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陆家。
在梁州的四大家族中,清河陆家的实力原本仅次于襄阳张家,但这两年来,由于临沮闫家在背后暗中推动,陆家吞并了不少张家的产业,使其隐隐中已然成为四大家族之首。
当陆家家主陆逊得到陆续已被下狱的消息的时候,已是亥时初刻。
当时他正在房中和新娶不久的小妾共赴巫山云雨,而且正是紧要关头,可就在此时,他听见了管家陆喜的声音,“老爷!”
这时候,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他停下动作,平复了下心情,大声怒喝道:“什么事?”
陆喜微微错愕,他没想到陆逊会生这么大的气,他也知道这时候过来的确不合适,可也没办法,因为事情紧急,他也只能选择破坏陆逊的好事了。
“老爷,闫家的人传来消息说陆续少爷被捕下狱,两天后将被处斩。所以小人不敢怠慢,打扰老爷休息,还望老爷恕罪。”陆喜在门口说道。
陆续是陆逊堂兄陆展博的儿子,听到陆喜说陆续竟被捕下狱,陆逊此刻什么兴致都没了,从小妾身上爬起来,匆匆穿上衣服,打开房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陆喜将手中的一封信函恭敬的递给陆逊,说道:“这是闫家给老爷的信。”
陆逊撕开信封,将之展开,粗略的看了一遍,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对陆喜言道:“你速派人去通知几位主事,让他们来这里议事。”
“诺。”陆喜正要离去,听到陆逊的声音,立即止住身。
“等等,我堂兄那里就先暂时别通知了。还有,立刻派人去清远,把事情查清楚。”
“诺。”
望着漆黑的夜,陆逊冷哼一声,喃喃自语道:“张家……张志远……”
………………………………………………………………………………………………………………………
与此同时,清远县衙。
内衙凉亭。
张大豫的目光也融入了这漆黑的夜。
夜,无星,无月。
从后世穿越到这个时代,已有数月,这段时间从来没有安安稳稳过,前路茫茫,何时才能走到自己想要的尽头?而丫头此刻又在哪里?茫茫人海,又何处去寻芳踪?
“夜已深,主公怎么还不就寝?”叶天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张大豫没有回头,笑着说道:“先生不是也没睡吗?”
叶天行将一领披风披在张大豫身上,道:“夜寒风冷,主公要注意身体。”
张大豫将披风紧了紧,道:“谢先生记挂!”
“主公刚才在想什么?”叶天行问道。
“前路。”
“路已在脚下,主公又何必多想。”叶天行笑笑,“就算没有路,天行也要为主公劈出一条路。”
张大豫侧头笑问道:“处斩闫杰、陆续之事,先生为何让豫延缓三日行刑?”
“主公觉得张志远为人如何?”叶天行不答反问道。
“尚可。不过……”张大豫沉吟片刻,继续说道:“不过豫总觉得张志远并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简单。”
叶天行笑道:“主公真睿智也!张志远若真如他表现的那样的话,张家估计早被其他几大家族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了。张家必然还有所底蕴是主公未曾了解的,而张志远还留了一手。”
张大豫问道:“那先生的意思是?”
叶天行笑道:“一静不如一动,延缓三日行刑,则闫、陆两家必然有所动作,一来只要他们动,就可以让我们摸到一些闫、陆两家的一些脉络,这对于我们在此立足,还是有些好处的。二来说不定张家的底蕴会稍露端倪,那样的话,主公就可以顺竿而上,全盘接收张家。”
叶天行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不过闫、陆两家不容轻视,主公还需有所准备,特别要注意陆羽这个人。”
“陆羽?这个人很特别吗?”这个名字张大豫第一次听到。
叶天行笑道:“他是陆续的哥哥,这个人没什么特别,无勇无谋,不足为虑。”
张大豫笑着问道:“那先生为什么要豫注意他?”
叶天行道:“之所以要主公注意此人,是因为他手掌千军。他是梁州武威军校尉,主公要杀他弟弟,其必不会善罢甘休。”
………………………………………………………………………………………………………………………
议事厅的灯火通明。
陆家共有四位主事之人,除了陆展博,其他三人都到了,他们相互间传阅着闫家送来的信函。
待他们看完,陆逊便开口问道:“诸位可有什么主意?”
主事陆猛愤愤的道:“张家竟然敢这么做,简直是欺人太甚,以为我陆家无人吗?照我说,以牙还牙,张家要是敢动陆续,我就杀光张家的子嗣。”
陆逊斥声道:“别说这些没用的,你以为张志远是软柿子吗?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吗?我要你们来是想办法救陆续,不是让你们来发牢骚的。”
主事陆青说道:“家主,张家突然发难,这似乎不太像张志远平日的行事作风,张家的张庭素来与我陆家交厚,依我看,不如先通过张庭去张志远那探探风。”
陆逊思忖片刻,摇摇头道:“三弟说的很有道理,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按理说张志远老谋深算,不会轻启战端,若是与我陆家两败俱伤,对张家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也是张志远这两年来对于几大家族的压制处处忍让的原因。”
主事陆瀚道:“那他这次突然发难,到底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们把他逼的太紧了?”
陆猛不耐烦的说道:“这明显就是张家的报复,我们若再不反击,他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陆逊道:“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救陆续,其他的以后再说。”
陆青道:“时间紧迫,要想救陆续,必须双管齐下,一方面派人和张家沟通,看看能否和解?另一方面应尽快派人通知陆羽,让他带人去救陆续。”
陆逊道:“好,就依三弟所言,双管齐下。”
………………………………………………………………………………………………………………………
夜静无声。
军营里,除了巡逻的士兵,其他人早已入眠。
这几年,梁州一直无战事,所以很多士兵也变得懒散了。
而陆羽的营帐中的灯火还亮着。
陆羽静静地靠在椅子上,下面是貂皮垫子,很柔软,很温暖,也很舒服。
有酒,而且是好酒。
小火炉上酒已滚烫,身后的兵士提壶倒了一杯,恭敬的递到陆羽身前,陆羽那厚实的唇浅浅地呡了一口,一股暖意顺着咽喉,流遍全身,然后他的脸上便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喜欢享受,他也很懂得享受。
——因为他本身就属于这种人。
若非其父狠心将其送至军营,恐怕他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流连烟花酒巷的纨绔子弟。
他之所以能坐到这个位置,并不是说他有多能干或者作战有多勇猛,凭得全是运气,一次意外的在战场上救了现在的虎威军主将梁业,靠着梁业的提拔,步步高升。
当陆喜出现在他的营帐,将陆续的事说与陆羽听的时候,他没有发怒,只是冷笑道:“我陆羽的弟弟都敢动,真是活得不耐烦了。陆管家,你回去告诉家主,让他们放心,我一定将弟弟完完整整的带回来。”
陆喜应声离开。
“通知下去,明日辰时整军出发清远。”陆羽对身旁的士兵说道。
“要不要告知梁将军一声?”士兵问。
陆羽点点头道:“就说我带兵进行山林作战训练。”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