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大大小小的战争又开始了。虽然每次慕容朔都损失不多,但正因为损失不多,才让他更加担忧。
上一次连广如此胸有成竹,却没有赶尽杀绝,乘胜追击,已经颇为奇怪;近几日慕容朔兵力大减,可敌军也再没有以往的气势,似乎是在和慕容朔拖延时间试图把慕容朔的军队彻底拖垮。
“啪——”慕容朔一掌打在沙地上,溅起粒粒细沙,眼中露出野蛮的光。“看来,是时候和他速战速决了。敌人和我们耗,可见对方的物资也不多了,如今就看谁更耗得起,或者谁更能靠头脑打仗了。我慕容朔是绝对不会被这样的雕虫小技给击垮的!”
“将军,物资不多了。请您尽快定个时间吧。”许安眉头紧皱,沙着嗓子,声音里是急迫的等待。
慕容朔眯了眯眼,嘴角邪邪一勾,“三天后,决战!”语气杀气沉沉,惊动了在不远处发呆的楼兰雪。此时她正依靠在树旁,望着天边发呆。
“三天后?”楼兰雪抿了抿嘴唇,眼前已有阴影印在面前的沙地上。
“在想什么?”
“没有。发呆。”
“发呆。这不像你。”
“你又哪里懂我?”楼兰雪别过头。
“能再吹一次你上次吹的曲子么?”慕容朔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总算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心里很舒服,此时正高兴。
楼兰雪点了点头,从袖中拿出一支笛子来,轻轻吹起了《凉州曲》,慕容朔闭着眼,摇着头听曲子。一曲完了,慕容朔竟坐在了楼兰雪身边。
“很快,我就可以结束这无休止的战争了。”安静许久,慕容朔说。
“嗯。那就好。”
“到了那以后,你去哪儿?”慕容朔忽然坐起身,看着楼兰雪。
楼兰雪浅笑:“还能去哪儿。伤好得差不多了,便继续原来的营生,到处流浪,卖艺。”
慕容朔看着不远处一个士兵走过,缓缓对楼兰雪道,“你的才艺不逊色。不像只是一个流浪卖艺的女子。”
楼兰雪又浅笑,摇摇头,“将军的眼光果然是不凡的。我从小是在教坊长大的,学得一身好才艺。”正说着,斜眼瞥了下慕容朔,“其实,我最拿手的可不是笛子,而是琵琶,只可惜我现在手臂上有伤,不然就弹给你听,准让你听的一愣一愣的。”
“后来呢?”慕容朔扬起眉毛,嘲讽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自夸起来的女人。
“虽然我有很高的才艺,虽然每天有许多人会给我丰厚的缠头听我的演奏,但是我不喜欢那样虚伪的逢迎的人情关系。要知道,世间金银利禄易得,知心一人难求。”慕容朔听到此,一定,怀疑地看向楼兰雪,却见她正沉醉在自己的回忆中,脸上看不出是哭是笑。“于是,我离开了教坊。”
“金银利禄易得,知心一人难求。”慕容朔轻轻念道。“我以前也说过类似的话。花容月貌易得,知心一人难求。
“我很喜欢听你的《凉州曲》。这首曲子虽然有西域的粗犷,但是经你的笛中吹来,也有异域风格,也有些许凉爽和惬意。而这种凉爽和惬意就常常让我想起一个人。”
“是……女人么?”楼兰雪狡黠一笑,迎上慕容朔的脸问。
“哼。你这么关心么?”慕容朔也笑里有话。
“我才不是关心。只是你堂堂慕容大将军,以不近女色出了名的,如今居然说想起一个女人,那个女子还真了不起。”楼兰雪不依不饶。
“没想到,你的嘴还真是不饶人。”慕容朔瞪了楼兰雪一眼。
“哼,你没想到的事还多着呢。我们相识这么久,你可曾了解过我?”楼兰雪眼神在睫毛的阴影下看不出心思。
“你希望我了解你?你该不会是对我有意吧?”慕容朔满脸坏笑,身子向楼兰雪斜靠过去。
“你不要太自恋了。你对于我来说,只是生命里的一个过客。”楼兰雪使劲推开慕容朔。
慕容朔大笑着起身。“说了这么久无聊的话,看来我今天心情好得有些离谱了。”
“长达十几年的边疆战争终于可以结束,你也可以荣归故里,漫漫长漠不再锁住你的视线。这,确实值得高兴。”楼兰雪慢慢吐出字眼,却语气古怪。慕容朔皱着眉打量她。
楼兰雪没有理会他的目光,理了理裙摆,起身离开,只留下一个单薄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