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确定怨魂都离开后墨晨悬着的一颗心才勉强放下,暗自捏了把汗,长剑入鞘,大步向前深入。
地狱阴山山势险峻陡峭,白骨成山,枯草不时有血流出,鬼嚎声阵阵,阴火在墨晨身边飘来飘去,就是不敢靠近。四面都是黑影,像是有一双黑暗中的眼睛在注视着墨晨。
许久,墨晨走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台上,据摆渡人所说,这里就是忘川被镇压的地方了。但见四周没有半个鬼影,脚下的石台有五点,分别散发出白、绿、黑、赤、黄五种色彩,光华流转,闪烁不定。四根粗大无比的铁链,通体黝黑冰冷,紧紧地缠绕铜柱镇守四方,与天穹的星盘遥遥相应。
似乎感受到有生灵靠近,星盘绽放出万缕仙光,仿佛化为了一片天地,苍穹都被映衬成了深蓝色,群星璀璨,相互争辉。
铜柱分别绽放出不同的色彩,变为四根彩光流转的光柱直冲天穹,与星盘相接,那股惊人的气势,浩荡的威压让整个冥界都颤动了,地府阴兵鬼将、十殿阎罗等都被震住了,地狱阴山的恶鬼瑟瑟发抖,不知有多少怨魂染上了仙光而坠入了轮回。
天宫,时过万年也不曾有仙神踏入过这里,雾气蒸腾,五霞氤氲,好似一个无边的世界。最深处是天帝的休眠地,无人可以靠近,而沉睡了上万年的天帝竟在此时睁开了双眸,那双眸子上可窥探天道,下能洞彻九幽。
仅是轻轻一扫,双眸就再次闭上了,天帝的自语,声音很低,微不足道,但三界众生却不约而同的望向上天,聆听那浩大威严帝语:“终于开始了么……”
遥望被仙光所覆盖的地狱阴山,眼睁睁的看着无数怨魂坠入轮回,摆渡人涩声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谁说天道无情?”
墨晨睁开双眸,星盘下霞光流转,绚烂的光辉交织映衬,最终化为了一个亦幻亦真的女子身影,逐渐地清晰。
忘川自星盘中走出,雪白色衣裳不染一丝人烟,她超凡脱俗,像是不属于这个人间,随时可能羽化飞仙。
任天穹仙光万丈,任地狱阴山厉鬼横行,阴气如何浓郁,似乎都影响不到忘川,一步踏出,众生皆要臣服。
镇压她的星盘,封印她的铜柱,此时此刻再也无法产生任何效果了,与众多怨魂厉鬼一样,匍匐在了她的脚下。
“白衣胜雪,绝代无双……”墨晨喃喃自语。
无双,被摆渡人称为古往今来第一剑,号称绝代无双,一生不败。其女之姿惊天动地,不亚于其父。
然而,当忘川出现的那一刻,忘川河也不在平静了,掀起了百丈巨浪,怒涛翻腾,咆哮奔腾,更加猛烈的拍打着岸边,地狱阴山都震动不已,阴风呼啸,宛如最凄厉的恶鬼。
滚滚波涛,层层叠叠。漆黑的乌云笼罩了忘川河,雷声在云层中低声回响,璀璨的电光划破天际,惊雷炸响,一道炽盛的电光带着来自天地的骄傲对忘川降下了无情的惩戒。
巨浪再次被粉碎,但更加汹涌了,浓浓的黑气在水面上漂泊,忘川的执念再次震动三界,不屈的迎向了天罚。
轰!
天塌地陷,神惊鬼泣,地狱的恶鬼遍地都在哀嚎,十分凄厉,到处冲撞。天庭都颤了三颤,众仙不稳,惊骇万分。
墨晨生平第一次遭遇这种情况,厉鬼冤魂凄厉的哀嚎,天与地产生了剧烈的碰撞,像是末世来临,众生无处可逃,一曲悲歌传遍天涯海角。
墨晨呆呆的看着走过自身身旁的绝世佳人,绝世剑意直冲霄汉,压制的他毫无反抗之力。
纵然末日来临,众生哀嚎,墨晨脑中也还剩下一丝清醒,面对走过身旁的女子,香风阵阵,却生不起任何亵渎之心,艰难道:“晚辈墨晨,见过忘川前辈。”
闻言,忘川脚步一滞,仙光流转,弥漫四周,各种惊天异像不再爆发,忘川河渐渐平息,厉鬼不再哀嚎,苟延残喘,就连天罚都不敢降下,也消失于无形了。
忘川圣洁无暇,仙气阵阵,明若秋水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墨晨,一声不吭。
墨晨道:“晚辈来此,只为劝得前辈不要再执着往事了。天帝并非无情,而是天意难违……”
啊!
话音刚落,墨晨就发出了惨叫声,浑身被仙光所包裹,骨骼被压得劈啪作响,忘川毫无动作,只是眼神更加凌厉了。
忘川静静地道:“天道无情,任由妖界祸乱三界,屠戮众生,致使哀鸿遍野,血流成河。我夫君为众生而战,天帝却见死不救,汝又有何凭据言天意难违?”
墨晨低声道:“晚辈万年前不曾出生,也不会了解前辈所言的诸事,但也可以想象出当时的场面。天帝见死不救的确也令人痛心,可如今,事情都已经过去万年了,前辈再深的执念也该放下了吧。”
忘川自嘲一笑,容颜焕发出光彩,天上的群星都在她的笑声下失去了光彩,却冰冷无情。“少年人,我且问你,若是你妻子为众生而战而亡,而在此之前有人明明可以出手相救,结果那人眼睁睁的看着你妻子死去,还和你说天意难违,你会放下吗?”
墨晨一怔,道:“不会。”
忘川淡淡道:“你自己尚且不会,又何必来劝我?”
墨晨道:“此地乃前辈执念所化,地处冥界,人间与冥界阴阳相隔,晚辈身为阳间中人,却能来此,前辈不曾觉得很奇怪吗?”
忘川平静无比,眺望自己所化的忘川河,海风拂起几缕发丝,双眸渐渐迷离了。
注视着忘川的侧脸颊,墨晨一言不发。
“天帝真的无情,又岂会只是封印前辈?晚辈来此,前辈今日脱困,是冥冥中注定还是天帝的意思?”
忘川嘴角微扬,讽道:“天意?天帝的话不就是天意么。”
墨晨还想劝道:“可如今天帝放了您出来,又让我来此,不正是想帮你一把么。”
忘川细细的打量了一眼墨晨,才道;“你一生坎坷,因果颇多,若不处理,日后免不得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不知到时你又会不会也如我一般,执念不散。”
“晚辈不知日后如何,也自知没有理由说服前辈,但前辈需知,天意难测,因果无量,也许当年轻云前辈陨落并非坏事。”
忘川怒道:“住口!”随即一挥手,墨晨身体不受控制的倒飞入海,汹涌的巨浪扑面而来,雷声滚滚,浪花滔天。
“少年人,你自知理亏却依旧想说服我,不觉得有些可笑么?你若能从忘川河内走出后还能保持不久前的那番心性,你也算是有了与我对话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