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敏感的名字,我的大脑瞬间充血,身上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然后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路灯的死角处走了出来,那只被我踢到的黑猫“喵”地叫一声,跳到了老太太的怀里。
我再也不敢在这个地方待下去,拔腿就跑,一边跑着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跛脚老婆婆仍然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像一座被定了身的雕像。
一口气跑了十分钟,小路已经变成了大路,道路两旁的路灯也明亮了很多,亮堂堂地照着熙熙攘攘的人群。
九溪多的是桂花树,我扶着其中一棵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突然,从旁边作为绿化带植物的孔雀草中蹿出来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停在我一米左右,看着我“喵喵”的叫个不停。
我想可能这一片绿化带是这只白猫的地盘,它觉得我侵入了它的领土,在向我示威。哎,想不到自己竟然凄惨到了这步田地,连一只猫都要驱逐我。这不禁让我想起一句俗语:虎落平阳被犬欺。虽然用在这只猫身上不太合适,但也算是对我现状的一个真实写照。
“好,好,您别叫了,我现在就走!”我无奈的叹口气,起身继续往前走。
但不论我走到哪,那只白猫始终跟着我,好像整个九溪都是它的地盘一样。
“我说大猫,你到底想怎样?”我停下脚步,蹲下去看着白猫,自言自语的说。
我当然知道它不可能回答我。
“喵喵喵……”白猫叫声凄厉,突然发出了女人的声音,“救我!救我!”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四处看了一圈,确定周围除了这只白猫和我之外,没有其他活物。
“大猫,是你在说话?”这两天遇到太多玄乎的事情,就算这只猫真会说话,也已经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了。
“喵,是我,有人要杀我,救我!”白猫走到我身边,用身体蹭着我的腿。
我还没来得及答应它,突然背后起了一阵风,一只硕大的黑猫闪到我的前面,两只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
这只黑猫我认识,就是刚才被我不小心踢到,被白头发老太太叫做“小月”的那只。
白猫看到黑猫,吓的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它猛的跳到我的怀里,紧紧的抱着我的胳膊。
我抱着白猫站起身,壮着胆子和黑猫对峙。黑猫尾巴朝天上竖直,两只前爪在坚硬的地面上磨着,嘴里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黑猫不会说话,白猫却一直在我耳边说着黑猫的坏话,说它是恶魔,是地狱使者,是厉鬼。白猫的声音就像一个美人一样,动听优美而且极有磁性,我经不住耳边风,慢慢就相信了白猫的话。
我对黑猫没有好感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因为它叫“小月”。这个名字已经把我折磨到快要精神崩溃了。
我发了疯般的用脚去踢黑猫,但是黑猫身手迅捷,总是能轻易的躲过我的攻击。突然,白猫用爪子连续不停的敲着我的手背。我低头一看,发现它嘴里叼着一把手枪。
我顾不上细想手枪的来源,抓起来对着黑猫就是一通乱射。黑猫灵巧的躲避子弹的攻击,但还是被其中一颗射穿腹部。它躺在地上,鲜血流成了河,肠子也有半截露出体外,看上去异常血腥。
黑猫最后看了一眼我和我怀里的白猫,不甘的闭上了眼睛。
白猫兴奋的跳下去,围着黑猫的身体转了两圈,确定它真的死亡之后,突然“喵喵”叫了两声,变身成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少女。
我还沉浸在第一次杀生的暴虐快感中,感觉浑身的鲜血都在燃烧。
白猫化成的妙龄少女柔媚无骨的贴在我身上,吐着香气娇柔的对我说:“公子救了我的性命,小女子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用身体回报公子的救命之恩。”
我不知道白猫是故意为之还是平时说话就是这种方式,但是,这种古装电视剧里常见的台词在现实生活中出现,对我这样一个有着古风癖的人来说,具有极强的诱惑性。加上我刚杀了黑猫,体内躁动的情绪无处发泄,被白猫这样挑逗,早就把伦理道德抛到了脑后。
白猫缠着我滚进旁边的孔雀草草丛中,起伏的胸部压在我的头上,把我的脸整个埋了进去。
我在她身上乱摸,忍不住就去脱她的衣服。
白猫突然抬起头,眼睛里冒着红光,一张嘴露出两颗尖利嗜血的牙齿:“喵喵!感谢公子帮我杀了命中克星,但是小女子现在身体虚弱的很呢!不如公子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让小女子吸干了你的鲜血吧!”
“不要!”我惊恐的大喊一声,汗毛倒竖。
白猫根本不理会我的尖叫,张开大口朝我脖子啃了下去。
“喂,小伙子,挪个地!要睡回家睡去,别耽误我干活。”
有人重重的推了我一把,我睁开眼,看见一个环卫工人拿着扫帚站在旁边。
我才意识到刚才是在做梦。
我起身离开,环卫工人轻车熟路的从我刚待过的地方扫去几片沾着水气的落叶。我一摸后背,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
我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在明亮的路灯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然后四处看了看,发现前面不远处围满了人。
虽然我平时不喜欢凑热闹,总是避开喧嚣的大环境,但刚才的噩梦让我不得不逼迫自己向人群靠近。
我快走几步,挤进了人群中央。
这个地方我熟悉,是九溪的一个居民活动广场,里面有篮球场、排球场、乒乓球桌和其他配套的健身设施。以前这里经常有人打篮球,我也曾在这里和朋友打过乒乓球,但后来被一帮老年人占领,这里就变成了广场舞的专属地盘。
今天这里临时搭起了一个舞台,一帮穿着行头画着脸谱的戏子正在台上演出。
我看见一帮画着大花脸的汉子抬上一只很具有现代感的实木大床,摆在舞台一角。汉子们下场,鼓点声“咚咚咚”响起,一个白脸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踏着四方步上台,也不和观众互动,径直走向床边,一个翻腾摔到床上,躺着不动。
舞台上用的是老式照明,我看不清书生的脸,但看他脸型轮廓、五官分布以及身材比例,总感觉是一个我特别熟悉的人。
不容我细想,舞台上突然升起了烟雾,一座大山从书生头顶突兀升起。这个舞美做的特别精致,让人一眼就看出这是书生在做梦。
梦里的情节发展的非常快,先是书生遇到一位白衣飘飘的仙女,他们一见钟情,然后画面一转跳到床上,书生竟然已经和仙女抱在了一起。而且动作和声音都很露骨,没有丝毫的掩饰。
我看了一眼围观的观众,不论男女老少,全都看得津津有味,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抗议。
我觉得自己不适合继续待下去,转身准备离开。但人群贴得太瓷实,我用力尝试了几次,根本挤不出去。于是只能继续观看。
就在我转身的这么点时间里,舞台上已经换了另外一出大戏。这次的演员特别多,一大帮花脸汉子站在一起,沿着舞台边缘围成了一个圈。舞台正中坐着一个穿着古代官服的男人,表情阴冷。
我只感觉这出戏有些熟悉,但演的是什么不太清楚。后来想想,好像是《窦娥冤》,因为我看到一个全身白衣的女子被押了上来,背后插着亡命牌,上面用潦草的毛笔字写着女子的姓名。确实是两个字,但是不是“窦娥”就看不清了。
围成一圈的汉子充当了剧务的角色,他们抓起事先准备好的白花花的纸片扔向空中,看样子应该是想模仿下雪的场景。
穿官服的男人开始说话,吐字不清而且语速超快,听起来不像审判,竟然像是道士在念驱鬼咒语,又像是和尚在诵念《金刚经》。
我还沉浸在官服男人诡异的旁白中,白衣女子突然被按在断头台上,旁边一个狰狞的汉子举起一把明晃晃的鬼头刀,用力抡了下去。
竟然是真杀!
“咔嚓”一声,白衣女子的头立时和身体分离。滚烫的鲜血冲天而起,染红了大半个舞台。我离舞台很近,炙热的鲜血同样溅了我一身。
掉到地上的头颅似乎并不甘心,竟然自己动了起来,“咕噜噜”地滚到了我的脚边。我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感觉脖子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着,几近窒息。我眼睛一黑,周围的人群全都模糊起来,只有那个女子的头颅渐渐清晰。
我突然明白,在这一场诡异惊悚的大戏中,我一直都不是旁观者,而是这出戏里的演员。刚才那个做梦遇见仙女的书生分明就是我自己!
脚下的头颅突然飞了起来,在视线和我双眼齐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看。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被迫与她对视。那个头颅竟然在冲我笑!她一笑便露出白惨惨的牙齿,白的瘆人。
从她那一张一合的嘴唇上,我似乎读出了“祝小月生日快乐”这样的七个字,但好像又不是。直到后来,我才慢慢读懂,原来那头颅一直咿咿呀呀念着的是:
我梦见的是你梦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