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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曲 第十九章 大事

“箬竹姑娘她……她……”男孩方才还嬉笑的俊脸,如今因恐惧而扭曲得不成形。“她说她身体不适,无法接待将军您!”

“身体不适!”慕容朔满面愤怒和疑惑。

“将军!”许安连忙握住慕容朔紧握得发抖的拳头,慕容朔眼里的愤怒慢慢被冷静压制。他放下了男孩。

男孩暗地里呼出一口气,心已经到了嗓子眼。

“既然箬竹姑娘身体不适,那我们便告辞了。”许安向男孩说。那孩子惊魂未定,如今看情况正好,随便谢过,拔腿便溜。

“将军,看来我们来得不巧了。”许安说。

慕容朔面沉如水,没有说话,走出了房间。

“连乐器都不在,看来真的是回房休息,不能来这里献艺了。箬竹姑娘也真是不巧,群芳争艳的时候,她却偏偏生病了。将来人家就很难记住她了。”慕容朔安静地听着许安说完每一个字,转眼间已经到了教坊门口,却迟迟不肯上马车,站在那里凝视教坊大楼。

“将军,我们走吧。今天是遇不见箬竹姑娘了。她若果真要见你,早该出来了。此刻只怕她不想见你或是谁也不想见也未可知。”许安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慕容朔细细想来也是如此,如果她果真要见自己,刚才也该出来了;如今她不肯出来,分明是谁也不想见,或者是真的生病,或者是另有隐情。慕容朔反正也思考不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就干脆上马车离开了。

一路上,他都在皱眉思考,却苦于无果。她真的是楼兰雪么?如果是她,明明失忆了,为什么还要顾虑见到自己?那她就是没有失忆了?没有失忆,又怎么敢如此招摇地来教坊做艺伎?慕容朔的太阳穴微微发胀,头开始疼起来。

此时,马车业已到了慕容府门口,看门的小厮却来到马车前。

“将军大人,您的信函。是一个叫箬竹姑娘身边的丫头送来的。”小厮递上信函,许安连忙掀帘接下信函,又回到车厢内。

“将军你看……”许安也满头雾水。这个箬竹姑娘,到底在搞什么?

慕容朔接过信函,不知该看还是不该看。马车驶进慕容府,慕容朔捏着信下了马车,一旁的奴仆们为他牵马的牵马,脱披风的脱披风,忙得不可开交。一阵过后,慕容朔洗了手,坐在自己房间的案几前,看着那封已经被自己捏皱浸满手汗的信札,许安也站在一旁。四周安静得可怕。

信终于还是拆了开来。

结果,慕容朔几乎失笑,这是一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道歉信。

“将军亲启:

箬竹不才,有幸得将军赏识,亲临教坊赏看箬竹才艺。无奈箬竹福薄,竟染风寒。原执意献丑,竟直至临行前仍头痛欲裂,不能下床,遂不能接见将军。耽误将军脚程,还望将军见谅。箬竹上。”

字体并不清秀,反倒稚嫩拙劣,看来是箬竹让身边丫头代写的。慕容朔叹了口气。

“许安。”

“属下在。”

“箬竹姑娘的宅第在何处?”

“据属下所知,这些艺伎大多住在教坊。有几人一间房,也有一人一间房的。”

“你去打听一下。或者我们应该去探望一番。”

“是将军!”许安犹豫了一番,但是想到慕容朔的命令恐怕无人能反抗,也只好答应了下来,虽然他觉得一个大将军去探望一个无名的艺伎,不但引人注目,而且太不合礼法,要落人话柄。

“你放心。我们素服布衣,不会招人怀疑的。”慕容朔似乎看穿了许安的忧虑。“我还没有这么愚蠢。”慕容朔的嘴角微笑了。这么久以来,慕容朔初次露出这样的表情,许安看着忍不住欣慰。

正当气氛温暖之时,忽然有人猛地敲打着大门,连门口旁架子上得花瓶也被震得嗡嗡响。

“谁?”许安警觉地问,慕容朔脸上方才显现的笑容也在一瞬间收敛了。

“嘭——”大门被推开,一个老管家一个跟斗,扑到房里。一只脚却慌忙间被门槛拌着了,险些没站稳要直摔下去,幸亏被许安扶住。

“怎么回事?”许安忙问。

“公主!寒月公主来了!”管家满脸惊慌失措。

“既是公主来了,自然没什么好慌张的。还不赶快被人接待?”慕容朔从案后走上前来,稳住管家。他相信自己的管家绝不是没有经历过世面的人,现在这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始料未及的事,但眼下应当先稳住手下的人。

来不及等管家回答,远远地已经听到寒月公主的声音,等慕容朔抬头时,寒月公主已经飞奔到了慕容朔门口。

“寒月公主!”慕容朔正欲询问,寒月公主一把抓住慕容朔的手臂。

“别问那么多了!快和我进宫!”寒月公主此时头发蓬乱,衣冠也失去了往日的整洁,看起来像是经过了极劳累又极慌乱的奔波。慕容朔也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抬头看寒月的脸,更是惊讶,只见那张往日白如象牙的脸色如今因奔波而泛出红光,汗水夹杂着泪水留在脸上,粘着耳际的发丝,眼里是哀求,无助,忍耐,痛苦,绝望,乍看起来与往日高洁的公主判若两人,简直像个狼狈不堪的村妇。

慕容朔当下不再多想,唤了许安,随手将披风盖上,便和寒月公主风风火火地离开。慕容府此时也被闹醒了大半,大大小小的管事点了灯火,看着将军半夜三更地和寒月公主离开,皆是心内惶惶不安。

很快,三人上了马车。许安刚上马车,还有一只脚没有跨进车厢,马车便飞驰离去。许安没料到,险些没抓稳,幸亏平衡住了。然而坐下想想,更觉不安,什么样的大事让宫中训练有素的马车会这样焦急。正待他不安之时,寒月公主开口解开了他的疑惑。

“将军!大事不好了!”寒月公主泪迹未干,两眼红肿。“皇兄……皇兄他……他快不行了!”

“什么!”慕容朔再也想不到出了这么大的事。“这怎么可能!”这确实不可能。慕容朔回来不过一个月,这一个月以来,皇上都是健健康康,不但治国有道,而且还在兴办教坊,根本不像是重病在身的将死之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寒月公主哭着摇头。“我不知道。今天皇兄用过晚膳后,说是有些头疼,没有让人侍寝,又因为觉得只是小病,就没有宣太医。直到半夜间,寝宫那边也没有动静,奴仆们只当是皇兄安睡了。可我实在放心不下,生怕皇兄近日太过劳累,染了风寒,便去瞧了瞧。哪知……哪知……哪知等我去看,皇兄已是面如白纸,连说话都不能了!”寒月公主说着,眼里先是充满惊惧,后又满是悲伤,仿佛又经历了一番这样可怕的记忆,仿佛皇兄病重的模样正显现在眼前一般。

“那太医们怎么说?”慕容朔扶着寒月的手臂,以平稳寒月公主的情绪。他知道,眼前的女孩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其实她的内心却也不过是一个脆弱的孩子。平日里外表的高傲和坚强,在一件出乎意料的噩耗面前就足以风崩瓦解。但是慕容朔更不知道,这个女孩在深宫之中,纵有那么多地位,权势和金钱珠宝,事实上,她的心灵和灵魂却是那么的孤独。她甚至就像一个待在冷宫的妃嫔,每天陪伴她的只有宫里的女婢还有花草树木。可是女婢总是把她当主子对待,不免战战兢兢,花草树木又是不能说话的,唯一对她最好最体贴的,也就只有她的皇兄了。而她的心里也永远只装得下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皇兄,一个就是眼前的重楼。是以如今出了事,她也拿不定主意,只能想到出宫寻找慕容朔这一个法子。这其实是她已经失去了一个精神支柱,不得不寻找另一个精神支柱。

“太医说,皇兄只怕是……是不行了……恐怕也只能靠药物……最**持一个月……”寒月抽泣着。“我就知道……我早该知道的……一个月前,皇兄就不断咳嗽,但是……他只说是简单的风寒……可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皇兄他骗了我……他咳血了……”寒月泣不成声。

四周安静得很,只有马车奔波的声音,和着寒月的哭声。许安和慕容朔坐在黑暗的车厢内,感觉异常地压抑。这单调的伴奏本该让人昏昏欲睡,可如今谁睡不着。

“看来,只能等到了宫里再决定了。”慕容朔叹了口气。

此时此刻,他只希望马车能跑得快点再快点,他希望自己此时就已来到皇宫。因为此时,除了亲眼见到皇上的情况,除了担心和焦虑,谁也不能做什么。慕容朔掀开车厢的窗帘,冰凉却清新的空气扑进车厢,慕容朔贪婪地呼吸着,望向窗外的无尽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