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舞不说，苓长音尚不觉奇怪，可经她一提醒，才发觉，根本无人教过她这些，说药名，知火候，甚至还晓做法，就仿佛是一种本能，无师自通，甚至寻到这地方，都无需人带领，自从入宫后，她故意忽略的熟悉感，在此时尽数涌上心头，好似要冲破屏障似的，但终究又如到了嘴边却忘了的话一般，消失无踪。

“星舞，我以前可来宫中住过？”这话问出口，连她自己也被震惊，尽管三年前病愈后，她将往事都忘了，可这面孔却从未变过，若是真来过，宫中的人，如何会不认得自己。

“小姐，您自小身体孱弱，经不得风吹日晒的，甭提入宫了，就是连大将军府的府门都未踏出一步，更别提在外长住了，若是不信，您可以问林侯爷。”星舞一激动，提了不该提的人，忙双手捂嘴，低头对着炉子煽火。

可苓长音见星舞这样，分明是看出了点什么，哪里肯就此作罢，黛眉微蹙，“林侯爷是何人？”

星舞眼珠骨碌碌转溜，思量着，若是说了谎话，自己怕是圆不过来的，倒不如实话实说，“小姐，老爷不让奴婢在您跟前提他，您便不要问了，老爷总不会害您。”

“罢了，无关紧要的人，徒留在脑中，增加负担而已，忘了便忘了。”既然从未想起过这人，苓长音倒不甚在意。

只是星舞闻她言，低头嘴角微微抽了抽，替林侯爷鸣不平，打小一同长大的人，怎么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侯爷若是听到了，不知会不会伤心？念及两家过往，星舞心底无声哀叹。

“久病成良医，兴许是我自小与药为伍，便记下了一些名字，顺便与厨娘了解了一些药膳的做法，不足为奇。”这是苓长音能想到的，最为合理的解释。

可星舞仍是一脸疑惑，手指缠绕发丝，眉头紧紧皱起，“不可能呀，奴婢一直跟在小姐身边，您即便有事问厨娘，也该是让奴婢把人找过来，奴婢不会不知道的。”

“你这丫头，今日若是又把什么东西忘了，才该这般模样，常言道技多不压身，你家小姐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还不高兴了？香味都飘出来了，快去把东西盛起来。”见无法打消星舞的念头，苓长音故作严肃，训了几句。

虽说眼下只有两人，却难保隔墙有耳，况且，星舞穷追不舍的问题，苓长音也不知该如何作答，反倒引得自己心头缭乱。

御医进进出出，太后清醒的时间却越来越短，为能与她多说几句话，北越宏更是寸步不离，太后难得醒来后，见着面前一堆哭哭啼啼的人，便下了令，除了孟素清，再不让人踏入寝殿，她用意为何，孟素清与北越宏心知肚明，但此时，谁都不会违逆。

式微进来时，帝后正各坐两端，互不言语，式微向北越宏福身行礼后，方在孟素清耳边轻声道：“娘娘，苓淑媛送了膳食过来，可要端进来？”

寝殿内落针可闻，式微声音即便再细小，北越宏仍能听得清清楚楚，孟素清尚未发话，他已开言，“皇后还未进晚膳，送进来吧。”

“皇上，苓淑媛一片心意，入了妾身口腹，怕是不好。”孟素清在北越宏面前，似乎一直不知道圆滑与顺应君意。

“待皇祖母醒来，早已凉了，也是吃不到的，与其浪费了，不如换人吃，朕知这几日，你也辛苦了，权当补补身子。”都道久病床前无孝子，孟素清不过太后的侄女，可这么些日子，一直衣不解带，毫无怨言的伺候在旁，人心都是肉长的，北越宏也会感动，对孟素清也有所改观，态度自也好了几分。

式微闻言，眼睛一亮，暗暗扯了扯孟素清的衣裳，本还担心，太后一病不起，主子在宫中会越发难过，可若是通过这一阵，两人修好，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式微的心思，孟素清再清楚不过，而北越宏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便没意思了，她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如此，臣妾谢皇上体恤，式微，替本宫谢苓淑媛，她有心了。”

苓长音将东西放下后，便离开了长乐宫，她的心意送到便好，至于是否入了太后口腹，她并不在意；而式微是个机敏的，送进去的时候，特意拿了两套碗筷。

孟素清心领神会，尝了一口后，又盛了一晚送到北越宏面前，“皇上，您也滴水未进，这膳食闻着挺香的，您好歹也吃一点，免得太后醒来，还需忧心您的身子。”

北越宏本还不觉饿，可热腾腾的膳食，诱人的香气，确实能激发人的食欲，何况孟素清说得在理，这时候，他不能再让皇祖母为自己操心，便接了过来，汤汁入口，不由得皱了皱眉，“苓淑媛可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