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的战事都已经告一段落了,一个月后,举国上下都很太平。皇帝原本策划的盛兴教坊一事也就陆陆续续落实下去了。
各地颇有才艺的男子女子都来到教坊报名,也有些商人会把所见的有才艺的女子推荐给教坊,从中牟利。教坊是严格的艺人聚集地,京都和大城市里各设有教坊。教坊艺人可卖艺,可**,根据情况不同而有差别。但是艺伎又不完全等同于简单的,她们的才艺必须高超并得到士大夫阶层的肯定。才艺如果可以达到进宫表演的等级,就称为“内人”,只在皇宫里为皇上表演。有些才艺尤其突出的艺伎,可能会成为士大夫的近妾或者受皇上的宠幸也未可知。
附庸风雅的士大夫们听说兴办教坊,自然都充当起艺术鉴赏者的身份,不但推荐艺人,还为各个艺人划分等级,评判他们的本领。
这日,慕容朔无事,放弃了骑马坐轿,决定一个人外出走走,便和许安一人穿了一身素服走至街头,恰好看见一行队伍走来。仔细看去,队伍里多是女子,也有几个男子,长得全是清秀可嘉,虽然身着布衣,却气质不凡。
“这是新的一批艺伎,最近皇上兴办教坊,各地到处搜罗人才,琴棋书画,管弦丝竹,地方曲艺或杂技,无一不缺。”许安悄悄在慕容朔耳边说。慕容朔凝神听着,皱眉点头。
忽然,他的眼神停驻在一个人身上,这个人一身白色的寻常衣裳,苍白的脸上木无表情,但是那双紫色深邃的眼眸,慕容朔这辈子再也不会忘记的!
经过一个月,慕容朔本以为自己心如死灰,可现在这京城里,在他以为她已经死去了之后,却又再次看见她!这是不可能的!慕容朔紧张得连呼吸都停止了,他已经听不见耳边熙熙攘攘的人声,他牢牢地盯住那个人,他不相信那个是她,但是又希望是她。
“将军!”许安连叫了三声,可是慕容朔却毫无反应。许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顺着慕容朔的目光望去,也几乎倒吸冷气。“雪……”一只大手牢牢压住他的肩膀,是慕容朔。
“将军!那是雪姑娘……这怎么可能!”
慕容朔摇着头,他也不明白。恰在这时,那女子仿佛感应到什么,从队伍中探出头,回头望了一眼慕容朔。慕容朔觉得自己浑身都凉了,那张苍白的脸一回头正迎上阳光,她的五官都暴露无遗了!这确实是楼兰雪!那么她会有什么反应呢?慕容朔希望自己此时是隐身的。
但是那女子仿佛并不认识他,只轻飘飘看了一眼,看见慕容朔凝视她的表情,她也只是淡淡地转回头去了。
这一下,慕容朔和许安又觉得受了一击。那张脸,确实是楼兰雪,可是她在看到两人后,怎么可以如此轻描淡写?难道说,她只是长得像楼兰雪?但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难道说,她已经忘记了他们?但这又怎么可能,除非,她得了失忆症,不然一个月以前经历的刻骨铭心,有谁能忘得了?
“将军,这……”许安拿捏不定,征求慕容朔的意见,
慕容朔此时心里也是前所未有的一团乱麻,他不知道该做什么。他几番思索,还是走了上去。
“将军!”许安叫得很轻,生怕惊到身边的人。
“我们跟上去瞧瞧。”慕容朔的脸色并不好看。
慕容朔还是第一次跟踪他人,但此时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感到不安,深深的不安。
队伍连拐了几个弯,不久便走进一条宁静的大道。低矮的院墙,高大的枫树枝桠探出墙头。此时已是深秋,枫叶泛红,在风里飒飒作响,一地微微泛黄的菊花瓣,从道旁菊花盆栽里飘落,重重叠叠,和红色的枫叶交织着,美得醉人。艺伎们轻巧的布鞋踏在树叶与花瓣铺成的毯子上,发出细碎的声音。此时慕容朔若是跟上去一定会被发现,只得待在小巷拐角,看着这条队伍渐行渐远。正当慕容朔为不能跟上前去而头疼时,队伍正好停了下来,矮墙一头有扇沉重的小门打开,队伍陆陆续续走了进去。原来这矮墙围着的正是教坊。
慕容朔先前只顾跟着队伍,没有注意周围的建筑,现在仔细一看,果然有些教坊的派头。一栋高楼大厦,雕栏玉砌,朱阁金饰,从矮墙乍一看去虽是架构简单,但雕工上都是精雕细琢花了一番心思的。站在墙外,沉下心来,就会闻到一阵阵沁人心脾的香气从矮墙中飘来,清秋时节尚能如此,不难想象其中有多少花草树木,小桥流水,雅致情趣应该是不少的。
“将军,我们要不要……”
慕容朔挥了挥手。“不必。我们回去吧。”说着,又看了一眼教坊高楼,“京都教坊。”他念着门上的牌匾,转头便离开了。
“许安,帮我打听一下,这是家什么性质的教坊。还有,帮我调查一下,这些艺伎都是从哪里来的?尤其是她的身份。但是记住,不要打草惊蛇,暗中行事,不要走漏风声!”
“属下明白!”许安跟了慕容朔那么久,早就摸透了慕容朔的办事习惯。此时调查一事,绝对是信手拈来的小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