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夜色渐退，这时天蒙蒙发亮，雾气蒸腾，五彩氤氲，寒气阵阵，花瓣上还附着滴滴露珠。呼的一声，墨晨从草木间快速走过，伴随而来的呼啸声压得它们纷纷弯下了腰。

林锋寒还在睡梦中，不时发出傻笑声，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身子翻来覆去，身下的木床吱吱作响，摇摇晃晃，随时都可能断裂。墨晨推门而入，见大师兄还在熟睡，正欲叫醒他，随即又放下手，思索片刻后挥手间发出一道剑气射向床脚。

只听“咔嚓”一声，一角断裂致使重心不稳，本来好好的一张床向一边斜去，林锋寒也随之滚落，连同所裹的被子一同摔了下来。林锋寒痛呼一声，从睡梦中恢复意识，迷迷糊糊的他一见到墨晨，先是愣了片刻然后立马跳了起来，气的暴跳如雷，“一大清早的你不去睡觉来我房里干嘛呢？好不容易师父不在峰内可以睡一会儿懒觉，吵醒我很好玩啊？”

墨晨脸色绷紧，冷冷的道：“大师兄，你昨天是不是故意的？”

“昨天？”林锋寒顿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一脸贼笑道：“我故意什么了？当时我正准备去茅房，不想突然察觉到后山传来一股很强的气息，介于当时我憋得紧所以比你晚到了一步。没想到啊没想……不过放心吧，以你的资质不出意外肯定是御剑峰一脉的峰主，论身份和修为足以配得上关清越，相信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反对的。”

“压根就不是你想的那样好吧。”墨晨怒道，“你可别对师父和其他人乱说。”

“你难道不喜欢她？”林锋寒故作惊讶，“不是清越带你上山的？我还以为昨天你们除掉后山那只熊猫后相互间产生了情愫，然后花前月下，牵手相行呢。”

“我……我喜欢师姐是一回事，可当时的情况压根就不是那样的好吧。”墨晨正欲辩解，却又止住了嘴，无言以对。总不能告诉他自己是为了救熊猫侠客所以才提出和清越一起出去走走的吧？虽然是事实，可这理由……鬼才相信呢，虽然是事实，但就算是他都没法相信。

“当时的情况是否符合我说的并不重要，即便没有这次的相遇，你喜欢她，你们终究有一天还会一起赏月的，不过未必被我发现就是了。”林锋寒微咳几声，难得正经的拍了拍墨晨肩膀，说话前先瞟了一眼窗外，在确定没有第三人后才偷偷摸摸道：“师弟啊，这次我为你保密，但你下次再见到清越的时候，能不能跟她说下次再来的时候把若烟也一起叫上？”

“若烟？若烟是谁？”墨晨歪着头，一脸疑惑。

林锋寒像赶苍蝇一样把墨晨连连推出：“你就这么跟她说就好，就这样啊，你出去出去，这床我也不让你赔了，出去出去快出去。”

砰！

一直推到门外后，林锋寒两手一关，房门当场被紧闭，把墨晨赶出了自己的房间。

“呼~终于走了。”林锋寒无力的吐出一口气，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墨晨敲了几下，最后还是放弃了，“什么啊，到最后还不是没听我解释，师姐……”一想到清越，墨晨不由得脸色微红，但不知为什么，每次想敞开心扉时，为什么总会面对染血的九尾白狐？

一路上，墨晨心情复杂万分，他自个儿都不晓得对于清越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说是喜欢倒也不尽然，如果真喜欢清越，他为何会去为了一个相识才一天的妖去撒谎？从感情的角度来说，清越在他心中显然是比熊猫侠客要重的多，所以墨晨倒是觉得自己与其说是喜欢清越，倒不是如只是喜欢和她待在一起，喜欢她是谈不上的，虽然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喜欢。

拖着疲惫的身子躺在了床上，墨晨双手做枕垫在脑后，双眼无神，一动不动的看着房顶。

“九尾白狐……”一想到它，墨晨心中就有些不忍和自责，之前全是因为它所以有话都说不出口，这么久没见它，也不知情况如何，到底复活了没有，还是清越为了安自己心故意编出的谎话？

死而复生，这对于墨晨来说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不管是曾经的他还是现在的他，修仙者修的是长生，不是复生，要么生命永无休止，要么尘归尘，土归土，于轮回转世。想那葬剑老人是何等强大，死去无数年后尚能以执念存活于世数百年，最终还不是免不了陨落？根本不能死而复生，更别说九尾白狐了，有九条尾巴就有九条命？别开玩笑了，猫还有九命呢，也没见它们复活过。当初墨晨不懂，对于修仙界涉之甚少，认为像清越这种都是仙人，不会死去。死而复生肯定也有例子，可如今……

虽然和九尾白狐相处的时间不长，不过它在墨晨心里早已留下了永远都无法抹去的痕迹，毕竟一人一狐曾共同患难过，也有过开心的时光，伤心时也被它安慰过，连性命都被救过两次。

匆匆一瞥，墨晨对清越的第一感觉是美，也很安静，像是不属于俗世中人，散发的气息极为柔和，一举一动皆带有三分仙气，三分清气，四分剑气。

对于白狐，墨晨的第一感觉是很开心，再封闭的心都会被温暖的阳光笼罩，悲伤的情绪也如同拨云见日，消失的无形无踪。

与白虎交手，他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九尾白狐身上，随时都可能冲出去替它抵挡伤害，虽然最终还是它保护了自己和清越，这也在墨晨心里为它留下了一个永远的位置。

后来因上官燕去世而伤感的他再次遇上了白狐，月下相伴，曲声绵延，似乎飘过了千山万水。

九尾白狐陨落的那一刻，墨晨的心也似乎跟着陨落了，当时的他，眼眶隐约有血滴落，清澈的眸子也不再清澈，布满了血丝，充斥了绝望。不是对自己，而是白狐。从他见到白狐第一眼起，似乎是因为它看起来太过柔弱的缘故，墨晨很害怕它会离开自己，害怕它受伤，害怕它死亡。

“夜幽清兮，月辉冷兮。惆离别，独望天涯路，心怅然。狐发无暇似霜雪，柔似风，红颜鸣皎月，五音牵月引，洒尽红尘中……”墨晨浅声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