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鱼水晶棺和阳鱼水晶棺之间,隔着一条晶莹流动的河流。我不知道河水来自何方,又将流向何方。在阴阳分割河的另一端,一只一模一样的水晶棺默默的躺着,我想着白苏很有可能就冷冰冰的躺在里面,心情黯淡而复杂了很多。
“还有必要过去看吗?既然这个水晶棺是空的,那个里面也不会给我们留下什么线索的。”我慢慢的说。
“嘿嘿,那可不一定,凡事都有意外!”徐长卿在宝石的光芒中放肆的笑,迈步朝着阳鱼走去。
心情忐忑的我跟在徐长卿后面,走过月光石铺就的一段平滑道路,慢慢来到了阴阳分割河边。清澈幽深的河水从我眼皮底下静悄悄流过,像极了千年亘古不变的岁月。我愣了一下,莫名感觉一阵恍惚。
徐长卿打开登山包,拿出一个奇怪的仪器。这只仪器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上部分是一个类似于老式钟表的刻度均匀的表盘,下半部分连着一段食指粗细的钢丝。
“你看,哥可不只有老玩意,还有高科技产品。这可是一只高精度深度仪,限量版的!”
徐长卿说着话,俯身蹲下来,把深度仪的钢丝浸入河水中,拇指在表盘某处轻轻一按,表盘上的指针便大幅度地摆动起来,没过一会,指针重新恢复平静,指在了某个固定的刻度上。
“12米!真够深的!”徐长卿赞叹一声,轻轻往前跨步,跳到了河的对面。
我也紧跟着跳了过去。我能这么轻易的跳过去,不是因为我在短短的一两天时间内学会了轻功,而是因为这条河实在不宽,只有一米左右。
“这么窄的一条河,跨一步就能过来的事情,你干嘛非要多此一举,测一测它的深度呢?”徐长卿测量河水深度的举动让我十分不解。
徐长卿看我一眼,从风衣内侧口袋掏出一本闪着雅黑光泽的古书,翻开到某一页,用一只奇怪的铅笔快速的写了几个字。
我刚想凑过去看,他快速地合起古书,只在我眼前晃了一下,就藏进了口袋里。
“这本古书里记载了‘青邙八卦冢’,但没有记下这条阴阳分割河的深度。哥把这个工作补上,说不定以后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呢。”徐长卿似乎对自己的举动很满意,语气里也带了三分自得。
跨过阴阳分割河,放置于阳鱼位置的水晶棺已经清晰可见,我和徐长卿快走几步,很快就接近了目标。
这只水晶棺和阴鱼位置的那个看上去一模一样,除了使用的材料相同之外,应该也是出自同一个能工巧匠之手。水晶棺大气恢弘,通神莹润,一层厚重的棺盖严丝合缝的盖住了棺身。
想起徐长卿刚才轻松推开棺盖的场景,我觉得自己也能打开它。于是学着徐长卿的样子,两手抵在棺盖中间,用力往后推。
出乎我的意料,棺盖出奇的重,任凭我再怎么用力,都不能推动它分毫。
徐长卿站在旁边,悠闲的看了半天戏。等我累到精疲力尽,他才带着惯有的微笑,走过来替下我,只轻轻一推,棺盖就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我说的没错吧,依然是一只空棺!”我往里看了一眼,没有看到白苏和苏小,心里总算舒了一口气。
“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哥检查检查里面有没有夹层。”
徐长卿伸手在棺底摸索了几下,露出一个兴奋的表情,手指用力,撕下一块平整的水晶薄片。
“果然有夹层!”徐长卿对自己的判断很满意,突然语气转变,惊疑的说,“哦?怎么会有一只梳子?”
我也看到了那只梳子,那是一只深黑色的牛角梳,浑身上下透着厚重的金属光泽,靠近圆柄底部刻着一个繁体的“苏”字。
这把梳子是白苏的!
在医院的那个晚上,我曾用这只梳子帮她梳理过欢愉过后被汗水浸湿的长发。她把这只梳子留在这里,我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我知道,我内心深处对她的深深思念和渴望,在这一刻被毫无保留的激发了出来。
“你说的没错,的确没什么新奇的发现。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赶紧出去,还得赶八月十二的火车,别误了点了!”徐长卿这时倒心急了,催促着我快走。
我点了点头,俯身拿起那只梳子,小心翼翼的收到衣服的贴身口袋里。我知道,白苏把这只梳子放在这,一定是想让我贴身带着的。我甚至妄想,白苏能够借助这只梳子来到我的身边。
徐长卿诧异的看着我,眼珠转了两圈,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坏笑了几声,转身往外走去。
我们很快到了甬道的入口,青邙池里已经恢复了平静,似乎几个小时前的那场惊天动地的人鱼大战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
我们过去的时候,七色锦鳞正好也浮在甬道入口旁边的青邙池里,隔着一层薄薄的水幕,警惕的看着我和徐长卿。我想这并不是一场偶遇,也许从我们进入“青邙八卦冢”的那一刻开始,七色锦鳞就已经在这里焦急的等待我们再次出现了。
我开始有些同情七色锦鳞。它作为“青邙八卦冢”的守护神兽,从一开始就被赋予了不允许外人闯入的使命,但却偏偏遇到徐长卿,不仅在他手上吃了很大苦头,还让自己的守护史留下了一段屈辱的经历。
七色锦鳞堵在甬道口,眼神愤愤地看着徐长卿,看它的表现应该是不愿让我们轻易离开。
徐长卿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那枚冰雪因子,放在拇指上轻轻往上弹起。
冰雪因子以一种优美的弧线跃到最高点,落下的时候在七色锦鳞的眼睛里留下一道雪白的轨迹。七色锦鳞像伤疤被人揭开一样,眼神瞬间黯淡下来,转身慢慢向下游开。在它转身的刹那,我看见它的眼中有一颗晶莹的宝石划过,似乎是它的眼泪。
在这之前,我见识过很多种流泪场面,但没有哪种场面能有七色锦鳞的眼泪让我更震撼。我深深的体会到它作为一只神兽却拿一个凡人没有一点办法的屈辱与不甘。从它的泪水中,我也感受到了一种英雄末路时的悲壮与凄凉。
徐长卿没有我这样的感受,他沉浸在自己轻易吓跑七色锦鳞的快感中,高兴的手舞足蹈,一直到我们从青邙池中出来,他仍在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尽管这种丰功伟绩是建立在七色锦鳞的痛苦之上的。
我不想理他,加快脚步,穿过内重山的帝王陵墓,走过荧光石铺成的璀璨小路,来到最初从崖顶掉下来的地方。
从时间上推断,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白天,但从深不见底的崖底网上去,依然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团,光线在这里似乎遇到了烦心事,稍作停留就折返了回去。一阵山风刮起,吹透了我的衣服,我感觉这天气更凉了。
“怎么上去?”我看着望不到顶的悬崖,问徐长卿。
“这个不用你担心,哥早就准备好了!”徐长卿得意的冲我笑,看上去胸有成竹。
徐长卿已经给过我太多的惊喜,但我依然很期待,以为他会像神仙一样,带着我腾云驾雾飞上去。但是没有,徐长卿只是再次打开万能的登山包,从里面掏出两件科技感十足的衣服,自己拿一件,随手扔给我一件。
“什么东西?”我接过衣服,放在手心摆弄半天,好奇的问。
“最新研发的飞行衣,高科技产品!”徐长卿轻车熟路的穿上飞行衣,冲我笑了笑,两手用力拉一下肩膀两侧垂下的带子,从他身后喷出一股烟,带着他慢慢升了起来。
他给我的那件飞行衣应该是女款,比我的尺寸小了一圈。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它套在身上,然后学着徐长卿的样子,两手拉紧带子。
我听到背后发出“咔嚓”一声脆响,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没有黑烟喷出,我也没能升空。
“道长,我怎么飞不起来!”我看着越升越高的徐长卿,内心焦虑,冲着天空大声呼喊。
徐长卿低头看我,脸上笑意盈盈,似乎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一种情况。
“哈哈哈!可能是长时间没用,燃料受潮了。别慌,哥帮你一把!”
徐长卿说完,随手摸出一张黄纸,夹在两指间轻轻一抖,黄纸瞬间点燃。紧接着,徐长卿往下扔出黄纸。黄纸准确的落到我屁股后面,不知道点燃了什么,我听到“嗖嗖嗖”三声尖锐的声音,随后感到一股巨大的推力从地面传来,我就像离弦之箭一般,眨眼间窜到了十米高空。
“哈哈哈哈!刺激吧!哈哈哈哈,好玩!笑死哥了!”徐长卿目送我从他身边飞过,高兴地差点笑岔了气。
我越升越高,速度也越来越快,“呼呼”的风声在我耳边低吟,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没过多久,一道刺眼的阳光穿透了我的眼皮,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升到了太上老君雕像的眼睛位置。