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许久，墨晨捡起了灵虚镜和那柄残剑转身离开，只留下了一声叹息。神秘老人、狰兽、还有天剑宗的这位前辈都因执念长存上千年而不灭，纵为修仙者，也有难以割舍的俗念。
身后，隐约能听到一位女子在自语，忧伤的话语融入了风中，随之消逝，“三世姻缘由天定，三世因果轮回寻，正邪只存一念间……”
照原路返回，下方的通道却已经大变，没有宽敞的石洞，没有封闭的石门，只有一条通往黑暗的道路，黑暗中的寂静、无尽的孤独与浓浓的死亡气息在这一刻交融，深深地印在墨晨的心中。
虽然觉得不该继续走下去，但墨晨别无选择，纵前方有天大危机也不能回头，因为……退路已断。
不知走了多久，这条永无止境的道路渐渐明亮了起来，黑暗的气息消逝的一干二净，脚下泥土松软，似土似水的道路旁栽种着一株株花朵，有花无叶，绚烂鲜红，鲜艳如血。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尽头，墨晨眼前一亮，又随之黯然，还有几分疑惑。眼前是一片波澜壮阔的海，浩然无垠，海水呈暗黄色，有的地方波涛汹涌，奔腾不止，有的地方安详宁静，灰蒙蒙的，雾气翻腾，一望无际。
岸边是盛开的花海，与道路两旁的花朵是一样的，艳丽如血，远远望去，更像是一片火海，狰狞的外表下却艳的让人心疼。
墨晨怔然，这是彼岸花，也是接引之花。古老的典籍记载，凡人死后都会走上一条名为“黄泉”的路，那是去往忘川河的唯一道路，只有饮下孟婆汤，才能通过建在忘川河上的奈何桥，重新为人。
“真的存在轮回啊！”墨晨感叹道。不管是当初还是如今，他都坚信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后尘归尘，土归土，来世不过是幻想。
“凡人口中的轮回不过是一个笑话，真正的轮回已经不存在了。”一位布衣老者从迷雾中走来，淡淡的道。
墨晨抱拳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
老者自嘲一笑，道：“待在这里太久了，我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了，如果你真的想称呼我，那便叫我摆渡人吧。”
“忘川河的摆渡人……”在这瞬间，墨晨想到了许多，道：“传说在冥界有一条忘川河，千古不息。它隔断了阴阳两界，想要转世的凡人饮下孟婆汤，了前尘旧梦，断前因后果，经过这里，走过奈何桥，将生前的记忆全部抹去，才能开始在尘世间开始新的人生，而在忘川河上有一个摆渡人，每隔百年，他就会渡一人过河，有缘坐船的人就能不饮孟婆汤，或回到阳间，或携带前尘旧梦再入轮回。”
摆渡人静静听完了墨晨的自语，叹道：“这是冥界的事，与我无干。这忘川河并非你所想的忘川河，我也不是你们凡人口中所说的摆渡人，此生此世，我只为一人摆渡。”
墨晨不解道：“前辈此言何意？”
魂入忘川河，千年守君生。
彼岸花成海，此地空素年。
天穹一片昏黄，宛如天籁的声音回荡在忘川河上，阴风怒号，掀起了一朵又一朵浪花，滚滚翻腾，永无休止。
忽然，惊雷乍响，雷光照亮了天宇，愤怒间还夹杂着无比的威严粉碎了巨浪，使它再无力兴风作浪。
忘川河渐渐平息，河面却飘荡着无数情绪，有愤怒、有不甘、也有忧伤……
摆渡人微微一叹，道：“我就是为她而摆渡。”
“她？”
“世上本只有一条忘川河，因为她，这世上出现了第二条，不过把它称为忘川海比较好，呵呵。”
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老人只当作没看见，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浑浊的双眼带有几分沧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渐渐蔓延开来。
“因她而出现，这……”墨晨实在有些不明白老人到底是什么意思，真心请教。
摆渡人看了墨晨一眼，叹息一声，也不言语，只是领着墨晨穿过了彼岸花海，走到了岸边。
“大喜不若大悲，铭记不如忘记。”看了一眼身后的彼岸花海，墨晨感叹道。
摆渡人笑道：“看来公子也是一位多情人。”
墨晨道：“晚辈只是听过彼岸花的传说，故有此一叹，谈不上多情。”
摆渡人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淡淡道：“明明因果已经开始，天定姻缘也落在了公子身上，莫非公子完全察觉不到？”
墨晨一怔，经摆渡人一提点，他立刻想到了九尾白狐和清越，更想到了不久前熊猫侠客的言语，顿时有所领悟，不卑不亢道：“还请前辈不吝指教。”
摆渡人摇头道道：“天机不可泄露。你这一生注定大起大落，艰难坎坷，稍有不慎也许就会万劫不复。”
墨晨还想多问一些，摆渡人却转移了话题，看着眼前波澜不定的忘川河，道：“你可猜的出忘川河因何而成？”
墨晨道：“莫非是这忘川河本是一位普通江河，因染上执念而化作忘川河？”
摆渡人赞许的看了墨晨一眼，但还是摇头，道：“不全对。”
“哦。”
摆渡人平静的道：“应该说这忘川河本就是她所化，徘徊在此，久久不散的是她的执念。”
轰！
摆渡人虽显得很平静，但一番言语实着在墨晨心中掀起惊天骇浪，心中之骇然难以描述，眼中的震惊之色一览无余，久久不能平息。
墨晨将信将疑道：“前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即便墨晨身为修仙者，亦见过许多长存千年的执念，也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如果忘川河单单是因为染上执念而异变，他也许并不会太过惊讶，但要说整个忘川河都是一人所化，其不可思议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摆渡人淡淡道：“我不过是一个在这里摆渡的糟老头子，何必编出故事去吓唬你。”
墨晨郑重道：“话虽如此，但以身化忘川，绝非人力所能为之啊！”
摆渡人的双眸虽然浑浊，但似乎能够洞穿人心。即便是墨晨不相信，他也不去反驳，“你不曾修仙时，对于修仙者展现的种种神通又何曾信过？对于自古流传下的神话，你同样选择了不相信。”
墨晨叹道：“身化忘川，与三界之处就诞生的忘川河并列，无论是在修仙界还是神话中都没有这例子啊！”
摆渡人道：“超越了认知的东西并不是不能相信，只能怪自己当初不过是坐井观天。以你的心性，如不更加坚毅一些，日后遭遇磨难时想渡过去真的太难了。”
“前辈窥探到了未来？”
“天道岂是我等凡人可以揣测的？不过窥探一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