣厉害,但是现在,他却觉得母亲才是最厉害的人。
若非这世道对女子限制良多,母亲定然能成就一番不弱于须眉的事业。
“娘,这块地是不是有些多了,我还有不少的课业要做,若是贪太多功夫在这上面,怕是课业方面有误。”想清楚母亲的一番用意后,方煜觉得自己有些太任性了。
他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若是一味专注于自己的爱好,松懈课业,日后如何接掌这忠勇侯府偌大的家业。
他不能这么自私只顾自己,母亲让他看到了一个上位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而他,要和母亲学习,做一个像模像样的上位者,至少,要像母亲说的,不能被下人欺辱拿捏了。
方煜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倒是真是让游岚觉得意外了,从乔岚上一世的记忆中,她清楚的了解到方煜到底有多么喜欢和土地打交道,他对土地,有着极为深厚的感情和执着。
如今,她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却能理性地考虑得失。
果然,环境际遇会改变一个人。
但是游岚却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她乐见其成。
“那就要你自己取舍了,娘虽然将这块地都给了你,但是用多少,却是你说的算。至于课业,娘说过的,娘不会勉强你登科入仕,以我们家的家底和荣耀,用不着。你只要活得开心就好,当然,还是要有个忠勇侯府继承人的样子的,这两者并不冲突。”。
说完,游岚飘然而去,把空间叫给了方煜。
这块地给了方煜,同时原本负责这块地的下人自然也一并给了方煜。
方煜回到忠勇侯府也有些日子了,平日里一直看着她行事,如今也该试着自己上手管理下人了。
这也算是游岚给他的一个小试炼,她相信方煜不会让她失望的。
娘说走就走了,他还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呢。
方煜感觉自己有些窘迫,尤其是面对一干下人。
后花园的下人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一共六个,平日里基本只负责打理后花园,府中的其他事情除非忙不开了并不需要他们做。
因为乔岚对后花园的不在意,他们几人惯于偷奸耍滑,虽然刚被游岚惩治过,可性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
若是发觉方煜是个软性的,很快就会固态萌发。
这不,游岚刚一走,几个下人就大胆地偷偷抬头打量小主子,内心掂量着小主子的分量。
方煜发现了他们的打量,想到游岚平日里的教诲,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露怯,于是挺直了腰背,强迫自己面无表情。
这么做,再加上他身上华贵的衣饰,还真有一点唬人的气势。
下人们也稍微收起了内心的轻视,恭恭敬敬地弯着腰低着头。
小主子既然是被夫人亲自带来的,在夫人心中必然有些地位,他们还是先小心行事,试试小主子的性子再说。
方煜这是第一次直接管理下人,他强自压下内心的紧张,清了清嗓子。
“谁是你们几人的头?”他目光一一扫视过众人,一边在内心分析。
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仆往前走出一步,“回少爷,是小的,少爷您有何吩咐?”
男仆大约三十岁上下的样子,一脸的奸猾相,只是看着,就让方煜忍不住暗暗皱眉。
“你叫什么名字?平日里你们都做什么?”他看着男仆,一板一眼地问道。
见方煜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样子,男仆把脸上多了几分正色。
“小的叫侯正,平日里,就带领着大家一起栽种些花。”
栽种花?方煜环视了下整个后花园,除去母亲划给他清理出来的那块地,后花园还以后不少的地,但是他却并未见有娇妍的花朵。
眼下正是秋日,花草丰茂,可是他们府中的后花园却一片衰败的景象,偶尔能看到几朵花也有气无力的蔫着,似乎在做生命最后的挣扎。
“好一个栽种花,母亲将后花园交给你们打理,你们就是这样打理的吗?你倒是给我指出来,这里有一朵开的喜人的花吗?”方煜难得发怒,虽然年纪不大,但是也自有一股子威势,让几个下人顿时心里忐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