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在你东郊那处别苑附近安排了人手,若有人异动我会在第一时间发现并且处理干净。但我觉得蒲东这边应该不会有这种不惜性命也要跟我作对的人,而消息也不会那么快传到蒲西那边,所以这一点你不必过虑。”
童广霆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你说的这些都只是可能,我们还是要小心,毕竟泽远娶亲是大事,动静不会小。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没有想到!在你看来,泽远对黛懝的抗拒会比对其他女人的小,可我反倒以为正因为黛懝是辛黛洢的妹妹,泽远才更难以接受她。爱屋及乌,泽远未必忍心断送黛懝的一生来成全两家的联姻。”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反了他了?!让辛黛洢活着留在他身边,我已经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他若是得寸进尺,我……”
裘纪渊说着说着就没了下文,童广霆递给他一杯水,劝道:“大怒伤肝,别再气坏了身子。你要是有什么闪失,泽远现在这样,你能放心把江山交给他吗?退一万步讲,泽远就是不听话,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你还能把他拉出去杀了吗?”
裘纪渊刚待回话,童广霆又说道:“既然不能就不要发那么大脾气,我们把能做到的都替他做到,不能的,就留给老天吧。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不要太强求了。”
想到儿子如此感情用事,自己又根本无力阻止,裘纪渊的眉头蹙得越发紧,无声地叹息,转而问道:“枫毅的婚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童广霆笑道:“年前就开始准备,我和你嫂子已经商定了三个世家大族的女子,明合黄振朝的妹妹黄婷,瀛安何耀华的嫡长女何彦君,澜滨雷立行的嫡次女雷菲,无论与哪家联姻,都会对稳固江山有所助益,所以最后还是要你来过目,决定到底选择哪一家的姑娘。”
裘纪渊说道:“既然三家的实力相差不多,那就看这三个女子本身如何,她们的容貌德行、才情品性都要配得上我们枫毅才行,终身大事可不能让枫毅委屈了。”
童广霆拿出三个女孩的照片,笑问道:“你觉得这个何彦君如何?眉清目秀又显落落大方,花容月貌又有大家风范,似乎在瀛安的女子精修学院还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而且我听你嫂子说她去瀛安之时常听人说起何家大小姐的嘉言懿行,说她乐善好施,常常帮助贫苦之人。”
裘纪渊拿过何彦君的照片细细打量了一番,“嗯……还是觉得配不上枫毅……”说着又摇头苦笑:“不过自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好,总觉得没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孩子。若不是我的几个女儿都已嫁人,我倒真想我们两家联姻,让枫毅做我的女婿,免得便宜了外人。”
童广霆听着裘纪渊略带恭维又出自真心的话,笑道:“那也没办法,只能怪你没有福气,招不到我们家枫毅这么好的女婿了。不过说到两家联姻,我倒觉得我们的孙辈可以考虑考虑,毕竟自从我们太宗那一辈联姻之后,我们两家几十年来就再没有结亲,几代人下来血缘也已经冲淡,到我们孙辈,也是时候应该再度联姻,将我们两家的关系绑得更紧了。”
“没错,不过也要等我们真的有孙子、孙女之后才能给他们定亲啊,我们还是先把泽远和枫毅的婚事定下来,让他们兄弟二人在同一天成亲,热热闹闹地操办一天,我们也好坐等着抱白白胖胖的孙儿……”
两人正沉浸在尽享天伦之乐的美梦里,门外就传来了敲门的声音,裘纪渊刚要去开门便被童广霆拉了回来,“好像是我的线人,我出去看看。”
听到童广霆这样说,裘纪渊立即坐回原位不再置喙。半晌后童广霆回到房中,裘纪渊见他神情凝重又不言语,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我跟你说了你别急啊……刚刚东郊那边的线人传来消息,说是那个女人有身孕了……”
“什么?!”裘纪渊气得拍案而起,又很快冷静下来,尽力心平气和地问道:“这应该还不算最坏的消息吧?是泽远知道后出什么事了吗?”
童广霆面露为难之色,但想到纪渊迟早要面对,索性让他有所准备,直接说道:“泽远想留下那个孩子,而且还想放走原野。他和枫毅正……纪渊!”
童广霆话还没说完就见裘纪渊的身子直接往后栽了下去,连忙上前扶住他,将他平放在用来小憩的檀木软榻上,片刻过后裘纪渊眼前渐渐清明起来,喃喃说道:“广霆,你说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呀,偏偏生出个这么不孝的逆子,他这是要我死不瞑目啊……”
童广霆看着裘纪渊奄奄一息的样子,心中也是万般酸楚,只能宽慰道:“泽远只是一时糊涂,等他想明白了自然会回心转意的……”
裘纪渊的心思却越发澄明,摇头说道:“不会的,我的儿子我清楚,只要是他认定的事,就是撞了南墙他也不会回头。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这辈子就被辛黛洢这么不三不四的女人给毁了,你现在马上把嫂夫人、辛兆勋夫妇和懝儿请到府上,尤其是辛兆勋,一定要让他在泽远和枫毅回府之前出现在我面前。”
“好,我这就派人去找,辛兆勋那里我亲自去请,你放心。”
……
“少爷,童少爷,你们回来了。督军吩咐只要您二位回府,就叫去偏厅见他。”彭管家为裘泽远打开车门后说道。
彭管家是从小跟在裘纪渊父亲身边,看着裘纪渊出生,又陪着裘泽远长大的老人,裘纪渊早就想让他回家安养,可是老人家年纪大了极是恋旧,无论裘纪渊如何劝说,他都不肯离开督军府,总说虽然年纪大不中用,但还是想能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裘纪渊拗不过他,就由他去了。
因为父亲的态度,裘泽远从不敢怠慢这位老人家,于是从车里下来搀着彭管家问道:“彭爷爷,这初春里的天气乍暖还寒,这些事让别人做就好了,您怎么出来了?父亲有说是什么事吗?”
彭管家嘿嘿一笑,回道:“这个老奴也不知道,不过看着应该是喜事,童老爷和童夫人,辛老爷和辛夫人都在,应该是商量两位少爷的婚事。”
“我的婚事?彭爷爷,您是老糊涂了吧……不应该是泽远的婚事吗?”童枫毅笑道。
彭管家没再答话,只是一双眼睛都笑得眯成一条缝了。
裘泽远见老人家也不说话,于是笑道:“彭爷爷,我先让人送您回房,我和枫毅这就去偏厅见父亲。”
彭管家呵呵笑着应好,裘泽远安顿好他之后看向童枫毅,说道:“我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上一次父亲和童伯伯就不声不响地知道了原……知道了那件事,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知道洢洢怀有身孕的事,才会如此兴师动众地把我们都叫去偏厅。你能不能先帮我找一个心腹去洢洢那里守着?”
童枫毅白了裘泽远一眼,怪道:“要去你自己去,让父亲知道了,我又得挨一顿板子。”
裘泽远面色一黯,说道:“是我不好,连累你了,我去找人,你先进去吧。”
童枫毅见裘泽远真要离开,忙拉住他,“我跟你开玩笑的,你怎么还当真了?我什么时候怪过你啊?只是不想你因为那个女人蒙羞罢了,你还真想让她把那个野种生下来啊……”
裘泽远甩开童枫毅的手,正色道:“枫毅,从今天起,洢洢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侄儿或是侄女,不要再叫他野种。”
童枫毅见他面色坚毅,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知道这个孩子他是一定要保住了,于是甩了甩手,嚷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这就去找人。不过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的心腹也是我父亲和督军的心腹,若是督军真的下令打掉辛黛洢肚子里的孩子,只怕他们也不得不从命。”
“两道截然相反的命令总会让他们僵持一段时间,足够我赶过去保护洢洢了,拜托你了枫毅。”说罢裘泽远用力握了握童枫毅的手。
目送着童枫毅离开后,裘泽远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往偏厅走去……
裘纪渊见只有儿子一人回来,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枫毅呢?”
裘泽远努力在唇边挂上一丝笑意,“枫毅突然想起他从澜滨订回来的咖啡一直放在火车站,怕要生潮就去取了。父亲、母亲、童伯伯、童伯母、辛伯伯、辛伯母,我有件事想和各位长辈言明……”
“你有事要说啊?刚好我也有两件事要宣布,你先坐下,等我说完你再说吧。”裘纪渊的声音像深不见底的海水一样深沉。
裘泽远落座后见父亲也不开口,其他长辈或饮茶或读报,都是满腹心事的样子,心中越发不安,出言问道:“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