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对拜!”裘泽远和辛黛懝缓缓转身面对彼此,两人都是深深一拜。
“送入洞房!”无论平日多拘谨的人,此时都凑着热闹,簇拥着两人入洞房。
裘泽远和辛黛懝在众人的笑闹声中吃过红枣、花生、桂圆、瓜子,又要饮下合卺酒,可是这酒刚刚递到嘴边,童枫毅便笑道:“等等,你们两个进洞房后除了吃什么都没做,都是我们在闹,这可不行。泽远,你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告别你四十多年的孤独岁月呀?”
裘泽远一看童枫毅不安好心的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人就是他带头才不安生,笑骂道:“滚远点儿!”
“哎!弟妹,你说这是不是泽远的不是了,这大喜的日子竟然叫我滚?”童枫毅闹不动裘泽远就来闹辛黛懝。
何彦君也在一旁帮腔,“就是,黛懝,你得管管你家泽远,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辛黛懝被他们羞得面若彩霞,低头不语。
童枫毅又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众人也跟着童枫毅叫嚷,裘泽远被闹得无法,只能揽过辛黛懝的香肩,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房中顿时掌声如雷。白乔煊看向身旁的意悠,见她双眸噙泪,以为她在感时伤怀,便轻轻地握了握她的手,意悠却如惊弓之鸟,猛然将手缩了回去,白乔煊以为意悠觉得自己有所冒犯,刚想致歉却又听她说道:“无妨。”
洞房中的仪程结束后,裘泽远和辛黛懝各自换好便于行走的轻装,裘泽远穿了一件釉底红弹墨并蒂莲纹文尚葛长衫,辛黛懝穿了一件正红缕金并蒂莲纹天香绢旗袍,又在臂间腰侧搭了一条正红薄纱罗披帛,两人挽手步入早已备好的酒席,落座后先由一众小辈送上贺礼。因为裘令炏与童昱晴、白乔煊与意悠的婚事已定,他们便商议不拘俗礼,此次敬贺直接以未婚夫妇的名义来送,讨长辈的欢心。
最先敬上贺礼的当然是刚刚入主东宫的裘令炏,裘令炏和童昱晴一人一端将一幅织锦长绸缓缓展开,成千上万朵并蒂莲花盘根错节地盛放着,让人理都理不清哪朵跟哪朵才是一对儿,裘令炏和童昱晴齐齐跪下,朗声祝道:“恭祝督军、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裘泽远再不喜裘令炏,这个时候也要给他留三分颜面,于是和颜悦色地命他们起身,裘令炏和童昱晴又一人拿来一个精致的福盒,分别递给裘泽远和辛黛懝,两人打开一看,里面尽是莲子。裘令炏和童昱晴又恭谨地说道:“祝督军、夫人福禄双全,子孙满堂。”
裘泽远心下一黯,面上却未动声色,平声问道:“这贺礼的主意是谁想的?”
裘令炏俯下身子说道:“回父亲,并蒂莲花图的主意是昱晴想的,莲子福盒的点子是我出的。”
裘泽远心中恼火,目光却分外清亮,问道:“你希望我儿孙满堂?”只愿你不要盼我断子绝孙才好。
裘令炏的身子俯得更低,但声音还是平稳有力,“身为人子,令炏当然希望父亲万子千孙,国祚绵延。”
童枫毅将酒杯重重地落在案上,醉眼迷离地笑道:“好了好了,你们的礼也献过了,就退下吧,我还等着看乔煊和意悠的礼物呢。”
裘泽远也不再与裘令炏纠缠,放他们落座。一身纯白镂丝穿枝花璎珞纹凤尾纱长裙的意悠轻移云步,盈盈拜倒,与身着月白弹墨远山纹明华葛长袍的白乔煊并肩而跪,裘泽远看到这对郎才女貌的金童玉女倍感欣慰,洢洢,你在天上看到悠悠觅得良人,也该瞑目了……
白乔煊与意悠行过拜礼后说道:“请督军、夫人移目上空。”
一盏盏佩挂着小火狮的朱红明灯冉冉而起,在星光璀璨的夜空中汇成了一片红花海,令人无法忽视她耀眼的光辉,就在众人眯起眼睛回避她的夺目绚丽时,位于夜空正中的两个火狮突然口吐红绸,令人又惊又奇。
意悠笑道:“这是我和乔煊为姨父、姨母作的不算对子的对子,请二位笑纳。”
“千秋万代平生愿,意满情圆百世安。好句,好句呀!虽然对仗并不工整,但山河永驻,永世为好正应今时今日此情此景。”童枫毅拊掌赞道。
“哎?这句尾和句首还化用了泽远和黛懝的名字呢。”何彦君细看红绸后叹道。
白乔煊笑道:“叔母说的是。”
众人这才发觉“愿”、“意”与“远”、“懝”谐音,更是对白乔煊和意悠赞不绝口。
裘令炏笑道:“乔煊与意悠能想出这火狮献句的妙法,果然是才子配佳人。我真是自愧不如。”
“令炏哥过誉了,小弟愧不敢当。”白乔煊向裘令炏微微俯首,抬头看向童昱晴时,见她也面带着最恰到好处的笑容。
裘泽远等众人静下来后笑道:“那就承你们吉言了,快落座吧。”
最后拜礼的自然是年纪最小的童昱晧和白嘉茵了,童昱晧讪讪地说到:“裘叔叔、叔母,我的贺礼实在没法和几位哥哥、姐姐比,但也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二位笑纳。”
裘泽远笑得合不拢嘴,说道:“只要是昱晧你送的,叔叔都会喜欢,拿出来吧。”
童昱晧从案旁拿出一对对形态各异的小糖人,有穿着冬衣打雪仗的小人儿,有春日里在碧草蓝天下放风筝的小人儿,有清凉夏日中在荷塘戏水的小人儿,有金秋岁月里收割麦田的小人儿……
辛黛懝笑道:“好可爱的小东西,真没想到昱晧的手还这样巧。这一个个刻画地真是入木三分,叔母都不舍得吃掉他们了。”
白乔煊见妹妹也不拿出自己的贺礼,忙出言提醒:“阿茵,该你了。”
“什么该我了?”白嘉茵天真无邪地眨着两只大眼睛。
白乔煊蹙眉,小声说道:“贺礼。”
“我献过了呀,你没看见那么多的小糖人吗?”
“那不是昱晧的贺礼吗?!”白乔煊觉得自己要被妹妹气疯了,但还是将声音压得极低。
“我和他一起做的呀,不然你觉得以他笨手笨脚的模样能做出那么漂亮的小糖人吗?”
白乔煊心想他和意悠,裘令炏和童昱晴都是身负婚约之人,联名献礼没有什么不妥,妹妹和昱晧一起献礼算怎么回事啊?
就在此时裘泽远的声音突然传来,“乔煊,你在那儿跟阿茵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小孩子一起玩闹不是很正常吗?你何必如此认真呢?”
“昱晧,阿茵,我很喜欢你们的贺礼,只是以后你们再在一起做什么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禀明你们的父母、兄长。”
童昱晧和白嘉茵齐齐应是,之后纷纷回到座位。
裘泽远看向童枫毅夫妇,童枫毅醉笑道:“看什么呀?还不过来给我敬酒?今日家宴,你还想端着你督军的架子,等着我去敬酒呀?”
裘泽远与辛黛懝相视而笑,纷纷无奈地摇头,无论多大年纪,童枫毅还是改不了顽劣本性,于是二人端着酒杯携手走到童枫毅夫妇面前,裘泽远玩笑道:“小弟初出茅庐,还请兄长和嫂嫂今后多多指教。”
童枫毅哈哈笑道:“指教就不必了,只要以后啊,活儿你来干,钱我来管,我就心满意足了。”
裘泽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计就计地说道:“好啊,以后活儿你来干,钱我来管。”
童枫毅已有九分醉意,完全没有听出裘泽远这话有何不对,惹得辛黛懝和何彦君捧腹大笑。
待辛黛懝忍住笑意,她举杯说道:“多谢枫毅哥和嫂嫂多年相伴,有你们,我和泽远才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小妹先干为敬。”
童枫毅忽觉眼睑发热,忙仰首借着饮酒匆匆掩了过去,可是刚刚低回头,就觉得辛黛懝后方,远处屋檐旁有一个黑影闪动,他用力甩了甩发晕的头,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而是真的有一个人正在弯弓搭箭,箭锋直指裘泽远!
“小心!”情急之下童枫毅猛然将裘泽远推向东侧,自己也没稳住身形随着裘泽远重重地栽到地上,就在童枫毅以为躲过一劫的时候,一滴鲜血滴到了他的脸上,他的瞳孔越来越大,但却躲不过在眼中越聚越多的正红色,当他整个面庞都被飘落的正红薄纱罗披帛盖住时,一抹红艳的身影也倒在了他身旁,正落在裘泽远的怀里……
那抹红艳的身影正是辛黛懝,原来刚刚电光火石间辛黛懝转身也看见了对准裘泽远的箭矢,她奋不顾身地扑向裘泽远,护在了他的身前……
“懝儿!”裘泽远揽起面色青白、口吐黑血的辛黛懝,泪水猝不及防间冲出了眼眶,落在了辛黛懝苍白的面颊上。
“悠……”辛黛懝刚刚说出一个字,口中的黑血就像从泉眼里涌出来一样,顷刻之间染黑了裘泽远抱着她的双手。
意悠原本被突如其来的祸事吓得躲在白乔煊的怀里,但是看到贼人的毒箭射中了辛黛懝,她哭着飞奔到辛黛懝身边,一遍一遍地求道:“姨母,姨母,您不要吓悠悠,您怎么了……”
裘泽远痛哭不已,哀声说道:“懝儿,你不要说话,我带你去找大夫,你不能有事,你不会有事……”
可是裘泽远刚刚抱起辛黛懝的身体,她背上黑稠的血水就流得更凶,裘泽远又忙放下她,这一举一降间,辛黛懝仿佛看到了一道极亮、极强的白光,吸着她往另一个没有喜乐也没有悲痛的世界飞去,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时光吧,在这道光束中,她看尽了自己的一生……
时光你再等等我,等我安顿好这世上最后的牵挂……裘泽远见辛黛懝拼命移也没移开一寸的手指仿佛是想握住意悠,忙抓过意悠的手,将她的手按到辛黛懝的手上,他又凑到她嘴边,极力听着她想说的话,可是没有用,她根本发不出声音。
辛黛懝残存的神识渐渐被那道拥有着无尽力量的光束吸纳殆尽,裘泽远见她如蝶翼般微微翕动的睫毛缓缓静止,悲恸欲绝,他死死地抱住她的身体,无穷无尽的苦泪浸湿了辛黛懝再也不会对他含笑的面孔。
懝儿,懝儿,我求你醒醒,我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们才刚刚成亲,你不可以就这样抛下我……
意悠跪在辛黛懝的身前也是泣不成声,她不停地摇着辛黛懝的手,哭求道:“姨母,您醒一醒,您不能抛下我,我都答应您好好嫁人了,我这么听话,您也要守诺不是吗?您答应过要送我出嫁的……”
在裘泽远和意悠眼中仿佛千年万年的时光,不过是他人眼中的短短几瞬,何彦君和童昱晴先是为这次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再是为辛黛懝之死而悲,都在原地偷偷垂泪。
白乔煊在惨剧发生的一瞬间就想飞身去追凶手,可是扑到他怀里的意悠绊住了他的脚步,等再回首时凶手早已逃之夭夭。白嘉茵被吓得钻到了案下,童昱晧为了护着她,也一直守在她身边。裘令炏见辛黛懝就这么死在自己眼前,转身便往凶手处行去,这个畜生!竟敢擅作主张下此毒手?!
听到众人或低低哀泣,或嚎啕大哭的声音,童枫毅的酒意尽数散去,他拿开盖在面上的正红薄纱罗披帛,走到裘泽远身边,笑道:“泽远,你哭什么啊?懝儿在跟你闹着玩,你看不出来吗?”
裘泽远听到声音,悲怒地看向童枫毅,童枫毅仿佛被他盯得不自在,又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仍笑说着:“你忘了小时候我们带懝儿出去玩,她耍赖不想走,就躺在地上吗?”
他又仿佛想起什么,喃喃自语道:“噢,你可能不知道,你那时候一直守着你家黛洢,应该不知道懝儿不讲理时有多赖皮。不过你只要背起她,她准在半路上就醒,还揪你的耳朵。你快背她回房去吧,她肯定会醒,你相信我。”
裘泽远原本很气童枫毅在这个时候还开玩笑,但是越往后听越明白,他根本不是在开玩笑……
裘泽远心中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懊悔与酸楚。他和童枫毅相识四十余年,他竟然一直不知,竟然现在才知他心中所牵所挂所思所慕到底是谁!裘泽远,你真是枉为人友,自私透顶!你只顾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除了她,你忘记了你身边所有人!你不仅看不见爱你的女人,甚至连你兄弟的一喜一悲都看不到!
童枫毅见裘泽远看着自己一直在哭,急道:“我都跟你说了懝儿是在耍赖,你还哭什么?你不背我背,我来哄她。”说着童枫毅从裘泽远怀中接过辛黛懝,对自己手中、身上的血迹视而不见,他轻轻地摇着她,就像儿时,哄格外讨人嫌又不失娇小可爱的她睡觉一样,他趴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懝儿,你睡了这么久,你最喜欢的那颗青梅树都结果了,你就不想睁开眼睛看看吗?这次它结了好多好多果子呢,可以给你酿好多好多的青梅汤,我回去就给你酿,好不好?但你也要醒过来,跟我一起摘果子呀。小懒虫,再不醒来,就要变成小胖猪了,你若是变成小胖猪,我就不喜欢你了,我若不喜欢你,你可就没有青梅汤喝了……”
可惜童枫毅不管怎么说,说什么,这一次,小懒虫是真的不会醒过来了……
童枫毅也不知痴痴愣愣了多久,又凑到她耳边悄声说道:“懝儿,我犯了大错,等我向你承认错误之后,你就醒过来好不好?我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也许是你第一次把涎水流了我满身的时候,又或许是你第一次在我背上睡着的时候……我爱你,太久太久了……可我因为知道你爱的是泽远,就萌生了退意,想着他心地善良,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我错了,你为他委屈了一辈子,我不该争都不争,就把你让给他。还有,我为了背负童家长子的重担,彻底放弃迎娶出身军旅世家的你,我错了,我不该为了家族,眼睁睁地看着你入继裘家,从此与亲人远隔天涯。我把我的罪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你,你是不是可以原谅我,我们一起重活一世?我们抛开压在肩上的千钧重担,一起逃,好不好?”
回应他的除了周围众人的哀哀哭声,就只有疯狂席卷的凄凉风声,满面泪痕的何彦君一步步走到丈夫身边,哽咽着劝道:“枫毅,我们回家吧……”
童枫毅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何彦君刚刚触到他的身体,他便反手抓住何彦君的手腕,力气之大,就要将她的腕骨捏碎,何彦君却不喊不叫,只一张脸疼得惨白,她直视着童枫毅的眼眸,一字一顿地说:“枫毅,我是彦君。”
童枫毅的神志逐渐清醒,慢慢松开了何彦君。童昱晴忙跑过来查看母亲手腕上的伤,见她玉碗肿起,又青又紫,忙道:“母亲,我带您去上药吧。”
何彦君摇摇头,对女儿说道:“我在这儿守着你父亲,你先带意悠、昱晧和阿茵回房,没见到我们之前不要出门。”
童昱晴刚想拒绝就听母亲说道:“这点场面都稳不住,你还配做童氏长女、未来的督军夫人吗?!快去!调集守卫,护好他们。”
童昱晴缄默片刻,随即转身带意悠等人离开。
童昱晴走后,何彦君又将白乔煊叫到跟前,压低声音说道:“乔煊,你现在马上派人盯紧裘令炏,把你手下信得过的兄弟全部分派出去,守住督军府大门、门前的东西要道、邺津四大城门,即刻起关闭督军府各门、邺津城门,除有督军之令,严禁一切人员进出,听明白了吗?”
白乔煊之前以为童昱晴的精明果敢全都承袭于父亲,此刻他才明白何彦君对童昱晴的教诲同样至关重要,她身上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像极了何彦君。
“乔煊明白,一定不会让督军府的情形散播出去,也一定不会让有心之人钻了空隙。”言罢白乔煊立即出府布局去了。
何彦君安顿好督军府内外事务,走到裘泽远身边轻声说道:“泽远,现在还不是我们伤心的时候,那人想杀的是你,他没有得手,一定会再来的,你要振作起来,保护好自己,不能令黛懝枉死,你要为她报仇!他能如此清楚督军府的地形,还知道今日的宴席是在后花园举办,就说明他一定就在我们身边,了解我们的一举一动。你更要慎之又慎!”
裘泽远抬手想要擦干面上的残泪,却看见自己的手上尽是还未风干的鲜血,他的眼锋越来越锐利,越来越阴冷,他握紧双拳,咬紧牙关,一字一顿地说:“去把莫芬找来。”
何彦君忙派人去请莫芬,她又蹲在抱着辛黛懝,眼睛一眨不眨的童枫毅身边,柔声说道:“枫毅,随我回房休息片刻吧……”
“你回到他身边去吧,他还在等你。”童枫毅声如抽丝。
何彦君一怔,没听懂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所指何意,但是又怕刺激到他,不敢询问。
童枫毅又道:“如今已经无人能牵制我们了,我放你离开,去过你梦寐以求的生活吧。”
何彦君这才听懂童枫毅的意思,泪海在心中泛滥开来……
如果童枫毅这话放在十六年前,她一定会如获大释,头也不回地离开,可是岁月早已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她不可能抛下相守十六年的丈夫,更不可能抛下他们的一双儿女……
何彦君挽住童枫毅,哽咽道:“你累了,我带你回家……”
裘泽远见童枫毅如失心魂地怔愣在原处,狠下心抬手往他后颈砸去,命两个家丁扶他去客房休息,他们走后,裘泽远又对何彦君说道:“看好枫毅,我已经失去黛懝,不能再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