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晨和白衣女子有些惊疑不定，冥界阴森恐怖，三界生灵难入，怎么这个人竟以阳体入冥界，还能纵横阴山，而且气息居然如此神圣。

等那僧人走近，墨晨和白狐同时拱手，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僧人单掌竖在胸前，一脸和善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不必客气，这里的怨魂戾气太重，寻常生灵贸然靠近只怕会有丧命之危，二位还是请回吧。”

墨晨心知遇上了高人，拱手道：“前辈可知如何出冥界？”

僧人正欲回身离开，闻墨晨问话，不由有些惊奇，转身道：“死者入轮回，哪怕执念太重，也不该有还阳这等想法才是。”

墨晨一怔，道：“实不相瞒，晚辈本为修仙者，只是为救师门长辈从而被妖物所杀，在人间虽然没有牵挂，但也不想就此入轮回。”

“原来是这样。这贫僧就无能为力了，生死有命，自古以来冥界还没有放入还阳一说，我劝施主还是早日入投胎去吧，以免执念太重，化为恶鬼。”

“大胆阴鬼，竟敢擅自脱离奈何桥，妄图回到人间。”一声厉喝传来，四周阴风卷动，苍穹如墨，风云变幻，整座阴山内都有余音回响，闻此声者，无不遁地而逃。

“是黑白无常。”僧人脸色微变。

果然，一黑一白两道气流从天而降，化成了两道鬼影，各持武器，威严的看着墨晨。

小狐狸下意识的警惕起来，妖本为万灵所化，但纯正浩然，修炼出的清气几乎可与天界的仙气相比，对于阴森之地最为厌恶。黑白无常虽为冥使，但阴气之纯正可谓是世间罕有，更为小狐狸所忌惮。

墨晨抱拳道：“见过无常大人。”

白无常疑惑道：“墨晨？你生前为修仙者，行为多善，因救师门长辈而死。再加上前八世也是乐善好施，心胸广阔之辈，判官大人早就判你来世为人，可成仙得道，此后将无生死之忧，永得长生，为何还要不饮孟婆汤，逃避轮回？”

闻言，在场的人俱是一惊，僧人看向墨晨的眼神是不可思议，凡是来世为人成仙者无不内蕴清光，与众不同，怎么他竟没有？小狐狸则是复杂多了，有欢喜、有忧虑、也有不舍……

墨晨自己也是一震，道：“无常大人此言当真？”

白无常道：“此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有何不可说之处？”

想到天剑宗立派数千年，门下弟子无数，在世人眼里无不是仙人般的存在，然而历代都没有几人成仙，想不到来世的自己居然能够成仙，这、这简直是石破天惊。

似乎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小狐狸眼中的复杂之色又多了几分，粉嫩的玉拳握的更紧了。

墨晨强按捺下心中的激动，看了小狐狸一眼，不禁陷入了两难之地，在原地站立了许久，始终犹豫不决。

见墨晨不语，黑白无常就要上前，顺势再将他送去轮回。这一次小狐狸没有阻止，秋水般的明眸静静的看着墨晨，等待他的选择。

不过僧人坐不住了，挥手阻住了无常，道：“墨晨此生大起大落，坎坷万分。虽生死无常，他早入冥界也是正常，但变数颇多，还请二位等他作出选择再带走不迟。”

僧人虽然在三人中最为明显，但黑白无常只想着带墨晨入轮回，所以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他。此刻主动站出，显然引起了极大注意。

黑白无常道：“见过地藏王菩萨。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菩萨向来都在阴山深处度化恶鬼，今日怎么有空与区区阴鬼相见？”

僧人淡然一笑，道：“方才此处恶鬼众多，见两位施主陷入困境，故贫僧才出手解围。”

“原来是这样。不过阴间轮回，菩萨似乎无权插手，向来也是心不在此，怎么今日却要破例？”

地藏王顿了片刻，道：“据我所知，凡来世成仙者，无不内蕴清光，而此子却无，想来不是命不该绝便是还需磨练。二位却如此急切送他轮回，这不得不上贫僧有些好奇。”

黑无常道：“世间阴灵当入轮回，此为自古以来便有的定数。墨晨不愿轮回，还妄图还阳，回到人间，我等自是不肯。”

“有理。不过天下万灵，唯人之一生难测，不成仙不成佛，命则无定数，虽已身死，但一心还阳，也未尝没有机会，还望无常大人再等上一会儿。”说到这里，地藏王菩萨深深地看了小狐狸一眼，内含深意。

小狐狸脸色依旧淡漠如初，一双明眸忧虑的看着墨晨。

黑无常哈哈大笑道：“既是如此，那便等上一会儿吧。”

过了许久，众人惊异的发现墨晨身上的阴气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魂魄竟有重新化为修仙者元神的趋势，元神清澈，清气十足，与冥界的气息完全不符。

只是这元神上却多了许多细不可查的裂纹，随时都可能碎裂。

地藏王赞道：“大彻大悟，心如明镜，通明如仙，此子果非常人。”

九尾白狐的眼中的复杂之色也完全被欣喜所替代，脸色依旧淡漠，但嘴角却是露出了一个微笑的弧度。

“真要还阳？”黑无常有些不可思议。成仙、长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事，只要再轮回一世，这少年就可成仙，可为什么放弃？

“多谢无常大人、地藏王菩萨成全。”阴气尽除，元神所化的墨晨含笑道。

黑无常本就很黑，如今脸色更黑，冷着一张脸道：“生人已死，绝不可能还阳。就算你阴气尽除，也不能破坏规矩。”

白无常亦道：“不错。人死不能复生，自古以来便存有着规矩，即便你特殊，但也不能回到人间。”

“这……”

“如果可以呢？”九尾白狐忽然道。

黑无常哼道：“先不说妖灵擅自闯入冥界带走生魂已经算是大罪，冥界规矩，岂是你这小小狐妖可以破坏的？”

墨晨微微一惊，扯了扯白狐的衣袖，传音道：“别闹了，你已经救了我很多次，不能还阳就不能还阳，你还是快点离开吧。”

九尾白狐冷着一张脸，丝毫不理墨晨的劝阻，而是扔出了一块半黑半白的令牌，道：“我这小小狐妖自认为无力挑衅冥界威严，但是有了它，我是不是就能带走墨晨了？”

“快走啊。”见九尾白狐还不死心，看的墨晨心惊肉跳，连忙道：“是小人不知天高地厚，想回到人间。白狐所做之事尽是为了在下，还请两位不计前嫌，所有惩罚都”

“生死令！”

墨晨还没说完，就听黑白无常和地藏王一阵惊呼，似是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禁愕然。把墨晨的话全然抛在了脑后。

九尾白狐双手抱胸，一言不发，甚至眼神都不给黑白无常一个，只是在等待着他们答复。

“生死令，你怎么会有生死令！”看着以藤状笔墨刻着“生”白色那面，黑白无常齐齐问道。

九尾白狐懒得解释，淡淡道：“生死令拥有一次让冥界送一人还阳、让身处阳世的人死去的权利。现在，我可以带墨晨走了吗？”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生死令乃是冥界五令之一，分别代表了一个规则，黑白无常自然不敢违抗，只得将生死令送回，应道：“既有生死令在手，我等自然不会继续为难墨晨。不过我等虽同意你还阳，但能否回去还要看尔等了。”

冥冥中，黑白无常的余音还在回绕，久久不息。

至于他们本人，当还回生死令的那一刻就已经知晓不可能再让墨晨入轮回了，早已离开。

收回生死令，九尾白狐对墨晨道：“我们走吧。”

“两位施主且慢行，能听我一言否？”地藏王菩萨忽然劝阻道。

两人闻言，不约而同的转身，方才地藏王所言让两人也有些好感，此刻挽留倒也不好拒绝。九尾白狐冷着一张脸，不善言辞，墨晨也只好抱拳道：“大师还有何事？”

地藏王道：“此处甚为危险，还请去贫僧住处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