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云轻拍了一下额头,道:“还不知这位公子是……”
宁采臣道:“小生宁采臣,久闻李公子贤名,今日得见,果然如外界所传那般,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李轻云洒然一笑,道:“据传兰若寺中多有魅精妖邪,擅惑人心,宁公子能够安然无恙,想来必是心怀正气。”
“心中虽正气长存,无降妖之能却也无用。”宁采臣自嘲一笑,微微低头,神色有些没落。
见宁采臣目光黯然,李轻云话锋一转,又道:“清雅,你刚才说晨兄和宁兄遇到麻烦是怎么一回事?”
李清雅打了个哈欠,道:“还不是那个王轩阳,不过我也只能把他打发,为墨晨解围,却不能把他送进衙门。”
“是这样啊。”李轻云若有所思。
墨晨道:“宁兄,兰若寺当真有妖邪鬼魅作祟?”
听到问话,宁采臣暗叫不好,竟不小心说漏嘴了。不过事到如今,也只好实话实话了。宁采臣一改之前所言,磕磕巴巴的道:“有,不过它们从不出兰若寺,杀的也大多是那些行为不正,控制不住心中欲望的人。正所谓身心俱正,鬼邪退避,对于我等来说,只要心智足够坚定,那些山精野魅还是不敢靠近的。”
“世上真有妖邪鬼魅!”墨晨讶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喃喃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但凡学者大家,身上多有浩然之气,鬼邪难侵。不语便是不理会,意思是与邪魔之辈互不干涉。”
宁采臣点头赞道:“是啊,所以晨兄不必太过在意这些。”
李轻云道:“墨晨兄,其实还有一事我一直想告诉你,只是之前未曾有机会再次相见,今日托清雅之福,正好相言。”
墨晨一愣,道:“什么事?”
李轻云道:“你的文采不亚于我,在你赶考前我以为你会高中,却未曾料到竟落榜了。惊讶之余,我已将此事告诉了我爹,查个究竟。若是真是文采不济,我也无话可说,可若另有他因,我必会追查到底,给你一个交代。”
李轻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直入众人耳中,斩钉截铁。
一旁的宁采臣和李清雅听完后,分别露出了不同的表情。宁采臣脸上挂着七分惊讶,三分忐忑。他与墨晨相识不久,但从其画就知墨晨绝非庸人,他曾进京赶考却可能因内幕而名落孙山,那么自己考时会不会也……
相对于宁采臣,李清雅则要简单的多,满是愤愤不平。她道:“如果真是那样,我和堂哥你一样,绝对不会轻易罢休的。”
墨晨笑了笑,道:“不用这么为我费心,若果真如此,那我倒不想为官了。连一次科考都如此,可想而知官场的黑暗,还不如隐于群山之中来的自在。”
宁采臣眼中满是敬佩,道:“如此洒脱,不把名利放入眼中,我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
就在四人谈的好不乐乎的时候。房门“嘎吱”一声,忽然从外面被人推开,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就移到了门前,走进来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灰白相间的头发看起来格外显眼,走路步伐稳重,举手间有一种大家风范。
一见此人,李轻云还有李清雅同时跳了起来,惊讶道:“爹(南伯伯),你怎么来了!”
中年人呵呵一笑,对李清雅道:“你偷跑出来也不和我说一声,经过几番打听,我才知你去找轻云了。当今天下不怎么太平,我怕你途中遇到危险,再加上大哥不放心轻云的安危,我也只好亲自前来了。”
李清雅脸色一红,没有多说。
李轻云拱手笑道:“二伯,好久不见。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墨晨,就是上次救了我的人,这一位是我刚刚结识的好友,名叫宁采臣。晨兄、宁兄,他是我二伯青风庄庄主李天南。”
“见过伯父。”墨晨还有宁采臣同道。
中年人“嗯”了一声,而后眯起眼睛,细细打量了一下二人,而后才道:“你就是墨晨吧,我听轻云说起过你,不错~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就是底子有点差。”
“前辈寥赞了。”
“宁采臣是吧?我也听说过你,在兰若寺休息一晚还能活着出来的书生,之前还以为你长了三头六臂,没想到却是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哈哈!”李天南抚摸了一把胡须,开怀大笑。
“这也没什么。”宁采臣惶恐不安道。
李天南乃是习武之人,声音浑厚,中气十足,整个人如一座大山一般,稳重而又充满压迫性。李轻云和李清雅与其相处多年,自是不会感到太大压力。墨晨武功虽然不高,但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被压制。
反观宁采臣,一来不会武功,二来也是初次相见,尽管李天南表现的很是亲近,但依旧给宁采臣带来了相当大的压力。
李轻云见状,连忙道:“宁兄不必过于拘谨,二伯他平时是有点可怕,但向来豪爽大方,不拘小节。”
宁采臣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勉强应了一声。
李天南面露不愉,大声道:“轻云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二伯我虽然长的是有些高大了点,但也没到可怕的地步吧!”
李轻云以折扇掩住脸庞,佯装咳嗽道:“二叔别发火,宁兄他还没适应你呢。”
“呃……”
墨晨匆匆一瞥,见窗外的太阳渐渐西行,拱手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诸位,来日方长,有缘再见。”
好友重逢,李轻云余兴味消,欲再挽留,出言道:“晨兄,再多留片刻吧。再过一会儿就到晚饭时候了。”
“是啊,吃完饭再走吧?”李清雅眨了眨眼睛,十分可爱。
墨晨歉然道:“多谢好意。但我娘身体不好,回去晚了怕不能及时回去做饭,还让她担心。”说完,作势就要离开。
“等下!”李天南忽然出言,道:“你以卖画为生,画技如何?”
还没等墨晨回话,李轻云先道:“我见过晨兄的画,他的画几乎可以以假乱真,临摹的功力已至化境。”
墨晨听罢,不由得摇头道:“轻云言重了,我画技一般,算不得什么。”
宁采臣道:“晨兄莫要谦虚,你所临摹的千里江山图,外观先不提,其中所蕴含的意境比起原画怕也差不了多少。在我看来,你绝非以临摹的心态所画,而是把自己当成融入了画中。”
李天南奇道:“果真如此?能否让我见识一番?”
“这……”墨晨微微犹豫了起来,片刻后才道:“好。”
随着画卷的翻开,千里江山图的全貌也渐渐呈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宏大、有气魄,这是屋中四人第一眼看到后心里有出现的词语。
李轻云和宁采臣还好一些,毕竟他们不是第一次看到墨晨的画了,李天南父女则是震惊万分,二人对于文墨并不太过精通,甚至可以说一窍不通。但地位和身份毕竟摆在那里,看过的画卷古董等绝不会少,基本的眼光还是有的。
连绵的群山冈峦,浩淼的江川,山岭、坡岸、水际中布置、点缀的亭台楼阁、茅居村舍,水磨长桥及捕鱼、驶船、行旅、飞鸟等,让李天南的视觉感得到了极大的冲击。
虽然没有见过真正的千里江山图,但对于它的描述李天南倒是听过的不少,以他的眼光来看,即便是真画在此,也未必比这幅伪千里江山图强多少。
李天南深吸一口气,一双虎目看向墨晨,道:“此画,老夫想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