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摆渡人的叙述,墨晨久久不能平静,道:“前辈,我不明白天帝为什么可以出手镇压忘川,却不能对妖界出手?”
摆渡人淡淡道:“天帝之事,我等凡人怎能揣测?况且他也说了,天意难违,或许,天帝想出手,只是被天道阻止了。”
墨晨悉心求教道:“前辈,晚辈还有一事不明,还请前辈不吝赐教。”
摆渡人道:“但说无妨。”
墨晨清了清嗓子,道:“此处身在冥界,万年来并无恶鬼靠近。晚辈身处人间,为何能来到这里?莫非我已经……死了?”
摆渡人摇头道:“你生气十足,何来死去一说。至于你为何能到这里,我也不知,正如你所说,我守在这里上万年,没有见到过一处生灵。虽然不知道你为何来此,但我知道你想要重返人间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墨晨死死地抓住摆渡人的袖子,迟疑道:“晚辈在人间还要许多心愿未了,绝不能困在冥界一辈子,还请前辈出手相助。”
摆渡人淡淡道:“跨界而行,我还没这本事。况且此处是封印忘川之地,天帝的封印,区区凡灵又怎么可能冲破。不过你也不必太过灰心,这么多年来便是有生灵想靠近这里都不能,你既然来到了这里,说明冥冥中自有天意长存。”
墨晨道:“前辈的意思是……”
摆渡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既然来了,你理当做点什么才是,想要出去,还需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闻言,墨晨先是有几分迟疑,不久便下定了决心,抱拳道:“前辈,还请助我。”
摆渡人笑道:“我守在此地已有上万年,要渡的人只有一个,既渡不了忘川,那便渡你吧。”
墨晨喜道:“多谢前辈。”
一艘小舟从袖袍中嗖的落在了河上。小舟看起来与墨晨所见过的舟也无甚不同,甚至裂纹斑斑,有几处都破裂了。摆渡人也不在意,只是感叹道:“当年我为造此舟渡人,寻遍千山万水终于找到了建木,以其枝干为材,耗时九九八十一天才造得此船,万年过去,这舟也不行了,不过还能一渡,这也许就是天意吧。”
墨晨道:“建木,传说中连接仙界和人界的树?”
摆渡人笑道:“想不到你也知道此树。”
墨晨如实道:“此树人间典籍早有记载,不足为奇,只是今日听得,才知是真。一舟经万年尚存,不愧是两界之树。”
忘川河依旧汹涌异常,不时掀起一阵大浪,阴风阵阵,呼呼瘆人,阴沉的天穹飘有几朵漆黑的云彩,隐约间能看到最深处闪耀着万丈霞光,五彩氤氲,瑞气腾腾,木舟顶着汹涌的波涛自如地行进着,船头两侧卷起白色的浪花,船尾拖着一条长长的波纹。
无论前方多浪涛多么惊人,在木舟面前都温顺的像只小猫。墨晨一开始还提心吊胆,后来才渐渐放下心来,仔细观赏这忘川河。
忘川河,一条古老而又神秘的河流,层层叠叠的波浪互相拍击,水面银波闪烁,繁星点点,灰蒙蒙的雾气盘旋不去,给人一种既平静又神秘的感觉。
正如不久前摆渡人所说的那般,忘川河真可唤作忘川海,一眼望去,只有无边的海浪,随着时间的推移,彼岸花海都只剩下一点殷红。
此刻,墨晨的心很复杂,他并不惧怕死亡,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忘川。忘川,一个惊艳古今的女子,却因情而落的如此下场。她有错吗?墨晨不敢评价,错的或许真的是天帝。
古往今来,岁月葬送的繁华数不胜数,任你天资再高,也难抵岁月的销蚀,终有一天会尘归尘,土归土,彻底消失在世人的记忆中。
剑圣无双,还有能比其比肩的风轻云,甚至身化忘川河的忘川,哪一个不是资质惊天,修为震古烁今的绝世之才?
与他们相比,墨晨深深觉得自己差的太远了,纵观古今,不知又有多少英杰陨落。自开天辟地,天道诞生之初,天帝便长存至今,人间情义,落得如此下场的怕是不仅仅只有风轻云与忘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但墨晨相信天帝并非无情,只可惜他不是天帝,不知其心中所想。
“到了。”摆渡人淡淡的道。
抬眼看去,这是一座屹立在忘川河的山,雄壮巍峨,亘古长存,任凭骇浪惊天也难动分毫。
摆渡人道:“天帝当年为了镇压忘川,着实废了不少功夫。此山是天帝亲下冥界,抽取了佛门的十八层地狱融合而成,用来镇压忘川。其中还关押着无数厉鬼冤魂,就连冥界之主北阴大帝都不愿靠近这里。”
墨晨笑道:“既然命中注定我会来,不管多么危险,也不能退缩。”说完,大步跨进了山中。摆渡人没有跟进去,只是神色复杂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当真正踏入阴山之时,墨晨才深深地明白自己贸然的决定到底有多么错误,阴山内充斥了浓浓的戾气、阴气、怨气等等,一股又一股强横的气息蛰伏在山的深处,不时有厉鬼凄吼,阴森恐怖,吓的他人肝胆俱裂。
随着脚步的深入,墨晨也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环境,不由轻轻一叹。人世间的怨恨戾气如此之重,佛门开创十八层地狱放入阴曹地府,让死后的人们遭到如此恶罚,到底是对是错?
对于这种刑罚,墨晨并不赞同,这样做也许更增加了那些人心中的怨恨,也难怪地府向来为世人也忌惮。人心险恶,世上不可能人人美好,一心向善。
墨晨叹道:“阴阳相隔,地府阎罗之说在世人眼中不过是吓唬人的,佛门这么做,不仅没有减少世人对死后的恐惧,反而是加重了怨气啊。”
四周阴气极浓,就连草木都泛着淡淡的血光,墨晨心知此处是十八层地狱所化,故这里的每一处地方或每一株植物都不容小看,怨气太重,死后虽不能不像忘川那样身化忘川河,但化一株草,一块石头还是很容易的。
呼呼呼!
鬼风袭来,吹得墨晨发丝轻扬,毛骨悚然。下意识拔剑挥斩,剑气横飞,粉碎了一块巨石。
石块绽放出缕缕血光,四周阴气大盛,眼睛血红,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怨魂从前方飘来,很快就包围了墨晨。
旁边那泛着血光的石块煞气更为浓重,就连墨晨都有些心惊,不多时,就见一名身穿残破盔甲,头戴金盔,手持长枪的将军从中飘出,面目漆黑,血红色眼睛森冷的盯着墨晨,率领众多怨魂向他包围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